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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掀开茶盖幽幽吹了吹。
宋锦妤大概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柳令漪毕竟是官员之妻，叫她伺候太后还可以说是尽忠尽孝，伺候她这个妾只怕便有点说不过去了。
她斟酌半晌，抢先做出一副懂事的样子，道：“太妃娘娘，嫂嫂到底是正室嫡妻，这……恐怕不合适，锦妤纵然有些不适，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太妃安抚道：“那怎么行？你虽然是妾，但是肚子里的可是皇家的种！这柳氏又是你的嫂嫂，做嫂子的来照顾照顾小姑子，这总没有错吧。”
说罢，她转身跪到太后面前，苦苦哀求道：“求太后娘娘可怜我年龄老迈，膝下只有一个孙子，只怕将来有个万一，无人扶棺送灵啊！”
太后冷冷地看她一眼，竟破天荒地没有伸手去扶。
太妃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道：“先皇后去世之时，皇帝沉浸在丧妻之痛中，不肯广开后宫，膝下一直无子，还是妾拼着得罪皇帝，也要将贵妃纳进来，后又广纳四妃，这才有了几位皇子……”
她浑浊的眼球泛起泪花：“如今太后您子嗣昌盛，应该能体谅妾今日之处境吧？”
太后的目光似有触动，这老太妃膝下只有一子，平庸无能，全仰仗着王爵的身份过活，偏偏几个孙子更不争气，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重孙子上。
而现在世子现在只有一个庶子，她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太后叹了一口气，推己及人，她十分理解这种病急乱投医的心情，“你先起来吧，这把年纪了，别跪坏了身子。”
太后叫宫女扶起太妃，挨着她坐下。
又瞥了一眼柳令漪，只见她垂着眸，表情波澜不惊，仿佛眼前这些人并不是在讨论她的去留，而只是寻常聊天而已。
太后收回目光，倒有些欣赏她这份庄重，再加上昨夜萧承胤的那番话……
她放下杯子，肃然道：“哀家不信鬼神之说，还是好好给这孩子抓两副药吧。”
太妃凑近她，别有深意道：“妾知道神鬼之事不可尽信，只是这孩子心思重，只要能让她好好养胎，妾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宋锦妤在下面听着，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太妃的意思是，她虽然看出这是宋锦妤的圈套，可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太妃愿意牺牲柳令漪来成全她的小心思。
宋锦妤忽然想起柳令漪那日关于‘去母留子’的一番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这孩子，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太妃急吼吼地走下来，不顾礼数地让她坐下，“太后，您就让柳氏过去吧，只是让她陪着锦妤生产，不会少她一根头发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太后也不好一再维护柳令漪，只能颔首道：“既如此，你就去看看吧。”
柳令漪面色十分平静地应下，跟着太妃离开了。
踏出慈安宫，外面是逼仄狭长的甬道。
太妃和宋锦妤被嬷嬷扶着走在前面，柳令漪却跟小宫女一般陪在后面。
老太妃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人我给你要过来了，你也不要做得太过火，她虽然没有诰命，到底也是官员嫡妻。”
宋锦妤立刻做出一副谦卑的模样，“妾知道太妃用心良苦，定会好好将世孙平安生下来。”
太妃并不买账，只冷冷威胁道：“今日之事我全都依你了，你也要收敛一些，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锦妤心头一凛，忙恭敬道：“妾身谨记。”
太妃离开后，宋锦妤将柳令漪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宋锦妤歪倒在贵妃塌上，得意地看着和宫女们站在一起的柳令漪，“嫂嫂没想到吧，最后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柳令漪微微一笑，恭维道：“妹妹是个有本事的，我甘拜下风。”
宋锦妤察觉到她语气中的敷衍，捂着肚子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那么四妹妹想让我说些什么呢？直说便是，我说给你听。”
宋锦妤几次三番作妖陷害柳令漪，就是想看她发怒发狂甚至害怕哀求的模样，可柳令漪无论处在怎样的逆境，始终都是这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这大大刺痛了宋锦妤。
她用力一拍桌子，怒道：“你给我跪下！”
柳令漪慢悠悠走到她对面坐下，“我这一跪，四妹妹怕是当不起。”
宋锦妤搡了身边的宫女一把，“你们还不按住她！”
宫女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动。
柳令漪拿起桌上的葡萄，一双嫩白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地剥起皮来，“妹妹省省力气吧，她们都是太妃的人，你的吩咐合不合规矩她们自有判断，不是你在家里养的那些无脑乱冲的婆子。”
这皇宫里都是聪明人，她们都知道不能规劝主子的言行，最后受罚的只会是自己。
柳令漪将剥好的葡萄放进嘴里，满足地点点头，和这些聪明人打交道要比在宋家轻松多了。
宋锦妤死死咬着牙根，半晌才平静下来：“太后让你来伺候我，那么让你为我端茶倒水，这总不算逾矩吧？”
宫女立刻端上茶壶茶杯，“请宋二奶奶为我们主子斟茶。”
柳令漪擦了擦手，在宋锦妤的注视下，慢悠悠地打开了茶盖，斟上一杯茶，端给了宋锦妤。
宋锦妤脸色微微缓和，再次露出得意的神色，接过茶盖吹了吹浮沫，还未放到嘴边，柳令漪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倒在了茶杯里。
宋锦妤立刻丢下茶杯，猛地站了起来，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想毒死我么？”
柳令漪一脸无辜：“不过是些糖粉而已，我是怕妹妹嫌茶苦。”
宋锦妤慌张地大喊：“来人呐，叫太医！”
小宫女不敢耽误，忙要冲出去，却被柳令漪拉住。
柳令漪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妹妹放心，这次确实是糖粉。”
宋锦妤双拳紧握，“什么叫这次确实是糖粉？你敢威胁我？”
柳令漪笑得甜美，“妹妹误会啦，这次是糖粉，下次没准是盐巴，妹妹只管喝就是，嫂嫂难道会害你不成？”
宋锦妤眼皮一跳，这个孩子就是她的保命符，若是被柳令漪害得滑胎，她也不用活了！
她浑身发抖，颤抖着指向柳令漪，“你！你以后不许碰我的屋子，更不许碰我的任何东西！”
“太后特意让我来照顾妹妹的身孕，你不许我进屋子，也不让我碰你的东西，我还怎么照顾妹妹呢？”
宋锦妤眼珠一转，“你去外面做最低贱的洒扫工作，哼……明早我一睁开眼睛就要看见一尘不染的外院，否则你就是故意碍我的眼，诚心不好好照顾我的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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