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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鲹柳令漪目光幽深地望着他，半晌，才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如果我说是，殿下会告诉我么？”

萧承胤不过一瞬的迟疑，柳令漪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们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瞒我，又怎么会因为我这三言两语就如实相告呢，殿下放心，令漪不是爱痴缠之人。”

萧承胤沉吟两秒，又道：“只怕我就是不说，夫人也猜到个大概了吧。”

柳令漪面色惨白地摇摇头，“我什么也没猜到，我只知道他平安就够了，至于名声官位都是身外之物。”

萧承胤的瞳孔忽然一颤，在深宫中，人人都教他要力争上游，去抢那至尊之位，其余的都可以放到后面。

从未有一个人说过，只要他平安，别无所求。

萧承胤默了默，“你回去吧，会心想事成的。”

柳令漪回到房间，身体又发热起来，丫鬟煮了汤药喂到她嘴里，可她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这种寒症每每到了冬日就分外难熬，她仿佛被扔进了火炉，又仿佛被丢进了冰窖，这样冷热交替的感觉让她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想当初也是这样一个冬日，宋家将柳令溶的尸体抬了回来。

十三岁的柳令漪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只觉得若是阿姐被埋进了土里，从今以后便再也见不到阿姐了。

于是她钻进棺材里，想跟着阿姐一起离开，王夫人叫人把她拉出来，她发了狠，咬伤了想把她拉出来的人。

柳父气极了，叫人直接把棺材钉上，放进了准备好的土坑里。

那里真冷啊，冷得叫人难以忍受，她紧紧抱住阿姐取暖，可她的阿姐比棺木还要冷。

她趴在阿姐的身上，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可阿姐却冷得像冰块。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浑身发热，迷迷糊糊之间，她看见阿姐醒了过来，阿姐说要带着她离开这里。

再后来，她被人从棺材里抱了出来，可她的阿姐，从那一天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阿姐，阿姐，我好冷……”

泪眼朦胧之际，柳令漪又看见了她的阿姐，她伸手去抓，可却什么都抓不到。

“阿姐，你抱抱我好不好，你再抱抱我……”

她忽然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温暖又坚实的胸膛，男人张开双臂用力拥着她，“筠筠，筠筠！你醒醒！”

这一晚，柳令漪做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梦，汗水濡湿了她的长发，她狼狈又苍白地睁开眼。

看见宋禧的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这又是自己的梦境。

宋禧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见她醒来，闭着眼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感受到她的体温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烧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不吃药，以为你是铁打的么？”

柳令漪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久，一瞬间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

宋禧一手抱着她，一手拿起汤药，递到她的嘴边，“乖，先把药喝了。”

柳令漪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收紧。

宋禧吃痛，手却没有动弹半分，连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柳令漪似乎这才确认眼前人是真的，低着头一饮而尽。

喝了药，她沙哑着嗓音问道：“那日把我抱回来的人是你对不对？”

宋禧垂眸，似乎是默认了。

柳令漪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忍不住委屈地大喊：“你那个时候不是不肯见我么？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为什么！”

宋禧低头吻去她的眼泪，苦笑道：“我输了，我败给你了。”

“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我只能求五皇子先把我放出来，再见不到你，我会发疯的。”

柳令漪眼睛红肿，脸颊因为怒气泛起一点薄红，她抬起头，一口重重地咬在宋禧的锁骨。

宋禧也不反抗，只是怜爱地抚摸她的发丝。

直到嘴里的血腥味散开，柳令漪才松开口，一双兔子般的眼睛愤愤地瞪着他。

宋禧失笑，柔声哄道：“你先养好身体，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别想这么糊弄过去，我问你，你是为了我，才去帮三皇子谋反的，”

她对上宋禧的双眸，“不光是请封诰命一事，你是怕宋永昌会接住三皇子的势力来害我，才故意以身做局的，对不对？”

宋禧没有承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哪里会有这么巧妙的心思？”

“如果没有你劫持太后，三皇子是不敢谋反的，而他只有犯下了谋反大罪，皇上才会处置他！”

“处置了三皇子，宋永昌背后的大树就倒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扳倒他，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是吗？”

宋禧眸光闪烁，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否认。

“我猜对了，果然如此，都是我害了你。”柳令漪闭上眼睛，却也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悲痛。

宋禧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以柳令漪的心智，知道他被人下狱，一定会立刻打起精神救人，绝对不会这么脆弱的病倒。

原来她早就猜到自己是为了她，愧疚悔恨之下才病倒的。

宋禧托起她的脸，“筠筠，你看着我。”

柳令漪睁开眼，眼底还有泪花闪烁。

宋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底是从未有过的肃然：

“不光是为了你，还有十月怀胎生下我却惨死在侯府的母亲，为我殚精竭虑的大哥，对我呵护备至的大嫂，慈爱温柔的外祖母。”

“这些人无一不是惨死在宋永昌手下，只剩一个外祖母，也被他害得缠绵病榻，我与宋永昌之间的仇恨早已刻骨铭心，就算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柳令漪大为触动，她第一次发觉宋禧竟的决绝和坚持竟和她不相上下。

“不过你放心，我表面上劫持太后，实则已经在五皇子的协助下，将太后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五皇子欠了我这个人情，而且以后还能用得上我，不会让我死的。”

柳令漪欲言又止，“可……万一……”

宋禧知道柳令漪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万一五皇子过河拆桥，控制住三皇子以后，就把罪责全部推到宋禧身上，独善其身，那宋禧可就危险了。

“若真有这一天，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宋禧笑笑，语气也轻快起来，“总算他也为我们报了仇，这就不算太坏，是不是？”

“不行，我要为咱们两个想一条退路，不能将命全都抓在别人手上。”

柳令漪忽然坐起身，斗志燃起的一瞬间，她的病似乎也好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