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二年。
应天。
周家正热络地办着寿宴,主公爷周允之今年的寿宴办得格外热闹。
周幕也是主公爷的独子,周家几家大院的正支嫡公子,这会儿他正替父亲招呼着来客。
觥筹交错间,周幕也游走在各个权贵之间,那张俊颜在人群中实在太过惹眼,惹得一些妇人家也会偷偷掩面相看。
周幕也的妻子是汴京何家嫡女何婉婷,她带着婆子丫鬟的五六人,举止有度地与客人说笑着,丝毫没怠慢了每一位贵妇女眷,一举一动丝毫挑不出一个错来。
周家不似常见的商贾之辈,也有些达官显贵前来祝寿。因这几年,周家父子拿下了几条官家商线,和皇亲贵胄有了联系,也会被别人另眼相看的。
所以,来周家寿宴的人,大多是为了前来结交一些贵人之辈。
“亏得说那何家的四幼女是个七十年难遇的奇童,竟干出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就是,今日被我们这些宾客撞见,简直是不堪入目,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与男子苟合……”
“原想着还让家里的主家君来说亲,定了何家四小姐这样的奇童,但这样的家风,我段家是万万不敢沾染半分……”
“这周幕也竟然有这么一个小姨子,真是首富的大院里也会藏污纳垢啊!”
这些坐在一起嘁嘁喳喳的贵妇们,口中说的何家四小姐,正是何般杳,周幕也妻子的嫡妹妹。
……
何婉婷在一众贵妇中暂时脱了身,暗暗喘了口气,又忙带着丫鬟转身要去后厨看看,边走着边让婆子看看自己的妆容,暗暗整理着头上的珠翠,生怕哪里不得体,惹人闲话。
今日这周家大院里,来得不是汴京的官员贵人,就是应天的势力人家,哪一位都不是普通之辈。周家是主家的,上到寿星周允之,下到丫鬟婆子都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人落下话柄,说些什么难听的。
正踏入后间偏院时,转头间,她看着三妹妹何灵儿一个人坐在廊下,无聊地揉着帕子,便问道:“怎么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你四妹妹杳杳呢?”
这何般杳和何灵儿是双生胎,往日里二人总是形影不离的,这会儿落下何灵儿一个人在这里无聊的坐着。
何灵儿一身俏绿色罗裙,头纱点着白玉冠子,满脸不悦:“长姐还问呢!我等了快半个时辰了,没有看到杳杳的身影,也不知道她跑去了哪里疯玩,也不带上我。”
周围宾客众多,来来去去,何婉婷不好上前细细查问,只能让身旁的丫鬟赶紧去找何般杳。
正说着,她眼角看着从后院走进来的客人和丫鬟们,一个个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神时不时地瞟向自己,那神情定然不像在说好事。
何婉婷胸口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忙转身向周围看去,也不见二妹妹何青儿的身影。
“你二姐姐呢?”何婉婷顾不得周围的人,急忙问着何灵儿。
何灵儿小嘴一瘪:“还不是二姐姐跟杳杳和砚庭哥哥说,说那琵归阁后面有一处野兔子窝,砚庭哥哥这才和杳杳去看,还撇下我,之后我再找他们就找不到了。”
闻言,何婉婷手脚冰凉。
她就知道,这个何青儿不是个省油的灯。
何家,四个姑娘各个都是好相貌,唯独二女儿何青儿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但相貌上却是一等一的出挑,胜在年纪张开了些,不似何般杳和何灵儿一样,还是个半高的孩子。
但何青儿品性不端,心灵不纯,这是何婉婷惯知的。
正想着,何婉婷贴身的婆子于婆子急匆匆地来到她的身边,压下声音说道:“大夫人,四小姐出事了,被人瞧见了和外男行苟且之事,你赶紧过去吧!”
何婉婷用力握着于婆子的手,低声和她说着:“我刚刚问了灵儿,为何不见杳杳的身影,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杳杳就出事了。”
于婆子微微靠近她说:“如今咱们四小姐是大爷最看重的,也得主公爷和主公夫人喜爱,那何青儿是姨娘生的,十几年在她姨娘身边学得恶心勾当,怎么可能来了周府就变好了,倒是我们松懈了,让这个小羔子在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钻了空子。”
二人边说着边往琵归阁去,路上看到客人还得笑着回礼,仿佛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难得何婉婷如今还能装得出来。
“我瞧着这次何青儿是要将四小姐的名声彻底败坏了,量以后主公爷和主公夫人越来越讨厌四小姐,不会对四小姐寄予厚望。夫人,我们可要想想办法啊?”
于婆子看着身后人,那些人望着何婉婷的眼神暗含嘲讽。
自古以来,不占法纪,又被人伦嗤笑的,无非就是女子的名节。
“夫人不要在乎这些人,总有那些看不起商贾之辈的人,一会吃商贾的,吃完转头就骂!这会儿恨不得踩着周家,捞一点什么好处。”
如此,何婉婷心中有了定数:“嬷嬷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个姨娘生的害了我妹妹,杳杳虽然九岁,也是个聪明的,再不济,依她在大爷心中的分量,大爷也不会干看着她被人嘲笑指点。”
她低声悔恨:“在汴京的时候,就该将何青儿早早地打发了人家。”
而何灵儿看着宾客们一个个脸上不怀好意的笑,白了那些人一眼,没好气地踢着脚下的石子,皱着眉头问着刚刚端来吃食的丫鬟问道:“你找到杳杳了吗?”
丫鬟摇摇头,小心翼翼地问着:“三小姐,好像四小姐出事了,你不担心吗?”
何灵儿从凳子上跳到地上,掐着腰笑道:“我妹妹何般杳是谁?那是七十年的神童,聪明的很,放心吧,我和她是双生子,最是心有灵犀,遇到什么事情她都能解决的,我才不会担心呢。”
丫头跟何灵儿差不多大,外着头疑惑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