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喜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下手,是看重了这个绝无仅有的大好机会,趁乱下手又不会被人发觉,把罪名背在众人身上,无从调查,无从说起,一切会变得神不知鬼不觉,再没有比这更好更容易的机会了。
答应做这事的人也是看到这一点,又加上利益诱人,但更重要的是也尝过白喜俊的厉害,都有宿怨旧仇在身,所以才一拍即合狠下杀手。
看到陈天桥等人无功而返绝望失落的言谈举止,许天喜开始得意忘形放松戒备了。
赵一鸿死得有些可惜。许天喜鉴于同村身份,还不想对他下手,可以说从没想过要置他于死地,但他横行霸道惯了,又仗着陈天桥和林伟建等人的权势,说话做事不免狂妄急躁一些,可以说死于非命了。
正因为赵一鸿突然被一群人乱棍打死,超出了许天喜的原定计划,涉及面大,情况不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比起林伟建和白喜俊的死要担心受怕很多。
再回到原点。
陈天桥安排蹲守在许家门外的几名干警隐约听到这些意外状况,个个摩拳擦掌、精神抖擞,但都按兵不动,不敢打草惊蛇。等杨兵走后,他们快速分成两拨,一拨跟踪控制住了杨兵,一拨直接进屋带走了许天喜。
这时刚过七点,但天已经大亮了。
许家又闹得天翻地覆了。以许天寿和许平海等人为首的家族叔婶开始不答应了,和一群干警对峙僵持着,情绪都很激动。他们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许天喜幕后主使的,非要让他们拿出证据,而干警们一再拖延时间不敢把杨兵带过来对质,偷偷转移到别处,戴铐捆绑,塞嘴堵舌,不敢让他咬舌自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没过半小时,三辆警车呼啸而至,陈天桥神情严肃,打开了吴明良坐着的车门,一起带人涌进许家大院。
面对面目狰狞情绪紧张的许天寿,陈天桥开口了:“你们不要紧张,也不要冲动,我们是有确凿证据才敢抓人的。你们以为我昨晚撤走所有人了吗?错了,发生这样大的事,怎么能放过第一现场?幸亏还留下一部分警力,否则真查不出幕后真凶了。”“你们可以问问许天喜本人,是不是他串联指使外人暗害国家干部的?”
“喜子,你真这样做了?”许天寿面对精神恍惚的许天喜责问。
许天喜知道被人监视偷听了,在被抓的一瞬间已经失去了抵抗意识,大势已去,做无谓的反抗真是徒劳无功,当即跪倒在地流下了两行悔恨的泪水。
许天寿不敢相信是他雇人做的,着急上火,使劲催促:“喜子,你倒是说话啊?不是你做的干吗要承认呢?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别替人背黑锅,到这个时候了,再不说难道要去监狱说么?你一直在我们身边,不可能干这些事的!你从来胆小,肯定不会做这样大事的!快说他们冤枉你了,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会被判死罪的!我知道你不会干这事的,快把心里的委屈和冤枉都说给他们听,不是你做的坚决不能承认,那样下去你会掉脑袋的!快说话啊!你再不说恐怕来不及了。”
许天喜还是沉默不语,不知道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已经到了奔溃绝望的边缘。
许天寿还想再说什么,被快速冲进来的干警打断。
“吴书记,陈局,杨兵已经交代了,确实是许天喜教唆雇佣他们干的,其他人的抓捕行动已经展开,很快都会到案的。还有杨兵承认赵一鸿也是他们乱棍打死的,三条人命都出自他们之手。”刑警队长火速汇报进展,也没有顾及在场围观的村民,说话的声音很大。
“许天喜你还有什么话说?坦白交代我们可能会酌情考虑定罪量刑,如果还这样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一定会罪加一等罪上加罪,根本没有从宽的机会!”陈天桥口气强硬态度坚决,想给许天喜最后坦白从宽的机会。
“许天喜你这个畜生,我家男人是你买凶杀的?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还有没有人性,连村里人都不放过?”赵一鸿媳妇扑到许天喜跟前,咬牙切齿地责问。
“妈,我爸真是他杀的?”赵一鸿女儿忍不住跑上来追问。
“对,就是他,是他花钱雇人杀的!原以为我家男人昨晚一直跟县上领导在一起,也没有怀疑和担心,刚才正想去县里问问,谁知道早被他们杀死了!”赵一鸿媳妇含泪向大家哭诉。
“许天喜,你这个人渣,大家乡里乡亲的,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干吗非要置他于死地?”赵一鸿女儿声嘶力竭地责问。
“好了,你们先别激动,我们会替大家做主的。”陈天桥急忙分开许天喜和赵家人。又对刑警队长说:“先带他们去认领遗体,一定要照顾好他们。”
赵一鸿妻女临走前朝许天喜吐了两口浓痰,又怒扇了两个耳光,才在两名干警的强行拖拽下去了县医院。
突然,闻讯赶来的许天喜家人,齐刷刷跪倒在地,请求陈天桥从宽从轻发落,眼泪鼻涕横流,哭得撕心裂肺,但没人上前安慰和劝解。陈天桥更是冷若冰霜,迅速安排干警拖拽至院外严加看管起来。
这时,得到消息的董得龙迅速赶过来,身后还跟着许凤灵,两人神情紧张,但已经默默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不抱任何希望。他们不是来替许天喜求情下话的,而是怕许天寿和许平海接受不了现实又跟他们起不必要的冲突,再引发其它的事端。
许平海看到董得龙阴沉着脸,显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瞬间感觉到了悲哀和绝望,悄悄把许天寿拉到别处,先说了董得龙如何解救他的事情,再说了许天喜咎由自取以身试法的法律后果,才达成了一致说法。等许平海说完,董得龙知道许天寿对许凤灵心存怨恨,也进行了一番开导和劝慰,最后还把父女两人的手硬拉到一起,这才彻底化解了他们之间的误会和芥蒂。许家父子暗中统一了意见和态度,不再执迷不悟跟陈天桥一伙人对着干了,但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下,是给村里人看的,不能让他们嚼舌说忘恩负义。
吴明良和董得龙通过眼神交流也取得了一致意见。
许天寿老泪纵横跪倒在地,让他看在孤儿寡母的面子上,恳请陈天桥对许天喜宽大处理。但陈天桥义正言辞一切按法律规定办事,自己也没办法徇私枉法。说完,派人押走了形如槁木面如死灰的许天喜。
真是皆大欢喜大快人心的结局。林伟建和白喜俊家人早已在县医院太平间哭晕了好几次,吵着闹着要去县委县政府讨说法要公道。如果不是陈天桥派大批警力赶到医院控制局面,肯定会失控而引起更大的问题。赵一鸿媳妇已经被送去抢救了,好像是高血压犯了,他的女儿神情恍惚,趴在遗体上含泪抽泣。最冷清的就是罗冲那边了,到现在也没有家属亲戚来认领和吊唁,没有哭声,没有人影,只有嗖嗖的凉风袭来侵扰。
许天喜被强行拖走的一瞬间,他的媳妇早已羞愤难挡,挣脱两名干警的束缚,一头撞向坚硬冰冷的砖墙,顿时*迸出气绝身亡了。可怜一个还未过门的小女儿愣愣怔怔,失了心发了疯,蹦蹦跳跳往村口方向跑了。
许家家族叔婶羞愧难当,竟没人上前追赶那女孩,只是把许天喜媳妇的遗体快速掩盖起来,移到一边,又纷纷攘攘各回各家了。
许平海急忙骑摩托追赶上去,这才捡回了那女孩一条命。但带到家几经盘问和试探,才确定这女孩已经彻底疯掉了,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等等,就连她的性别和年龄都说不上来,眼神溃散,精神紊乱,表情呆滞,情绪难控。
董得龙当即表示认她做妹子,会带她去省城大医院治病,日后一定帮她挑选佳婿,为许家留下一路血脉,也算对得起许天喜一家对刘萍和许平海事情的从旁周旋和调停。
下午,在董得龙的安排下,许家村老老少少纷纷出力,妥善安葬了刘萍、许天喜妻子田小雨、赵一鸿,并没有分什么彼此和远近,自己掏钱雇请村民帮忙料理他们三家的后事,在大家心口上落了个仗义疏财、有情有义、公道正派的美名。
罗冲、林伟建和白喜俊等人的遗体也在当天下午进行了火化处理,费用由县里出。给林伟建和白喜俊、赵一鸿家属各补助了五万元,算是因公殉职给的补偿。想给罗冲和田小雨补助点,但可怜的是没人前来领取,真是有些滑稽和可笑。
在杨兵的招认下,十多个参与殴打赵一鸿的小混混当天都被缉拿归案,许天喜面对大家的指认和揭发,坦白了所有罪行,毫无保留地说出了完整计划和背后深层次的原因,顿时让大家惊愕不已、连连咋舌。
许凤灵和许平海留在家里照看陪伴许天寿,既守孝护陵,又安慰劝解。董得龙独自带许佳琪去了省城临南市,履行对她父亲许天喜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