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生意,我跟你妈准备早早关门了,这会儿过去给你送点吃的,你别点外卖了啊。”
孟良的小餐馆距离知春苑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等孟归南洗完澡出来,正好听见门铃响。
孟归南打开门,让两人进来,“不是有钥匙吗?直接开门进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万一家里有人呢?”
孟良换上拖鞋,把餐盒放在餐桌上,“油焖大虾,还有水煮肉片,蒜泥茼蒿,都是你爱吃的,还热乎着呢。”
王百琴走进厨房,拿了双筷子出来递给孟归南,孟归南接过后转头问她,“你们吃过了?”
“守着餐馆我俩还能饿着啊?吃你的吧。”
孟归南吃饭时,孟良拖了把椅子坐在一旁,“小南,等会儿你教教我这手机怎么拉黑电话号码的,我研究好几天了都没研究明白。”
孟归南停下筷子,转过头问他:“我大伯还是小姑?”
孟良入狱,和孟建,孟雨两人撇不开干系。
孟归南硕二那一年,孟良想在医院附近给他买套房子,但医院在市中心,周边的房子不是太旧就是太贵。说到底还是钱不够,所以能选择的不多,他看了几十套,都没能遇上满意的,又不想让孟归南年纪轻轻背上房贷,就迟迟没定下来。
六月,孟良去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
饭桌上各自聊起近况,孟良就和老同学马波诉苦说想给孟归南买套房子,但是钱不够,马波一听,立刻和他介绍起了自己正在做的一门生意。
从供应商那里拿到低折扣的建筑材料,再加点价卖给施工单位,赚取差价,从采购到结算周期是二十天到一个月之间。
怕孟良不信,马波还拿出了自己和各个不同的施工单位签的采购合同以及开具的发票。孟良将信将疑地投了五万,一个月后,马波将五万六千元转进了他的账户。
孟良是个挺谨慎的人,这钱赚得太过容易,他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马波提出要不要再追加点投资时,他很委婉地拒绝了。
每次采购前,孟良将五万打给马波,在约定的时间内,马波必定会把本金连带着利润一齐汇给他,次数多了,孟良也放下了戒心,又追加了五万。
这一年过年,孟良在饭桌上喝多了,和孟家人说起了这件事。孟建和孟雨立刻来了兴趣,并表示都是一家人,有这种赚钱路子,他不能忘了自家的亲兄妹。
孟良一开始拒绝了,但架不住他们一次一次地上门,甚至到了最后,连孟良的父母也怨怪他做人太自私,竟然不愿意带着自己的亲哥哥亲妹妹一起赚钱。
孟建和孟雨家里都有两个孩子,其中两个大的也快到了结婚的年纪,正是用钱的时候,孟良再三斟酌,还是同意了。
不过他只同意两人和他一样投资十万,就算以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还有转圜的余地,两人一开始答应得挺好,可眼见着一个月一万一万地进账,他们的心思很快就活络了起来。
又是撒泼打滚又是言辞恳切地劝说,孟良最终还是主动找了马波。
孟建和孟雨每个月拿到手得有三四万,孟良也渐渐稳不住了,不到两个月,孟家人交到马波手上的本金就已经有了小一百万,后来由于大笔资金转账过于麻烦,他们还将本金留在了马波手里。
长达十个月的合作,他们对马波几乎已经深信不疑,按时按点汇进账户的利润让一开始很清醒的孟良也越来越上头。
人的欲望无穷尽,事情很快发展到孟良和孟建、孟雨三人互相签了担保,三人凑出来八百多万一齐转给了马波。
孟家人对未来充满憧憬,但现实很快就狠狠给了他们一刀。
利润回得越来越慢,马波给出的理由是地产商的工程款还没付给施工方,因此施工方只能拖欠他们的材料款。
孟归南硕士三年合并规培,忙碌的每天见不着人,这些事孟良就没让他知道,而王百琴一早就表达过她的担忧,但从来都没出过事,后来她也就渐渐放了心。
时间拖得越来越长,孟良心急如焚,联系了马波,马波则表示所有的钱都在工地上压着,他实在没钱可给。
所有的工地同时拖欠货款,孟良对马波的信任产生了动摇。他私下去了那家马波曾提起过的工地,发现压根就没有之前他带自己去见过的那个叫胡小勇的项目书记,直到这时,他这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的被骗了。
这一辈子所有的积蓄再加上两百万,孟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人,他失去了理智,在工地上的小超市买了把水果刀冲进了马波家里。
他的本意是想吓唬吓唬马波,问出这些钱的去向。但马波一见东窗事发,脖子一梗说钱他都花完了,一毛没有,两人爆发了剧烈的争执,在推搡中,那把刀意外刺进了马波的身体。孟良第一时间打了120,但人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孟良为此付出了代价,王百琴和孟归南却还要面对他留下的烂摊子。
孟建和孟雨无法接受现实,开始痛恨起带他们走上这条路的孟良。
孟建兄妹俩到王百琴工作的学校闹过好几次,害得她不得不从学校辞职。孟雨又扬言如果王百琴不肯卖房子还上她签了担保的一百万,她就会找到孟归南工作的医院去,反正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好了。
孟归南一家住的是学校分的老房子,并不值钱,又是急卖,最后只卖了五十多万。
孟建兄妹俩还不上的债务也就落在了担保人孟良头上。
孟归南刚毕业时一个月工资五千五,这点钱丢进七百万里,连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他从医院辞了职,开始了长达五年的还债生活。
孟良总说不要管他,可孟归南没办法不管他。
在孟归南眼里,孟良和王百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母,从小到大,他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太多太多的爱,因此他必须要把这份责任扛下来。
孟归南一直相信,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无数的可能性。如果他最初决定逃避,三年前可能就遇不上庄雁鸣,而无法遇见庄雁鸣,对孟归南来说,是件非常非常遗憾的事。
也许庄雁鸣是上天给他的,勇敢闯关的奖励。
孟归南周五下班下得晚,回到知春苑时已经快十点了。
四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好几天没人来修,孟归南懒得掏手机,便摸着黑往上走。刚走到四楼,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抵着他的胸口就把他往墙壁上压。
“我操!”
孟归南吓得魂都快没了,还没来得及再说一个字,铺天盖地带着酒精味道的吻就落了下来。
熟悉的须后水味道飘进孟归南的鼻腔里,他放下了曲起的膝盖,抬手推了两下庄雁鸣没推动,便很用力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瞬间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庄雁鸣吃痛之下,才不情不愿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