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叉起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牛排,安静地嚼嚼嚼。
粥粥躺在他腿上,正按着那根假尾巴认真舔毛。
等到去阳台打完电话的瞿宁森回到岛台,林舟这才抬头,看了眼面前久久沉默的年轻男人。
“......你怎么了?”
怎么出去几分钟,脸色变得这么吓人。
“没什么,”瞿宁森回过神,笑了下,很快在他对面坐下:“只是公司的事情有点忙。”
林舟哦了声,也没刨根问底,递给他一瓶草莓牛奶:“我吃完了,你快点哦。”
“......好。”
瞿宁森接过牛奶,有些沉默地插上吸管。
酸甜的草莓味弥漫口腔,他罕见地没说话,而是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牛排看。林舟本来在等他吃饭,打算吃完后收拾一下碗筷——
林小草教过他,别人做了饭,有礼貌的小孩会自觉承担洗碗的家务。
虽然在瞿宁森公寓里,洗碗只需要将碗筷拿起,然后放进洗碗机。但那也是他的一片心意嘛。
谁知目光一瞥,粥粥忽然开始猛地吐毛球。它一边吐,一边还要给林舟的尾巴舔毛,丑兮兮的猫脸都有些扭曲了,又可怜又好笑。
“哎......你笨得都有点可怜了。”
林舟浅浅叹气,伸手捏起它柔软的后颈皮,将整只猫放回了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然后找出一支化毛膏,蹲下来,慢慢安抚着喂给粥粥吃。
他一系列的动作虽然说不上熟练至极,却也并不慌乱陌生。
少年蹲在灯光下,拽着自己睡衣的尾巴,猫耳拖鞋很软,脸上笑意很暖,睫毛被柔柔浅光拉得很长。
瞿宁森看了许久,忽然发觉,才短短几天,林舟就已经能很好地处理粥粥的突发情况了。
而在此之前,他甚至连一只小动物都没养过。
他很聪明,也很负责。
拿了钱就会提前准备资料,认真地对待好所有事情。不管是喂猫还是在BOAT做饮料,林舟从来不需要瞿宁森额外照顾他什么。
思及此,心脏深处就又一次忍不住冒出怜惜。
“林舟。”
瞿宁森忽然开口,声音很温和,似乎只是在找话题聊天:“你觉得人做多了坏事,死后会下地狱吗?”
林舟盯着粥粥吃化毛膏,闻言随口回答:“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些。”
不是没想过去死。
而是没想过死后会发生什么。
因为太过疲惫,吊着林舟胸腔那口气的只剩下医院里躺着的林小草。磕磕绊绊长到十九岁,林舟能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至于死亡后的世界,他没心思,也没精力去想。
瞿宁森当然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可林舟才十九岁,这样的年轻,不应该、也没必要背负那些沉重的东西。
他是大人,有些事情,本来就应该由大人去做。
而漂亮冷淡的小朋友,只需要像现在这样,蹲在温暖的光线里,笑盈盈地喂猫,不被任何枷锁束缚打扰。
瞿宁森垂眸,缓缓切下一块牛排。
锋利刀刃残忍割开纹路清晰的肉块,血丝混着酱料落在盘里,像是谁的眼泪。
-
三天后。
林舟从BOAT兼职回到学校。
刚打开宿舍门,就看见了一身肃穆黑衣,正往外走的段时白。
段时白看见他后,也是一愣。他停下脚步,脸色和声音都有点僵硬:“林舟,你怎么才回......”
话音未落。
眼尾上挑的少年已经路过他,神色很淡地往寝室里走去。
浅浅的柑橘香掠过鼻尖,可这一次,段时白感受到的不是慌乱的心跳,而是被无视的尴尬恼怒。
“林舟——”
他一把抓住林舟清瘦凸出的腕骨,有些气急败坏:“你听不见我讲话吗?还是说你就是故意的?”
因为他表白失败,就故意无视他让他难堪——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林舟居然这么恶毒?
那天骂人的林舟果然才是真正的他!
巨大的力道将白皙皮肤捏出一道红痕,刺目而突兀。
林舟转头,没什么表情的漆黑桃花眼看过来,露出一个极为不耐的冰冷目光:“放开。”
认识两年,林舟虽然在宿舍沉默安静,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
寡淡的声音像锋利薄冰,段时白被刺得下意识放开手,原本恼怒的情绪也变得有些讪讪:“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今天你不出门吗?”
关你屁事?林舟连半句话也不想多说,更不想多问,转头就走进宿舍,砰的一声利落关上了宿舍大门。
不是要出去吗?
赶紧滚。
他没太在意门外的男生会有多恼羞成怒,很快回到床位边,放下了双肩包。
林舟在包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了一颗BOAT每天都会赠送的水果,今天的免费水果是雪梨。
洗干净,开啃。
很甜。
卫生间大门打开,洗完澡的许言洛从里面出来,看见正坐在椅子上啃啃啃的林舟,一愣:“林舟,你回来了?”
“你不出门了吗?”
怎么今天谁都要问他出不出门?林舟没怎么在意地收拾桌子:“不出。”
“……哦。”
许言洛默默擦了几分钟头发,想起匿名论坛上的帖子,最后还是忍不住转头,问他:“所以,你和瞿清真的彻底分手了啊?”
林舟不太明白出门这件事和瞿清有什么关系,也不太想听到这个脑残的名字。许言洛揣摩着他冷淡的表情,有些犹豫道:“林舟,你不知道吗?今天是瞿家老爷子的葬礼。”
要是连这么重要的场合,瞿清都不打算带林舟去,那说明他们确实分开了。
林舟啃梨子的动作一顿:“葬礼?”
……瞿宁森不是有急事又去A市出差了吗?哪来的时间办葬礼?
还是说——他又骗他?
许言洛点头。
自从几天前得知林舟分手后,他平时的精神状态就好多了,此刻很耐心地和林舟解释:“昨天晚上,瞿家宣布了老爷子中风去世的消息。”
“据说瞿家那位掌权人很伤心,决定将葬礼风光大办,请了S市几乎所有的豪门前去吊唁,就连我们家也收到了邀请函。不过我可不像段时白急着结交关系,我才不去。”
他撇了撇嘴,又看向若有所思的林舟,忍不住说:“那你应该也不知道——三天前,瞿清他家长替他办理了退学吧。”
林舟又被惊了一下:“这么突然?”
许言洛嗯了声:“那天教务处的消息一出来,全校都很震惊......他们看了你的学籍,确定没跟着退学,这才相信你和瞿清是真的分手了。”
何止震惊。
当天晚上的匿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