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缺水,他用最大的力气也喊不出多大声音来。
许星然扭头,把视线投向身后的丛林。
阳光比月光强劲,却也只能照进最外面一圈的树木,越往里树木越茂盛,阳光勉强透进去,依旧看不清,就像是一个黑洞,谁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许星然咽了下口水,走近了两步,站在树林最外围,手掌圈在嘴边叫陈森的名字,“陈森!你在里面吗?”
依旧没有人应。
许星然就站在那里,眼底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绿色厚重地覆在一起,变成了黑色,他的眼神渐渐浓重起来。
没有陈森的话,他一个人也不能活。
他迈开腿,越过低矮的灌木,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许星然!”身后,陈森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怒气腾腾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许星然小臂一疼,他的脚仍有些肿,走路都是耷在地上的,被陈森这样大力拽着,根本控制不了身型,跌了好几个踉跄,几乎是被拖着到沙地上。
就这样他还一点都不生气,瞪大了眼看着陈森,眼底水亮亮的,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陈森!”他很激动地叫对方的名字,但是嗓子是哑的,叫出来的声音很难听,像鸭子,而陈森的脸又和锅底一样黑,许星然讪讪地闭上嘴。
陈森已经吃够了他这套,额角的青筋被气得一跳一跳地,“你故意找死吗?什么地方你都敢去?”
这时候许星然没必要和陈森解释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了,他就只讨好地笑,因为陈森依旧站在他面前而感到纯粹的高兴,“对不起,我不会了,别生气。”
许星然又在和他道歉,但是陈森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
从前,许星然不屑于和他道歉,哪怕是他的错误,他也会通过生气的方法来揭过。但是现在,道歉似乎变成了对方和他之间的通行证,好像许星然必须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必须低他一等才能来和他说话一样。
“你自己不要命和我倒什么歉。”陈森这样说。
他脸上的不耐一闪而过,许星然看得清清楚楚,当下表情就有一丝僵硬。
陈森转身就走,许星然愣在原地,握上刚刚被对方用力捏住的地方,手臂上似乎还沾上了陈森的温度,他勉强从中收获了一点力量。
正要追上去解释,扫见丛林和沙地的接壤处落了三四个粉白的果子,正是刚才陈森拉着他走过的那条道。
许星然控制不住地咽了一下口水。
所以,陈森刚刚是去摘果子了吗?
岛的半边根本没有这个果子,陈森应该是去了另一面,所以他一醒过来才没看到对方。
许星然把那几个一看就营养不良的不知道叫什么的水果捡起来,朝着蹲在海边洗手的陈森走去。
沙地很软,人走在上面几乎没什么声音,但是许星然过来的时候陈森还是察觉到了,眼睛垂得更下了,很外放的拒绝表现。
许星然哪怕私下对自己做了一万遍的心理建设,在真正和陈森面对面时依然没有用,陈森的态度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他的呼吸滞了一瞬,有些慢半拍地在陈森的旁边蹲下。
“你的。”他用两只手把果子递过去,陈森没接,也没看。
许星然不气馁,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忍耐力有一天会用在压抑心脏疼痛这件事情上。
他偷偷地又哄了下自己,才让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丧气。
海水的盐分和矿物质浓度太高,不能直接饮用,当然也不能用来洗水果。
特殊时期就特殊方法,许星然把两个果子夹在自己的大腿和肚子中间,另一只拿在手里,用袖子跟搓澡一样搓它。
因为太大力,果子和丝绸睡衣摩擦,发出一些滋溜的声音,陈森冷眼看了过来。
许星然的袖口大了好大一截,正好方便他拿上好的衣服当抹布。
他感受到陈森的目光,解释道:“虽然还是不太干净,总比声啃好。”说完,“喏”了一声,把它递给陈森。
陈森的视线先是在许星然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后才落到他的手上。
这次他看了更久的时间,许星然只能被迫一直举着手,这让他想到很久之前给陈森送信的那次。
许星然很用力地吸着气,企图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就听陈森道:“这衣服——”
他呼吸一乱,“慌”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陈森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慢慢补上后半句,“——挺贵的。”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cp八月份有一个七夕番外活动,关于本章中陈森去意国找许星然这块可以用七夕番外的形式写出来。我今晚翻大纲看到这一段了,大纲就已经给我看爽了……你们想看吗?想看我就报名,但是先说好吼,咱们家的七夕番外和别人家不一样,咱们家的不甜嘻嘻。
第94章还不起
陈森几月前曾在法国某全球知名的服装设计师的个人时装秀上看过这件衣服,作为一款唯一保留背部衣料的服装,陈森对它的印象稍深一些。
而据如今陈森和许星然的几次接触,许星然现在已经完全不是过去那个在外表上非常精细的许星然了。
——这不是他的衣服。
自然而然地,他想到了昨晚凯伦斯被入侵领地一般的敌意的眼神和那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所以,那时候,他是在凯伦斯的房间。明明已经穿上了对方的衣服,明明待在房间里是最合理的选择,为什么会突然跳窗?又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地被秦方建捉住?
陈森猛地意识到,他忽视了凯伦斯在昨晚那一系列事件中的作用,因此凯伦斯的存在,原本顺利闭环的思维开始产生裂痕。
他不愿意去想许星然再次欺骗他的可能性,他对自己说,以命相搏的伎俩,许星然不蠢,不会做第二次。
许星然显然是没意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身体很明显得僵硬起来,和撒谎被戳穿后的反应一样。
陈森很用力地克制自己不去多想,想用尽量平缓的声音去讲话,但他身体里痛苦的记忆阻止他表现得洒脱,他像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懦夫,几乎是逼问的样子,问许星然,“你被秦方建抓住凯伦斯怎么不来救你?”
许星然的唇抿得很紧,眼睛因为听不懂陈森的话而不自觉瞪得很大,身体微微向前倾,陈森很轻易地看到他眼底的茫然和无措。
“我换个说法。”陈森凝着他的眼,嗓音发沉,“凯伦斯知道你被秦方建抓住了吗?”
许星然不知道话题的发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他看着面前的人,陈森眼里的怀疑和不信任像刀子一样戳向他的心窝,他着急地想辩解,却又无从辩解,深深地空咽了下口水,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