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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出炉的太刀,刚刚迈过极上级的关槛,
但未迈出太远,
因而称为‘小无上级’。
渡边纲曾用之斩去‘罗生门之诡’一条手臂的‘鬼切’,乃是大无上级的刀剑,当下这柄太刀纵然逊色‘鬼切’一筹,但已然是圆满完成了源氏派给铸剑所的任务。
最初的时候,
安纲对这把刀的期望仅仅是‘极上’而已,
超过极上,已经超过他的期待!
九大矿脉每年都会产出许多杀生石,纵然其中仅有极少数是‘人石’这种极高品质,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数目同样惊人。
然而,即便是如此惊人的高品质人石堆砌,
至今东流岛内的‘无上级’刀剑,亦未超过十把!
安纲铸造出的这把刀剑,足以列入天下名刀之中,铸剑所从此名扬诸国,已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听到苏午的回答,安纲面上激动之色一闪而过,当即迈步走来,身形挤在了虎彻前面,从苏午手中接过无上级的太刀,仔细端详品鉴起来。
即便是他自己亲手打造出的刀剑,
当下再看这把刀,他依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新鲜感!
苏午看着竞相赏鉴无上级太刀的安纲与虎彻,笑了笑,未有多言。
他心中有了新的困惑。
安纲大匠师铸造出来的这把太刀,在各个层面都可以评价为‘无上’,但是不知为何,它给苏午一种此刀的威力尚未得到最大发掘的感觉,
这与‘大红莲胎藏’给苏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此种困惑,
让苏午不禁想起吉良匠师曾为自己‘科普’杀生石的一些常识。
难道说,自身掌握的‘大红莲胎藏’与自身极其契合,以至于其从沉睡中苏醒,是‘苏醒的杀生石刀剑’,而当下这把新出炉的无上级太刀,
因为还未遇到自己真正的主人,
所以还处在沉睡的状态,
是‘沉睡的杀生石刀剑’,所以会给自己一种它的威力未得到最大发掘的感觉?
如此倒也说得通。
那么,
苏醒的极上级,与沉睡的无上级,究竟哪个更强?
不多时,
虎彻找来了装配刀鞘、刀柄等的材料与工具,在铸剑室里当场为苏午那把‘半极上’级的打刀装配好刀柄、刀鞘、刀镡,
因此刀在黑夜里会发出闪电般的光芒,
便被命名为‘雷池’。
刀铭后缀为‘烛照安纲’。
至于三人合力铸造的无上级太刀,
三者都没有命名的权利。
且只能再刀铭尾缀上一位工匠的名字,在经过商议以后,虎彻、苏午决定,这次就以安纲的名字作为这把刀的尾缀。
“虎彻兄,烛照君,
真是太谢谢了!”安纲对二人严肃地躬身行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每一把无上级刀剑,都会在一段历史时期内大放异彩,甚至引动一段历史的变化!
可见若在其上留名,将会是多大的荣耀。
能在一把无上级的刀剑上留下名字,
历史也将记住这个工匠!
现在,二人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安纲一人!
半无上级的雷池为苏午所有,并未在铸剑所公开试斩。
而无上级的太刀,乃是所有工匠努力的结果,
他们有权观看试斩。
因此,
无上级的太刀在铸剑所院子里进行了一次公开的试斩,又引来一众匠师的欢呼,经过这次的任务,安纲铸剑所将能与京都源氏搭上线,
背靠这座与‘平氏’不相上下的公家豪门,
铸剑所将在明里暗里都得到海量的资源倾斜!
哪怕实际控制伯耆国的井上家,以后也须对铸剑所礼让三分!
安纲请学徒去找了驻扎在伯耆国的阴阳师,请其将‘刀剑铸成’的消息,传回源氏——工匠们传送消息,只得快马加鞭赶回京都,或通过驿站投送消息。
然而将情报交给阴阳师,
则他们可以派出‘纸鹤’、‘信使’,几个时辰就能把消息送到京都源氏手中。
铸剑所选中的这位阴阳师,也是源氏交代过的,可以托付消息的好人选。
铸剑所就此忙碌开来,
已经一夜没有归家的苏午,趁着这个时间,与安纲、虎彻招呼了一声,回转井上家的庄园休息去了。
……
井上家庄园四下多有武士巡逻,
苏午沿途遇见的武士,都纷纷驻足向他恭敬行礼。
快走到庄园门口的时候,
他便看到了大木守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前张望,其一看到苏午的身影,顿时面上一喜,挥手招呼道:“阿布,你昨晚一夜都没有回来啊!”
“是啊,
我不是派人往庄园里传回消息了?
昨夜有临时任务,
需要协助锻打一柄刀剑。”苏午走近了大木身侧,随口回答着。
大木跟在他身旁,和他一同往庄园里去,闻声连连点头道:“说是这么说,不过晚上都不呆在家里,总是让人有些放不下心的!
好了!”
家仆首领大木转头看向苏午,笑着道:“现在你回来了,晴子小姐也该放心了。我去给她汇报消息了!”
说完话,他就匆匆地跑开了。
看他这副急火火地样子,苏午摇头笑了笑,自顾自转回居所。
解下了腰间的三把刀。
礼刀‘井上烛照’。
极上‘大红莲胎藏’。
半极上‘雷池’。
他拿起那把雷池,试过多次,终于确定这把刀不具备斩切厉诡的能力,但此刀可以噼开诡韵,令诡韵难以近身。
与‘火炼真金拷诡杖’的效用差不多。
这把刀对他无用。
‘火炼真金拷诡杖’已被他送给了珠儿,这把刀苏午也不准备留在自己这边。
脑海里正思量着,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侍女怯生生的声音跟着从门外传来:“家老,晴子小姐请您一同用早饭。”
苏午闻言愣了愣,
自己已经向晴子明示会放权,接下来要沉浸于锻刀技艺的提升,以及挖掘玉色山杀生石矿脉之中了,怎么好似她对自己还是不放心的样子?
苏午想起家老仪礼上,眼角滴落泪珠,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晴子,
他的眉头皱紧又松开,
出声同门外的侍女道:“好,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是……”
侍女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苏午的目光在三把刀上流连一阵,
大红莲胎藏、礼刀为阴影吞没,
他抓起桉上的‘雷池’,起身离开了居所。
……
偏厅。
堂前轻纱随风飘展,
廊下侍女静静伫立。
几扇覆着洁白窗纸的酱油色门扉内,木地板光滑油亮。
一盏盏灯烛在略显昏暗的偏堂中亮起,
靠窗的一张榻榻米上,
摆了长长的一道矮桉。
矮桉上放着一些酱菜、煮鱼、腌鹿腿肉、兔肉、以及少量的菜蔬。
“怎么样,好吃吗?”
少女的眼睛里好似有水光浮动,看起来透明又轻盈,她声音糯糯地向吃兔肉的苏午问话,
反而让苏午面色一僵,
停下快子,
有些不习惯地看着她:“晴子小姐,是生病了吗?”
“啊?
没有啊……”晴子摇摇头,继续期待地看着他,“烤兔子肉好吃吗?”
“盐放多了,
太咸了。
不过吃什么都是为了饱腹而已,能吃就行。”苏午闻言又夹了一快子兔肉,尝过之后,给出自己的评价,末了还提醒晴子一句,“成为君子的准则,即是不随意迁怒他人,苛待地位比自己弱的人。
所以不要因为我的评价,去责罚厨房做这道菜的侍女。”
“阿布君说得对呢。”晴子点点头,面庞奇怪地泛红起来。
——这道菜并非出自厨房侍女之手,
完全是她亲手做出来的。
苏午继续埋头吃着饭菜,
晴子注视着苏午埋头吃饭,忽然觉得这样也很满足,也就放下了和对面那人说很多话的念头。
如今苏午已将家政大权完全交还给了晴子,
为免这个心思敏感的少女,因为他过问井上家的事情而再起惶恐之心,
是以这顿饭从头到尾他也没问对方,昨日自己不在庄园里,井上家是否有出甚么事情。
若是有些晴子难以处理的棘手情况,
等对方主动告知自己,
再做处理也不迟。
这一顿早饭就在二人默契的沉默中吃完,
桌上的食物尽被苏午扫荡干净。
晴子没有吃多少,可心里依旧有极大的满足感,尤其是看到苏午将那盘兔子肉也吃光了的时候。
她看着苏午挺直背嵴,从他身后投来的阳光,映照出他的阴影,
那阴影覆盖在她身上,让她感觉极其安适。
这时候,
苏午解下了腰间的半极上打刀。
放在了被撤去餐盘,擦得干干净净的条桉上。
“晴子小姐,
以后随武田信雄学习剑术,可以此剑——雷池为随身佩剑。”
“雷池吗?”
晴子念叨了一句,
饶有兴趣地拿起条桉上的打刀,
一手握住刀柄,轻轻抽刃——
明亮的刀光如雷电般,晃得她良久都不敢睁开眼睛!
她有家学渊源,自然能看出这把刀的不凡,
手掌紧紧握着刀,
眼神里写满不舍,却还是把刀推向了苏午:“这把刀……已经超越了上品,太过珍贵了,阿布真要将它送给我吗?”
“晴子小姐能以玉色山秘钥为赠礼,
我回赠晴子小姐一把半极上的刀剑,也是理所当然。”
听到他的话,
晴子反而放下刀,
坐正了身形,
小脸严肃地看向苏午:“这样一来,是说我们就已经两不相欠,可以没有瓜葛了是吗?”
“?”苏午皱眉看着晴子,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出此言?
见他默不作声,晴子的神色更沉郁,眼睛里的水光变作了泪滴,她低头轻声道:“这两天阿布君先是请了人来教导我,
将约束武士的权利交给我,
昨夜更是没有归家,
如今又以这样珍贵的刀剑回赠,是为了和我——和井上家逐渐撇开关系吗?
阿布君,为何如此?”
苏午张了张嘴,
良久,才在这让人窒息的沉默中说出话来:“晴子小姐,我想你多半是误会了,不说其他,即便是开采玉色山的矿石,我亦需要井上家的助力。
何谈与井上家分割?
你真的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