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攀高枝

扶容只扫了一眼皇甫焌，男人冷冽矜贵，不发一言，方方面面却都在暗示她是他的人……

是在给她撑腰？

不等她想出什么，皇甫焌便看向她，黑眸沉沉，似是询问，扶容眨了眨眼，不由挑眉。

“回门宴我就不吃了，留给父亲和姨娘吧，外嫁的女儿到底生分，可不好再占侯府便宜。”

她说得笑眯眯的，话里却不客气；安定侯一时有些挂不住脸，又不想放弃攀上宁王高枝的想法，舔着脸还要再说，皇甫焌却突然出声。

“天色不早了，王妃想念王府，便不在侯府久留了，侯爷不必再送。”

男人话音冷淡，几分纵容却异常明显。

理论上说，安定侯年纪大，算是长辈，偏生他一个异姓侯爷，承爵到这一代直接绝了后，自己又没什么本事，碌碌无为了一辈子。

唯一的高光时刻，大抵只有二女儿被选为准太子妃，大女儿嫁了冷面阎王两样。

却也不是因为他，反倒是因为安定侯府太不成气候，正好皇帝不肯放权，又忌惮众臣结党营私、担心太子一家独大，才为两人选了同一家的小姐。

侯府早就没落，安定侯不敢对皇甫焌置喙半分，讨没讨到好处，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没人敢质疑皇甫焌为何不给岳丈面子，要知道那可是喜怒无常、可治小儿啼哭的宁王殿下。

平日里连太子都要礼让三分，若不是身体不好，又摊上那说不得的命格……

朝中上下早推举他为太子了。

扶容不知内情，但她很高兴。

一上马车便喋喋不休起来：“看不出来呀王爷，你平日里这么好说话？居然这般帮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人下咒了呢，天地良心，这种徒增因果的事扶容可做不来！

皇甫焌又恢复成了那副冰山模样，冷冷扫她一样，态度明确：“夫妻一体，即便你我并无夫妻之实，但你始终挂着本王的名声——本王的王妃，断没有使唤不动小厮、白白被人苛责蒙骗的道理。”

一说这话，扶容立刻低头抹起眼泪，“是啊王爷，您都不知道，我可怜得紧，娘亲走得早，那母女俩最爱欺负我，要不是嫁给王爷你，呜呜……”

男人无言地看着她做戏，却连自己也不曾察觉到自己微勾的唇角，只移开视线，又说：

“放心，本王从不亏待有功之臣，回府后，你自去管家那领赏就是。”

这下扶容也喜上眉梢，一通彩虹屁全无停顿，流畅得像是构思已久，偏偏杏眸里又尽是真诚。

皇甫焌一顿，闭眸假寐，故意不去看她。

扶容见状，笑得不行，还想再调戏两句，却兀自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波动。

她眯了眯眼，侧身掀开车帘。

此时他们位于朱雀街，这儿是京城中最繁华的一处，牵动她心神的奇物，此刻正摆在前方一处并不起眼的地摊上，宝物蒙尘，破损严重，同其他凡物随意地堆叠在一起，看起来无甚区别。

如果不是扶容有所感应，怕是也要错过这件玄学奇物——太初通宝。

既是通宝，便是钱币模样，但它与一般钱币不同，传闻中它烧制于上古时期，历经天地灵气，成型后不久便逸散民间，唯有有缘人得以相见。

扶容在现代就听说过不少传闻，却从未见过其真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她立即扬声道：“停车。”

车停了，皇甫焌也睁开眼睛，望向她的神色有一丝不解，扶容朝他安抚笑笑。

“无事，你在车上待着便好，我去收个东西。”

说罢，扶容快速下了马车，她心情急切，也就没注意到里间传来的那句：“你去便是，本王不是小孩子，无需……”

话都没说完，人就不见了。皇甫焌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下面子，俊脸皱了皱，有些不爽。

男人掀开车帘轻瞟，却只看见扶容两眼放光地在一处地摊上热络……呃，在砍价？

摊主是个白胡子老头，慈眉善目的，说话却毫不客气，嘴上咬死五百两黄金不松口，还道：

“小姑娘，老夫是见你眉生贵气，前途无量，才特地出这个价的。你要非得这么砍，那此物也只能与你无缘了……可惜可惜，本以为会有人慧眼独具，瞧出几分不寻常，结果也只是空欢喜一场。”

他叹着气，作势要收摊。扶容磨了磨牙，她原本以为这老头不识货，这才特意说要包下全摊，想不引人注目的拿到太初通宝。

谁料这是个同行！不但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直接开价到五百两黄金，还在这装模作样。

玄术师的名声就是这种算命老头败坏的！

扶容撇撇嘴，又不能真的放弃，正要回头去找皇甫焌，看能不能通融一二，给她赊个账什么的。

不想一回头，就看见侍卫捧着一叠银票，恭敬道：“王爷说，王妃所愿应所得。”

他声音不大，偏生不知从何时起，人潮汹涌的朱雀街便仿佛被按下了静音。往来商贩行人的声音都被压至最低，导致皇甫焌坐于马车上，也能听到他们讨价还价的声音，更别说侍卫这话了。

扶容无端有些脸红，心脏砰砰跳了一会又被强压下去，她轻咳一声，“这…这样么，那我稍后亲自谢过王爷。”

她转过身，却见那白胡子老头笑得愈发和蔼，好似看到了什么很满意的东西。

心念一动，扶容又想趁机砍价，谁知道那老头仿佛看穿了什么，立即收了笑容，仍是一句：“五百两黄金，否则免谈。”

说罢，瞄了一眼侍卫手上，不忘补充一句：“哦，银票也成，但砍价是不可能的。”

……她就知道，财迷老头！

扶容气呼呼地给了钱，收下那一堆破烂，回到车上再嫌弃地整理一通，才终于拿到那三枚通宝，一瞬间什么烦躁都没有了。

受雷劫穿越后，扶容的灵力其实被压制了大半，所以她暂时无法修正皇甫焌的命格。

即便拔除那四个巫蛊小人，也只是清除了宁王府里聚集煞气的根源，但原本的煞气在此地聚集数年，日积月累之下，也难以轻易消散。

换作从前，这点体量扶容都是不放在眼里的，偏生现在不行，她连随身灵物也遗失了。

分明是认过主的，怎么就不知道跟来，难道是时空跨距过大，消耗在了半道？

扶容胡思乱想着，忽觉一道视线扫向这头，她一顿，立时扬起一个专业笑容。

“嘿嘿王爷真是善心的大好人，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现在有了这个东西，就算是阎王亲自来索你的命，我也能强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