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解桑,这是……怎样的情况啊?”我抓着顾解桑的胳膊不撒手,随他疾步走出景衡宫,这才敢低声问他。
顾解桑摇摇头道:“那镜子里头啊,藏了个邪祟,只怕傅良娣是与它脱不了干系的。”
“此话何意?”光是一个傅良娣,一个李言笙已经闹得长安城里人心惶惶,鸡飞狗跳了,而今又来了一个铜镜邪祟,还给不给人活路了?我心里惶恐得很,这面儿上也是掩藏不下去了,我边走边问顾解桑:“今夜那傅良娣会不会寻我与青铜的麻烦?”
“我是不是活不过今夜了!!”我心中没底,抓着顾解桑问个没完没了,若非顾解桑在我跟前,我恐是要怕得哭出来了。
我才活了二十个年头,四年前为形势所逼,不得不背井离乡,远嫁千里之外的长安城。在长安城里凄凄凉凉,无尽苦楚。不想还未再见上双亲和兄长一面,现如今就要英年早逝了!
想到此处,我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顾解桑,我若是死了,劳烦你将我的尸骨送会万花谷。再告诉我娘亲,多给我烧一些纸钱……”
“谢凌玉,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顾解桑沉声打断了我的话:“我既然说了会解决此事,自然是说到做到。我方才已在那铜镜上施术,你大可不必担心。三五日之内,那邪祟是不敢近身于你的。”
听了顾解桑的话,我莫名的感到踏实安稳。我也不知这种安稳是从何而来,顾解桑他就是个纨绔子弟,死而复生以后与我相处不到两日,行为怪诞之极。可不管如何,他终究还是顾解桑,护龙山庄七公子顾解桑竟让我感觉安稳。我都对自己的感觉产生质疑了,我这是病急乱投医所致?
总之,我就是安心了不少,对顾解桑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我点了点头,自觉还是应当交待遗言道:“万事没有绝对的,我与你说正经的,我若是不幸身亡,还劳烦七公子将我的尸骨送回万花谷。”
“我说了多少遍,有我在,你死不了的!”顾解桑满面不悦。
“你若是死了,我也会来陪着你的。”顾解桑稍微顿了顿,神色凝重:“如此,黄泉路上也不孤独。”
顾解桑是说……我若是死了,他会与我共赴黄泉?他怎会说出这种话?纵是得知花锦绣为狐狸所化,受了刺激也不至忽然之间移情别恋,对我生了情罢?顾解桑也是个极其怕死的东西,除却花锦绣以外,就是他爹,他也不肯陪他共赴黄泉的。
这会儿竟同我说,我若是死了,他要与我共同赴死!!我怔了半响,支支吾吾问道:“你是不是……近日……受得打击过多,心智闹出毛病了?”
“净瞎说,别胡思乱想,回家。”顾解桑话语间的神情语调,仿佛是久经沧桑,与他过往的截然不同。
若非是他平日里一些小动作依旧未改,我大抵会怀疑他是中了邪。这个世上能有傅良娣那般的无头鬼,自然也有旁的邪祟。现如今我是深刻的理解到了何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我偷偷瞟了他一眼,不再多言,默默点头。折腾了整整一日,谈不上困,累却是有的。在北朝皇宫里与那些个皇室中人说话,委实要比在护龙山庄与顾解桑打架更累。是该回去歇着了……
我与顾解桑归家之时,已是丑时,管家王叔饲养的大公鸡已经开始打鸣。我同顾解桑一路避过山庄里夜巡的侍卫,我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直至到了永宁轩才松了口气。
“公主……你回来了……”黑暗中传来青桐的声音,随之声响烛光摇曳,青桐一手端着烛火,一手揉着双眼道:“公主,您用膳了没有?是要歇着还是用膳?”
我稍微瞧了瞧青桐,她的脸色难看得很,想必是等了我许久了。她总是这般,我没回来,她便不睡。天儿热就罢了,这样天寒地冻的,她竟也没有穿厚实一些。我点亮了另一盏灯火,柔声对她道:“青桐,你先下去歇着罢,不用管我,快去罢。”
青桐犹犹豫豫半许,终还是退了出去。我也该歇息了,我点着灯火往里去。顾解桑跟着我进了门,他不回他自己的房里去,跟着我作甚?这叫我怎么睡?于是我停下脚步,转头问他:“顾七公子,你不回房歇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