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解桑和卓清月昨夜里去了城外?去城外何处?去长安城外的乱葬岗了?半夜三更的,他带着卓清月跑去乱葬岗做什么?
他自己都说了,乱葬岗的脏东西可不少。白日里都是阴森可怖的,到了夜里那种可怕更是不言而喻。虽然顾解桑无论是武功还是才学智慧都是从前所不能比,可说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境地。然而他终究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去皇宫里,也就那么一两个。乱葬岗可是千军万马,寡不敌众,顾解桑和卓清月这是去送死啊!
“只有七公子和卓大夫两个人?”我心急如焚,想了想却又觉顾解桑不可能那么大意,当下疾言问绿檀:“可带了护卫?”
“没有,只有卓大夫,公子不让旁人跟,更不让绿檀告诉旁人。”绿檀低着头,仿佛是有些怕我:“公子说,怕……怕少奶奶您知道了瞎折腾,所以昨夜不曾告诉您,让绿檀今早前来与您说一声。”
顾解桑这明摆着是要避开了我自己去乱葬岗,也不晓得是去做些什么,竟只带个卓大夫。他这不是在活生生的寻死么?他应该不会蠢到如此地步罢?毕竟他不是从前那个草包顾解桑了。
他当日能救了我,又救了青桐,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罢?打不过,逃走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
虽然我是这样自我安慰的,但还是觉得很不安稳,忐忑不安。自然也是没有心思用膳,当下起身出门。哪料步子还未踏出永宁轩,却叫绿檀拦住了去路。
正儿八经的拦她当是拦不住的,她噗通跪在我跟前,好似我出了永宁轩会要了她的命一般,诚惶诚恐道:“七少奶奶,少爷说,在他回山庄以前,您不能出永宁轩。”
“我为何不能出永宁轩?”我当真是琢磨不透顾解桑,他这是何意?软禁我?不是!我现在连长安城也出不了,不管如何,我也要先摆脱了傅良娣才敢离开长安城,他若是怕我逃走了,怕北朝失去牵制天罗教的筹码,也犯不着在此时软禁我罢?
况且,仅凭绿檀,她是拦不住我的。我就纳闷了,绿檀的回答更令我纳闷儿,她结结巴巴,仿佛怕我打死她似的:“回七少奶奶,奴婢不知,七公子说,七少奶奶若是踏出永宁轩半步,奴婢便拿命去见七公子。”
威胁,她在威胁我!以死相逼!顾解桑明知我从未杀过人,说起来,是连鸡也没杀过的,他这不是为难我么?
我暗暗瞥了绿檀一眼,她跪在冰凉凉的地上,埋着头不敢说话。她该不是吓唬我罢?顾解桑虽然与以往大不相同,偶尔手段是残忍了些,但那仅仅是对有心害他的,亦或是因爱生恨的。
绿檀没招他没惹他,比起其余几房的婢女们,委实是安分守己的了。顾解桑应该不会残忍的真要了她的命罢?
“我说绿檀,这话你也相信?我瞧着七公子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你一向安分守己,他怎会要你的性命呢?”我边说边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绿檀:“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多冷啊!”
“七少奶奶,您可别扶奴婢,奴婢身份低贱,不敢劳烦您。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奴婢不想死。”绿檀大抵是吃错药了,平日里哪会说出这等话,她素来是瞧不起我的,表面喊一声少奶奶,该做的面子事都得做,却从来不是真正的拿我当女主人,护龙山庄里的奴仆没有一个是瞧得起我的。
名门正派,向来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个魔教人士。顾解桑亦是如此,只是最近不晓得是不是吃了卓清月炼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丹药,性情大变不说,连行事作风也是怪诞得很。
作风怪诞不是什么事儿,最要紧的是,他怪诞到带着卓清月就跑去了长安城外的乱葬岗。还拿他自己房里婢女的性命就要挟我,我若是真出去了,他当真会要了绿檀的性命。
我本想踏出去,可又觉着,现如今的顾解桑,他是做的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但也要他能活着回来才能啊。
不行,我得将此事告知李晚镜,万一顾解桑真死了,我怕是也活不了了,我根本对付不了那傅良娣。而绿檀未必也能活。她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没有顾解桑,不出几日,她便会意外惨死。都用不上顾解桑回来拿她性命了。
于是我干脆狠狠将绿檀推开,疾步往外头去,我不能让顾解桑死了,他死了,我也会没命的!
“谢凌玉,不是说了不许出来么?”我将将走出没几步,便叫迎面而来的男子给拽住了。
顾解桑今日着了荼白的衣裳,玉冠束发,脸色极难看:“用完早膳没有?”
我被顾解桑吓得愣了半响,见着他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是怨气:“顾解桑,我又没杀人放火,你凭什么不许我出永宁轩?我告诉你,来日我不仅要出永宁轩,我还要出长安城!”
“阿菊,你说这七少奶奶往后还能有活路么?听闻七少奶奶的爹前两日遭人暗算,现如今只剩下半口气了!七少奶奶的长兄又忽然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