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黄豆,倒进磨孔里,徐祯则转着木头把子,石磨就?缓缓转动?起来,从边缘渗出细密的白浆,渗进孔槽里,再流到大盆中。
磨完的生浆得倒进细布袋子里过滤,吊在木杆子上,等它一点点滴出到桶中。
桶里的是白生生的豆浆,而袋子里的则是一团松松撒撒的豆渣。姜青禾要再吝啬点,再会过日子点,她就?不会把豆渣喂给猪吃。
得学着湾里人那样?,将豆渣煮了放点绿叶菜,加些盐熬成糊糊,或是干炒豆渣。
可她不爱吃豆渣,全都倒进桶里,准备晚点喂给猪崽吃。
等蔓蔓起来时,大锅里的豆浆都煮透了,灶膛里塞着一根柴火保持余温,让豆浆结出一层豆皮来,晒成干豆腐皮。
她美美喝了碗豆浆,又尝了甜豆花,晌午回?来又吃上煸得两片金黄,放了黄豆酱的红烧豆腐,外头脆,里头烫。
晚上的时候,姜青禾支使徐祯去老?屋那菜地扯了几株青辣椒,今年的青辣椒长势一般,出的辣椒算不上多。
她蒸了一小木甑松软的米饭,取了去籽的青辣椒,锅里热油滋滋冒烟,青辣椒被锅铲压在油里,油滚过它的全身,渐渐瘪了下来。
屋里也弥漫着股辣味,放了干豆豉,辣中又添了咸香,爆出来的辣椒又香又下饭。
再配上一盘香煎豆腐,汁水裹着豆腐,用筷子搅碎了拌到饭里,蔓蔓吃得要将头埋进了碗里。
今天从里到外都充斥了豆腐的香气,好好吃了一顿,也不算辜负今年刚收的黄豆。
收了黄豆后,地里的小麦得割了。
姜青禾找出两把麦镰子,递给徐祯让他拿去磨刀石上磨一磨。
她正在找草帽时,蔓蔓跑进来说:“大胡子叔叔来了。”
能被蔓蔓叫做大胡子叔叔的,只有巴图尔一个人,姜青禾放手里的草帽,连忙走出去。
巴图尔那大高个正瞅着那花墙,瞥见姜青禾出来,转过身大笑走上前?,“忙着吧?俺们也忙着哩,总算得了空赶过来一趟。”
“害,地里活计忙得很,”姜青禾好长时间没见他,两人倒也不生疏,她边走边问,“豆浆喝不?”
还有剩小半桶烧开的豆浆,天热叠放在水桶里,这会儿早就?冰冰凉凉的。
“来一碗,”巴图尔的架势,让人以为喝的不是豆浆,而是马奶酒。
姜青禾给他倒了一大碗,巴图尔端起一气喝了大半碗,才抹了抹嘴道:“这豆浆甜得实在。”
“刚几日新收的黄豆,香着哩,”姜青禾坐下来,问他,“咋今儿个过来找我,草场不忙了?”
“好些了,好些了,地里青稞也收完了,总算能歇上些日子,”巴图尔又喝了口豆浆,才笑着说。
在姜青禾下田施肥捉虫时,草场的牧民也忙得头昏脑胀。他们忙给母羊接羔、挤奶、还得新一轮的配种,山羊抓绒、绵羊剪春毛,给小羊剪耳记,做标记。
还进行了一场为期十来天的煽羊,主要煽的公羊,不然今年又得出不少骚气熏天的老?公羊皮。
巴图尔又接着说:“今年大尾羊的羊羔长得贼壮实,想?叫你也过去瞅一眼,最好在额们那住一夜。上回?你说请你做歇家要跟长生天发誓,额们都备好了。”
姜青禾犹豫着摇头,“地里麦子正熟着,眼下可没工夫去,要不再过十天。”
“不成呀,过十天就?过六月初三了,俺们那天祭敖包、拜神、上供嘞,你不来可不成啊,”巴图尔挠挠脸颊。
他问:“你种了几亩的麦子?”
“七八亩的麦子,”姜青禾如?实回?答。
“那你等着,额明天叫人来给你拔麦子,”巴图尔赶紧风风火火走了。
姜青禾赶忙追出去喊住他,巴图尔一点点挪出门外,他想?捂住耳朵,最终只说:“别整啥虚的,额去叫人来。”
“叫吧,记得带镰刀,”姜青禾追出来就?是想?告诉他这一句。
巴图尔瞥她,真是一点不讲客套话。
第78章红糖馒头
当湾里养的公鸡还没有鸣叫时,这个小小的院落,石磨早已嘎吱嘎吱转动,等停了声,灶房里的灶膛又开始劈啪作响,那是黄豆杆燃烧的声音,大?锅里?的豆浆酝酿沸腾。
徐祯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姜青禾则穿着灰黑的围布,拿出卤水来,又将木桶拿到后院去冲洗了一番,到时候盛豆花用。
她回来后掀起木锅盖,只见腾腾白雾吹得蜡烛芯左右摇晃,豆浆渐渐沸腾。
“我出去瞅眼,看看他们来了没,徐祯你把?红糖馒头?给蒸上阿,”姜青禾解了围布搁在椅子上,走出门前还要交代声。
徐祯从灶台后站起身,去拿笼屉时说?:“成,你去吧。”
外头?天蒙蒙亮,清晨山脚还有雾气?,姜青禾拢了拢衣裳,下了小道去开门。
等她拉开两扇木门后,咯哒咯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姜青禾走出去好几步,勒勒车离得越来越近,她能瞧清坐在马上胡子拉碴的巴图尔。
只是视线转到后面,她闭眼又睁开,想要瞧清楚一点,却发现没看错。
那勒勒车上坐着的,是十来个头?带包布,笑?容洋溢的牧民?阿妈们,最前头?那匹马,都兰还遥遥冲她挥手。
一等勒勒车停下,都兰一甩两条乌黑的辫子,手拉着马的缰绳,让它停下,自己翻身从马侧跳下来,牵着马快步走到姜青禾旁边。
“啊呀,巴图尔说?昨天帮我去喊人,我还以为叫的哈日莫齐大?叔他们呢,怎么你们都来了,”姜青禾十分惊喜。
她拉过都兰的手,细细打量,笑?眯眯地道:“胖了是不?是?”
“真胖了点,”都兰咧嘴笑?,这一冬她吃得好,不?用样样抠着用,这个月忙碌也能有钱买些肉补补,自然长?胖了点。
姜青禾真想继续说?啊,可她只能把?话先留着,转身去喊人,笑?容明朗,“乌丹阿妈,吉雅姐、满都拉婶婶、小梅朵、桑布婶…”
她挨个用蒙语高声打招呼,语气?饱含笑?意,“走走走,进屋去,好久没见了。”
大?伙也热烈地回她,胖胖的满都拉婶婶喊道:“可不?是好久没见了,所以巴图尔说?割麦子时,额们不?让男的来,额们割青稞很老手的。”
乌丹阿妈笑?的时候,会挤出两团高原红,她说?:“额们想来看看你啊。”
“是啊,听说?你新?起了座屋子,比蒙古包还大?,真阔啊,”桑布婶望了眼后头?的屋子,确实大?。
姜青禾听着她们热切的话语,心?里?就像生豆浆逐渐滚烫起来。
其实她早该去一次平西草原,去一次牧民?新?的驻扎地。可她总畏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