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的吃食。
下?晌姜青禾拿着皮子以及好些吃食去了毛姨家里,要不是毛姨,她也不能掌握熟板子的技巧,将牧民的板子卖出去。
最欢迎她来的是大牛,小孩搂着鸡蛋,嘴里塞着甜酪干,十分?满足。
只有?毛姨又数落他,数落完还不忘说姜青禾,“老是这么生分?做啥,你呀你,每回来都拿东西?,搞得俺家这个肚子里跟生了掏食虫一样。”
姜青禾把?数好的二十三张皮子交到皮匠手里,才?拍拍手上的毛絮说:“都怨我?,都怨我?,半壮子,饭仓子,婶你让他吃几口。”
“我?还有?皮子要请你帮忙做呢,旁人的手艺我?都信不过。”
毛姨失笑,“你啊你,进来说吧。”
等她从毛姨家出来,外头的天色正好,阳光还有?点?碎屑停留在地上,西?北风也不烦人,悄悄地来,静静地走。
在姜青禾特意空出来歇息的这一日里,另外一波从春山湾走出的人,在穿过土疙瘩满地的路面,走过一大片的戈壁滩,他们来到了毛家庄。
这个种了最多高粱的地方,都不用进庄子,春山湾来的人见到了堆叠在庄子前,高高的草垛子,那几乎全是高粱杆。
靠在高粱杆草垛上的老汉说:“这有?啥用,俺们烧呗,除了烧还能做啥?吃啊。”
二牛说:“俺们收你的高粱杆,一捆一百根给三个钱咋样?”
“娘嘞,青天白日的,有?人说胡话哩,”老汉笑话他。
直到他们反复证明,这个刚才?还手抖脚颤的老人,立刻健步如飞地跑起?来,边跑边喊:“有?人收高粱杆,有?人收高粱杆,钱送上门来了啊!”
这个几乎靠着崖背,人人住土窑洞的村落,平日只有?鸟雀会来光顾的地方,此时村民纷纷走出来。
他们抱着一堆高梁杆,或是背着高出半米多的杆子,努力跑过来想挤在最前面。
在这个愁过冬储备不够的下?午,毛家庄的村民看到了外来的希望,那么微弱,那么耀眼。
第109章丰实的秋天
毛家庄的土地大多是盐碱地,庄稼很难存活并长好,只有高粱,皮实,耐旱耐盐碱。
所以他们的庄子里有成片的高粱地,高粱杆架起来的垛子,在每个窑洞门前堆成山包。
带灰布头巾的老大娘颤巍巍地拄着拐问,“恁只收高粱秸阿,收去做啥啊,做仰尘裱糊的杆子,还是说做笤帚阿?”
在她的认知里,高粱杆最多当柴烧,也有拿来裱糊屋顶天花板,又或是绑了做笤帚扫地。
“问啥问啥子,你个多嘴婆娘,”旁边老汉瞪她,可那黝黑的脸庞转眼挂上笑,露出一口豁牙,弓背搓着手?,生怕说错话。
老汉看着来收高粱杆的这群人,一瞅就是吃得好喝得好,脸没瘦得凹进去,力气也足。身上穿的是靛青的衣裳,牵来的牛和骡子膘肥体?壮,瞧着半点病气也无,体?面极了。
不像他?们庄子里的人,黑干憔瘦,似骨架支棱棱立起来的,没半些精气神,庄子仅有几头骡子吃不到好料,也瘦得皮包骨。
他?想,人和人过的日子咋就差得那般多。
二牛丝毫不知道,自己也能成为被艳羡的对象,他?憨憨地说道:“收了做高粱篾嘞,要是有高粱皮的也收的啊,只价要短上一个钱喽。”
“啥,这也来收,天爷菩萨哟,小丫你快跑些去叫你爹拿些”
“等俺啊,大兄弟,俺去搬了来,你等俺啊!”
一时间,刚围在这里的一群人,撒丫子往自家窑洞门前跑去,往常他?们干啥都?是慢走的,生怕跑几步,肚子攒的那点粮就没了。
如今也管不得这许多了。
二牛和成子帮忙挑拣高粱杆,不得不说,虽然这片土地瞧起来荒凉又贫瘠,黄秃秃的,连树苗子也没几棵。
可长出来的高粱杆,却是难得不错的,中间不糠,很多一根到头都?是笔直的,没有半点弯曲。
要是破了杆编做炕席的话,那一定是顶好的炕席,一点毛刺也不带有的,而?且摸着光光凉凉,热天睡起来也不黏腻起汗。
二牛他?们头次壮着胆子出来收高粱杆,这几个月大伙都?赚了一笔银钱,虽然比起大户,那真是不够看的,可对他?们而?言,几两?银子那真是老多了。
有了银子兜底,才敢出来试试。
但大伙都?是老实本分人,压价也压不来,本来说好按根数的,一百根三?个钱,可瞅见这么好的杆子,又觉得价给的低了些。
几个人嘀嘀咕咕在商量,那老汉一见这架势,登时想屈膝,又觉得人家不喜这做派,心里悬着颤声问,“孩阿,你们还收吗?”
“收的收的,俺们正商量嘞,你们这篾子好得很,想着能不能多给些,”二牛忙开口解释。
老汉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不要钱,能换粮食吗?”
他?忙说:“不要啥好粮,俺不贪的,”老汉指着那老大一座的“高粱杆山”,抠着自己手?忐忑地说,“换两?升硬糜子成不?”
他?们这地方偏得要命,路又难走,手?里头有了几个麻钱,也花不出去。
毛家庄里的好些人,这辈子都?没走出这个地方过。
老汉起了个头,才有人也大着胆子应和,他?们说话声音都?不大。不像是春山湾里的,恨不得隔着一亩地,人影都?瞧不见一个,叫你听见他?说话
吃不饱常年饿肚子的人,哪有力气高声说话。
二牛他?说:“俺得回?去收粮才成。”
此?时他?自己也不能预料到自己以后的路,因为收高粱杆,因为恻隐之?心去收粮,而?走了倒卖粮食的路。
逐渐成了一个有良心的粮客。
而?眼下他?正马不停蹄回?到春山湾里,收各家今年的硬糜子,将几斗硬糜子倒给他?的枣花婶说:“今年你还能收收,明年俺不种那老些硬糜子了,俺种些软糜子,也磨了黄米面,做黄米糕、油糕吃。”
“你是地主老财家有余粮了,也敢说这么阔的话了,”张婆子抱着篓子出来,闻言笑话她,往年她们哪家不是靠满山遍野长起来的硬糜子过冬的。
哪怕硬糜子磨成的黄米,牙碜得很,吃着剌嗓子,熬出来的黏饭筷子插下去,拔都?拔不出来,可大伙靠天天吃,顿顿吃,撑过了冬,熬过了青黄不接的二三?月。
但今年跟往年也是真不同?了,至少枣花婶很得意地回?,“俺不仅种软糜子,俺今年还要留些稻子自个儿吃嘞,那油菜和甜萝卜,也都?不卖了,卖那几个钱的,还不如俺编些谷篓子,做个十来日就有了。”
“婶阿,到时候俺年底也做次肉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