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爬犁玩够了,徐祯将大爬犁的?皮绳套拴在马骡子上,马骡子的?蹄子钉了木掌,又用厚布裹起来?。
他才喊,“苗苗来?坐啊。”
姜青禾在其他人笑声里抱着?蔓蔓坐在大爬犁上,马骡子往前走,爬犁呼呼在雪地上滑,那种感觉比坐马车还稳当?。
雪往脸上打,可心却在飞荡,姜青禾跟蔓蔓坐在爬犁上大笑,尤其车过了个坡时,那颠簸感让她姜青禾心砰砰直跳,脸通红。
玩过爬犁的?宋大花和虎妮,下来?时跟小孩子一样兴奋跳脚,浑身到?脸都因激动发烫。
最后几个人坐着?大爬犁一路滑雪到?了湾里头,在各家拿着?木锨铲雪的?时候,突然见来?了这么个新奇玩意?。
连雪也不铲了,一堆人忙围上去。
“啥呀?”“嘛玩意?啊这是?”“瞅着?你们从?那道上拉过来?的?,给俺也坐坐。”
才眨眼的?功夫,爬犁在寂静的?湾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跟看王盛那货车一样,看着?爬犁眼里更是不可思议。
“是爬犁,飞得老快了,”蔓蔓好认真跟他们解释。
大伙却只?想厚着?脸皮上去坐会?儿,那风呼呼过,耳旁啥也听不见的?,人整个身子被带动,还不颠簸的?感觉属实不要太好。
玩过爬犁后,徐祯在把式学堂教起了做爬犁。
各家汉子拿斧头的?拿斧头,握锯子的?握锯子,今天?肯定要打一只?爬犁出?来?,不能在媳妇和小娃面前丢丑。
一天?结束,大伙拿着?自?己半点不板致,几块木板胡乱拼起来?,瞅着?就坑坑洼洼的?爬犁在雪上滑了起来?。
这玩意?实在太好玩,尤其对于一个入冬除了躺炕上唠嗑、做点针线活,就再也没有娱乐的?山洼子来?说,一点小小的?新奇事物都能让他们欢呼,热烈参与。
也就是有了爬犁,这个冬天?从?未有过的?热闹。
出?门能在各处平坦地界听见嘻嘻哈哈的?大笑声,甚至能在结了冰的?清水河上,看见几个大小伙子蹲在木板上,支着?两根木头棒子往前滑。
姜青禾也滑,她穿得厚两腿交叉坐在板上,徐祯在后头推她,她完全不顾忌地哇哇大叫,彻底融入了氛围。
后面换她和蔓蔓推徐祯,推的?底下木条在冰上滑出?一条长长的?线,推不动母女俩就摆烂一屁股坐在冰上。
蔓蔓还不小心踢了一脚别人打来?的?冰牛(陀螺),把它踢得老远,然后哈哈笑着?跟别人一起去扑。
她还牵着?黑达在冰上追木球,左绕右跑,摔倒就笑。姜青禾给她穿得很厚,棉裤子都是肥肥大大,里头还要穿毛裤子的?,摔了压根不痛。
原本安静无声的?清水河,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笑声,那回音都传得老远。
蔓蔓还坐爬犁抱着?黑达到?王盛那货车里,跟几个娃一起买糖块吃,冰的?冻牙,还要塞满一兜子,最后喂了马骡子一块。
这个冬天?没有被拘在屋里,蔓蔓每天?都是笑着?睡下的?。
冬春虽然漫长,但有了聊以慰藉的?快乐,大伙也不觉得那白呲呲的?天?瞅着?难受了。
在春山湾盛行玩爬犁的?时候,初六的?下午,又落起小雪的?天?里,土长让驴拉着?她自?制的?爬犁过来?了。
“这玩意?是耐用哈,该说不说东北那旮旯的?人脑瓜子就是好使,”土长栓了驴子,掸掸身上的?雪,满眼都是对这爬犁的?稀罕,胜过了她那架快散架的?破车。
姜青禾在捣罐罐茶,往里头搁红枣时说:“可不是咋的?,坐那爬犁上,到?外头走一趟,比在屋里头憋闷开阔多了。”
她说话的?时候,院子里蔓蔓的?笑声传来?,小娃正跟她几个坐着?爬犁过来?的?好朋友在打雪仗,徐祯当?裁判。
姜青禾笑了声,端着?熬好的?罐罐茶递给土长,土长接过也忍不住笑道:“俺这个冬才觉得湾里活起来?了。”
以前冬天?就像大伙说的?白刺拉瓜的?天?,躺在炕上过着?昏三愣四的?日子,不晓得到?哪个时辰,吃饭上茅厕天?黑就睡,没意?思透了。
可这会?儿,去冰上打滑,在雪里玩爬犁,坐在爬犁上去把式学堂,烧了火堆大伙一起坐那唠一唠。又或者是小娃揣着?钱,自?己撑着?木板,抵着?两根木棒,用脚时不时呲一下,凑钱去王盛那买地老鼠,塞雪上放。
土长捧着?茶心下感慨,她贴着?杯子抿了口说:“找个安静的?地,俺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姜青禾了然,提着?炉子去后面她的?书房,放下炉子,拉开窗帘,还跑去拿了一碟干果和酥饼放在圆桌上。
摆好过年待客的?架势后,姜青禾才坐下来?,双手捧着?杯子道:“土长你说吧。”
土长被她搞得一愣,随后伸手拿了个核桃剥着?,她想了想措辞,最后还是直接说:“俺这会?儿过来?,其实有个事情想问问你,你听听,再决定要不要应下。”
姜青禾把盖在自?己腿上的?毛毯拉了拉,她知道应当?是件大事,土长的?脸色从?未如此严肃,她便也正经起来?。
“在说这件事情前,俺先说说旁的?,”土长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望着?半开的?窗外白茫茫的?院子,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俺爹在几十年前当?土长时,那个时候叫里长。”
“里长管地管人,啥事都摊在他的?头上,那会?儿大伙又是逃难来?的?这里,啥也闹,争地争农具,一点小事就开打。”
“俺出?生?后十来?年才好了些,相处了大半辈子,人也熟络后,俺爹才好管了些,那会?俺们这算是荒滩,人穷得连衣裳都穿不起,衙门也懒得来?。”
土长回忆着?,“后来?到?了俺做土长,就没有里长的?叫法了,衙门说要叫保长,十户为甲,十甲为保。”
“保长要管匪患,要管自?己手底下庄户的?安危,俺院子旁那座高房子你晓得吧,俺在那上头睡了十年。”
“不止这样,到?了俺这时候,衙门要对春山湾收田税和银子,”土长呼出?口气,她看着?姜青禾说,“按照衙门的?话来?说,应当?是征本色粮跟地丁,摊丁入亩了。”
姜青禾听着?这几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词,抠了抠毛毯,她想现在这个朝代应该对应的?是明?清时期。
“啥是本色粮,就是俺们这里种最多的?小麦,一亩地要交一石的?粮,至于地丁,各家有多少亩地就要交多少亩地的?钱,俺们拿不出?来?。”
土长叹口气,“所以俺们交了翻了一番的?田税。”
“到?了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