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别再缠着我

实际上，云建中也很疑惑。

他肃着脸说：“昨天我已经跟你妈说过了，我从没想过让你们两个女孩下乡吃苦。等云峰毕业了，我会安排他去，你不用勉强自己。”

“爸，我没有勉强。”

云英说得大义凛然，“支援祖国建设一直是我的理想，之前我舍不得您和我妈，才会一直犹豫。现在我想明白了，如果下放的地方离家近些，偶尔能回家看看，其实并不耽误我践行理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建中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沉吟道：“既然你想清楚了，我和你妈肯定支持你，我会让人把你安排在冰市附近的生产队插队。”

“谢谢爸！”

看云英喜笑颜开的模样，云岁岁眸色沉了沉。

不对劲。

绝对不对劲！

按照林家母女的性子，如果一开始就决定要下乡的话，之前绝不会搞出那么大动静。

之所以改变主意，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云岁岁垂眸回忆，上辈子云英虽然也下乡了，却不是主动提出来的，而是因为父亲停职，她没法进机械厂，不得已才报了名。

那么那个让她改变主意的原因，究竟是这辈子才出现的，还是上辈子就已经有了，她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不等云岁岁仔细想，大家都已经收拾妥当，该上班的上班，该出去玩的出去玩了。

想到自己今天还有事要办，她也匆匆喝掉碗里的粥，往机械厂走去。

快到的时候，她一眼就瞧见了门口那抹熟悉的军绿色，顿时眼睛一亮。

“顾钧，好巧啊！”

这声娇娇软软的声音，顾钧上辈子已经听了无数遍，像是早就刻在了骨子里，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但那张明媚的笑脸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眸色微动，最后却化为疏冷，“怎么又是你？”

云岁岁装作没看到他的冷漠，依旧甜甜地笑着，“肯定是因为我们有缘，才会总是碰面。”

“来都来了，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坐下聊一聊，说不定你就会发现其实我挺优秀的呢？”

顾钧扫她一眼，“你还挺自信。”

“我又没说瞎话！”听出他语气中的讽刺，云岁岁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

她看向顾钧身边已经呆掉的男人，“李晓亮你说，我不优秀吗？”

李晓亮人都傻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不然怎么一晚上过去，就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

之前在厂里没什么交集的顾钧突然找上自己也就罢了，向来眼高于顶不拿正眼看人的厂长闺女，怎么也有这么小女儿姿态的时候？

要么说顾钧这小子厉害呢，一来就把云大小姐迷住了，真乃神人也！

他看着云岁岁那张娇美可人的脸，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嘿嘿傻笑道：“优秀，优秀，您怎么能不优秀呢？”

云岁岁闻言勾起唇角，得意地朝顾钧扬了扬眉。

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和上辈子截然不同，让顾钧不禁有些恍惚。

晃神之间，云岁岁的手已经勾住了他的衣袖，眉眼弯弯地说：“走啊。”

顾钧下意识甩开手，喉间挤出几个字：“别再缠着我了。”

袖口的纽扣抽在云岁岁的手背上，发出“啪”的一声。

云岁岁看着手背上的红印，对上顾钧冷漠的眼神，鼻子有点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道：“没关系，我不疼。”

看着她这副乖巧模样，顾钧只感觉胸口莫名有些闷闷的。

可想到上辈子母亲和弟弟妹妹的结局，他又狠下心，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云同志听不懂话吗？我不会娶你，更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请你自重！”

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一颗一颗划过云岁岁俏丽的脸庞，又从精致的下巴滴落。

她眼圈通红，像只被欺负得狠了的小猫，倔强又受伤地看着顾钧，“你再说一遍。”

顾钧拒绝与她对视，垂眸一字一句道：“我说，请你自重。”

云岁岁喉间发出一声微弱的哽咽，像要碎了一样，踉跄着跑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李晓亮于心不忍，“顾钧，你这么说一个姑娘不好吧？”

顾钧闭上眼，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深深吐出一口气。

再睁眼时，神色又归于平静，“不说这些了，图纸的事你上心点，有消息记得发电报给我。”

李晓亮情绪不高，但还是拍着胸脯保证：“我办事，你放心！”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食堂走去，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另一边，云岁岁跑出一段路后就停了下来，淡定地擦掉了眼泪。

刚才那楚楚可怜的神情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清明。

她手指抚过发涨的眼皮，皱着鼻子轻轻哼了声。

难搞，顾钧这辈子竟然不吃这套了。

明明上辈子只要她一哭，他就心疼得够呛来着。

哼，果真是善变的男人！

不过她来机械厂可不是为了偶遇顾钧，而是有正事的。

到后勤部门口，她整理好表情，心事重重地走了进去。

后勤部六个员工，只有一个男的，剩下的全是妇女。

闲得无聊的婶子们看到云岁岁，顿时起了八卦的心思，围上来问：“岁岁，你和陈连生的婚事，咋样了？”

云岁岁叹了口气，“凤霞姨说，必须让我爸给他们全家都安排正式工，才不退婚。”

“那咋行！每年正式工名额就那么几个，都给他们老陈家，别人还活不活了？”陈翠香把桌子拍的砰砰响。

她侄女今年毕业，她还想弄个正式工名额呢！

话说回来，机械厂这么多人，谁家没个待业的亲戚？

他老陈家咋那么脸大，还想把名额全占了！

“就是，这样的人家嫁过去也得磋磨你，我看你干脆退婚得了！”

云岁岁抹了抹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哪是我不想退婚？是他们说了，不让他们当正式工，就要拿大喇叭把我的事全宣扬出去，还要举报我爸，我现在是想退婚也退不了！”

听到这话，婶子们更气了。

“不要脸的玩意儿！拿姑娘家的名声威胁人，也不怕天打雷劈！”

“岁岁你别怕，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从小看到大，才不会相信老陈家那帮无赖胡说八道！”

“就是，云厂长那么好的厂长他们也敢举报，我第一个不同意！”

“对，跟他们退婚，我看他们敢说啥，脑瓜子给他削放屁！”

看她们义愤填膺的样子，云岁岁终于露出了笑容。

人呐，只要触碰到自己的利益，立场什么的，都是可变的。

上辈子陈家想用流言蜚语毁了她，这辈子就让他们尝尝自食其果的滋味。

从后勤部出来，云岁岁嘴角翘得高高的，心情很是不错。

却在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时，笑容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