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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鸢要到了人,便不想再与他们周旋,以沐浴为由回了院子。
她静静坐在屋内,看着镜中的“自己”,污垢满面,像是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赵明鸢不由自嘲,她现在可不就是孤魂野鬼吗?
莫名成了廷侯府赵氏,要如何去与父亲母亲说呢?
还有本来的赵氏,是真的已经死了吗?
那她也会像自己一样,到了别人的身体里吗?
玄元观。
赵明鸢想到了在醒来之前见到个似梦非梦的幻境,里面只能看清“玄元观”这三字。
但定州并没有这个观,全州老家也没有,难道是在其他地方?
现在柳氏被禁足,能省她不少心思。
但她不能坐以待毙,现在是刚回来,府里众人皆处于惊惧之下,等之后回过神来,自然有别的法子来牵制自己。
届时别说是找到那道观,可能就先得搭到这府里了。
“夫人?”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赵明鸢回头,便见一个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只是走路的姿势不大对劲,像是在忍痛走着。
“寻春?”
赵明鸢皱眉起身,虽不是自己身边的人,赵明鸢也看不得她这般强忍。
“他们打你了?”
她近前撩起寻春的袖子,果不其然就看见寻春身上的伤。
纵横交错,惨不忍睹。
只有脸上无伤,那些人,打她竟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打。
寻春暗暗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能看到自家夫人再回来已是最大的幸事,挨这些打算什么。
她喜极而泣,“不碍事的,夫人,他们都说你死了,还想让我说出夫人你的钱财藏在何处?但我才不信呢,夫人福大命大,定要长命百岁的!”
寻春絮絮叨叨,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夫人不用怕,我什么都没跟她们说,就知道夫人你没事,当时就想夫人你不回来也好,等我找个机会,再把你存的那些再给你偷偷送出去,到时夫人就可远走高飞,离开这杀千刀的侯府。”
“寻春。”
“嗯?”
“多谢。”
替赵氏谢谢你。
赵明鸢垂眸,她想着等她把这些事弄清楚之后,既然她能进入到别人的身体,也许赵氏能回来也说不定,到时候再把身体还给她。
至于她自己,或许冥冥之中另有机缘。
那两个梦都太过扑朔,还得先从开始捋一根线出来,就算到最后无甚收获,也能证明那不过是个梦。
寻春摆摆手,“是我要谢谢夫人才对。”
如果不是赵氏,她当初还是乞儿的时候,就已经被街上的那群混世魔王欺辱死了。
“夫人,我先给你打水沐浴,再好好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不必,这些事换人来做。”
赵明鸢叫了院里的丫鬟去打水,间隙将屉子里的药膏拿了出来。
“来,我给你上药。”
寻春有些拒绝,“夫人,我自己……”
赵明鸢没理会寻春的拒绝,袖子半挽,不容拒绝地拉过她的手,顺道解了她的外衣,“这伤你也算是为了我受的,上个药有何妨?”
寻春被赵明鸢干脆利落的姿势给吓到了,没再说话,忍着痛让赵明鸢上药,不过余光一瞥,寻春却发现赵明鸢手上多了一点不属于她的东西。
“夫人,你腕上那个印记是什么?”
赵明鸢低头看去,是一块花瓣似的印记,她醒来时便注意到了,但是她一直以为是赵氏本身的胎记。
然寻春这样问,证明赵氏原来腕上是没有这个东西的,那这个印记……
赵明鸢面不改色,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给寻春上着药,“许是在哪伤着了,过几天便能好了。”
等药上完,赵明鸢等寻春把衣服披好,才问,“寻春,你知道玄元观吗?”
“玄元观?”
寻春乍一听只觉这个地方实在熟悉,她抬头细想半晌,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夫人忘了么?之前你随老爷去平州,在柳客停了半月,那道观就是在平州柳客,当时还有大庙会呢,就是不知现在是怎样的光景。”
赵明鸢眸光一闪,赵氏的印象中好像确实去过一个庙会,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么久的事,难为你还记着。”
寻春不好意思笑笑,“跟在夫人身边之后的每一件事,寻春都记着呢。”
看着寻春有些自得的小表情,赵明鸢没忍住扬起一抹笑,下意识便抬手揉了揉寻春的头,“真厉害。”
可就是这一下,赵明鸢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个孩子,不过五岁,最喜欢自己摸她的头了。
平齐伯府,现在在干什么呢?
“那你可知平齐伯的夫人?”
赵明鸢继续问,期间丫鬟提了水进来,等丫鬟倒完水,赵明鸢便泡在水里跟寻春聊。
“知道啊,与夫人你同姓赵呢,当时你知道后,还说说不定几百年前是一家呢。你与她见过几次面,十分喜欢她。只是那赵夫人总待在府里,不愿意出门,你便也鲜少给她递帖子。”
原来赵氏竟有这般想法吗?
寻春觉得疑惑,“夫人你记不清了吗?”
赵明鸢摇摇头,“醒来时被吓到了,许多事都记乱了。”
“原来是这样,”寻春似懂非懂,但关心不似作假,“夫人也泡了许久,我先服侍夫人穿上衣裳吧。”
寻春边穿边说道,“只是那赵夫人命薄,几月前逝世了,平齐伯府对外只说赵夫人突发恶疾,药石无医,已无力回天。”
赵明鸢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几月前?
所以现在并不是她刚死的时候,而是已经好几个月了?
赵明鸢只觉不能再多等,“等你伤好之后,陪我去趟平州吧。”
平州。越朝最北之地,就算从定州过去要两个月之久,她也必须要去。
寻春讶然于赵明鸢的坚定,却没多问,只是有些担心,“但侯爷……”
怕是不会让你出门。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你只管养好伤。”
赵明鸢自然知道说什么最容易让越桓珂松口。
十日后,主仆二人收拾好行囊出发,马车外,还多出了候着的侯府家丁,走之前,越桓珂还特地吩咐让他们听赵明鸢的安排。
这些家丁平日护卫侯府安全,都是些练家子,有点功夫。
“夫人……”
马车上,寻春想着车外的家丁,有些犯怵,她不知道赵明鸢说了什么,非但让侯爷同意夫人去平州,更是派了家丁保护。
赵明鸢拍拍寻春的手安慰她,“别怕。”
她不过是告诉越桓珂,赵氏父亲平州还有些财产罢了。
一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过了固州到达平州柳客时,也是相安无事,只是有些疲惫。
赵明鸢马不停蹄,只吩咐家丁先在客栈等着,她跟寻春要先去玄元观还愿。
家丁不敢多话,只能乖乖待在客栈。
等到了玄元观,赵明鸢直接进了大殿。
却看到了一个令她有些意外的人。
裴清淮。字安行。
镇北候的嫡子,幼时与她一起进学的邻家幼子。
那人立于蒲团之前,身姿颀长,细看下去,剑眉星目,鼻高而窄,薄唇微抿,是比寻常男子要英气些。
可她现在作为赵氏,并不认得他。
倒是裴清淮上完香后先看到他。
“这位姑娘请。”
裴清淮见赵明鸢看着他,以为她是想站他的位置,当即便让了出来。
赵明鸢微笑谢过,“公子不必相让,我只等道长来。”
她环顾四周,不经意有烧过的符纸残片飘入落到她的发上。
赵明鸢微微抬手拾去,却不经意露出了手腕处的印记。
裴清淮的目光落至那处,却又很快挪开,拢在袖中的手却悄然握紧。
他似不经意般问,“姑娘找道长是为何?”
嗯?
赵明鸢有些疑惑,这裴清淮的之前不是这般自来熟的性格来着?奇哉怪哉!
“自然是有要求的事。”
赵明鸢不想让裴清淮觉得奇怪,不愿多话,但耐不住裴清淮自己要说。
“是吗?”
裴清淮笑了起来,眼中有光,“我是来看一位故人的。”
赵明鸢凝眸望他,“故人?”
裴清淮微微让身,露出他身后的牌位。
“——赵氏明鸢之位。”
而下面还有小字,很小很小,小到有些看不清,因而赵明鸢只能模糊辨得,“——有期。”
再见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