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临江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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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还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幼畜我们需要分在两个地方饲养，半数放在百味楼后院，另一半则放在赵宅，专划一块地出来养着，以备不时之需。”

赵明鸢做事向来最不喜欢只在一处下力，万事要是只系于一处，受制的只会是自己。

“好。”

赵父毫不迟疑地答应，他现在才是真正地对赵明鸢刮目相看，看起来不过双十年纪，却有如此缜密心思，与鸢儿倒是相似，真不愧是能玩到一处去的。

“柳衡，家中的小鸡便交给你来养，你能保证不出任何差错吗？”

赵明鸢又看着柳衡问道。

“啊？我吗？”柳衡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丁被点名，抬头时还带着点懵。

看着赵明鸢确切的眼神，柳衡忽地有些不自信了，以大家的态度，说不定小鸡的地位比他都高，怎么能交给他呢？

“我……”柳衡站直了身子，头却低下了，脚尖踢着不知道哪来的小石子，嗫嚅道，“我怕是不行，我不会。”

“哦，为何不行？”赵明鸢看着他，低声反问。

柳衡正欲说话，却被赵明鸢打断，“自我与你相识以来，已见到你两个长处，一是善良，二则是最大的好处——好学而善学。”

“所以，不要妄自菲薄，好吗？要是有不会的，可以去问赵婶。”

赵明鸢耐心引导着，她需要柳衡接下这个差事。

“既然赵姊信任你，你便接下吧，不过是喂几只幼畜的事，不难。”

寻春看了赵明鸢一眼，帮着说道。

柳衡看看寻春，又看看赵明鸢，最后还看了眼赵父，他怕喂死了，赵父就白跑了。

知道柳衡一个小孩子会想什么，赵父和蔼一笑，“没有接触过的事都会觉得难，但不要因为觉得难就不去做。”

“不要怕，赵婶会教你的，以你小子的心思，很快就能学会的，学会之后，就会发现这事很简单了。”

柳衡心里松动，终于答应了下来，目光灼灼、似给自己鼓劲儿，“那我试试吧。”

“行。”

赵明鸢唇角含笑，轻轻摸了他的脑袋。

之后一一安排好每个人要做的事，赵明鸢又出了门，不过这次是她一个人。

她要去万全楼看看。

如初到时客栈老板所说，万全楼确实已经开了好几家，各处皆有，而生意最好的那家与百味楼相隔不远，都在最繁华的街市。然而只消稍稍对比，百味楼这边就是惨淡无比。

特别是现在关着门，更显凄清。

赵明鸢不甚在意，抬脚进了万全楼。

那厢小二见着，即刻迎了过来，“客官，要吃什么？”

“先上几样你们店里的招牌上来，并一壶碧螺春。”

赵明鸢环视一圈，随意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好嘞！”小二扬声，迅速退去。

赵明鸢用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万全楼的装潢，不得不说万全楼的东家确实财大气粗，还专门开了一个木柜摆放各种较为珍贵的装饰。

但食单上的菜品大多数都不贵，给了来这里用膳的客人极佳的体验感。

赵明鸢觉得奇怪，若是按照万全楼所说，用的都是上佳的食材，定的价格又怎会低于正常的价格？

总不能真的只是为了挤掉百味楼吧？

“客官，你的菜来咯。还有你的茶。”

小二呈上菜碟，介绍道，“这是‘金钩挂玉牌’，因这黄卷形如金钩，水豆腐犹似玉牌，故称“金钩挂玉牌”。”

小二继续说道，“是兖州那边的菜，而且这豆腐啊，主要是以酸汤点成，味道更是不同，客官尝尝？”

赵明鸢点点头，“你且继续忙你的去吧。”

“行。”

待小二离去，赵明鸢拾筷夹了一块豆腐，再蘸上一旁的蘸料，放入口中。

味道倒是尚可，却也算不得极好，称得上是一句中规中矩。

赵明鸢想起父亲说的，万全楼的菜式都是九州之内的菜，除了走南闯北的商贾，只待在全州的人并未尝过此处之外的味道，所以拿着九州菜的噱头，也算是万全楼的取巧之处。

这东家十分聪明。

慢尝着小二又上了两道，听小二说的，是叫“奶汤锅子鱼”和“红扒肘子”，分别是平州和固州那边的菜。

赵明鸢皆仔细尝了，仍是那句味道尚可，吃个新鲜罢了。

反而是隔壁桌的谈话吸引了她的注意。

“话说怎么百味楼这两天都没开门啊？难道说真垮了？”男子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对面的女子看起来颇为惋惜，“听说从昨天下午就关了，到现在也没开门，我还挺喜欢他家的味道呢。”

而他们隔壁一桌听到他们讨论这个，亦来了兴致，当即便加入了讨论。

只见那人神秘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那百味楼关门只是因为他们的义女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那女子接话问道，“是哪个义女？他不是有两个义女么？”

“还能有哪个，赵明芷啊！”那人啧啧道，“也只有明芷郎中能做这样的梦了。”

可不是么，明芷郎中时常坐堂行医，且分文不取，有那等子腿脚不便的，她还亲自登门，又去哪里找这样仁善的人呢？

“你还没说什么梦呢？”女子催促道。

那人这才继续道，“听闻明芷郎中梦中突然起身，却是绕至木桌而坐，抬手间似在用膳，其间举止，竟似天上仙。赵掌柜觉得奇怪，等赵明芷醒来后，仔细追问才知道竟然是有仙女入梦，邀她至瑶台仙宫赴宴，说是感念她在人间悬壶济世，是大功德！”

“不仅如此，”那人摇头晃脑，“宴席上五彩霞光作伴，仙子作舞，所呈菜式皆是地上罕见之琼浆玉露、无上珍馐，就算赵明芷的义父是开酒楼的，她也难以参透其中。”

“但其中有一道，赵明芷尝过之后已觉是直击魂魄的美味，仙子却说这不过是瑶台最常见的菜式。她啊，那是震惊异常，忙问用了什么，醒来后更是念念不忘，催着赵掌柜关门，去寻了一天。”

“那找到了吗？”

那人说得是抑扬顿挫，不知不觉已经围了好些人。

“你以为呢，那是仙人馈赠！”

那人斜睨众人一眼，“哪有那么容易？只希望明芷姑娘能快点把那菜还原出来，也好让我们尝尝仙人所食是何等美味。”

“真是稀奇啊，”不知是谁发出感慨，“你这样一说我都想尝尝了。”

“可不嘛！”有人连连附和道。

赵明鸢听着这边的谈话，眼角含笑，于此处，便是尽在掌握之中了。

众人叽叽喳喳又转了话头，感慨道，“不过年头，生意是真难做啊，连当时盛极一时的临江仙看着都要垮了。”

“临江仙？哦哦，是那个画舫啊！谁叫那东家不识抬举。也难怪没人去了。”

……

临江仙？

画舫？

赵明鸢垂眸品茶沉思，也许这是另一个机会。

从袖中掏出饭钱，赵明鸢起身离开了完全楼，但她没注意到的是，早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去查一查，他们到底去找什么了？”

“是。”

赵明鸢离开了酒楼，一路问至临江仙。

现在应该还没到时候，画舫仍安静停靠在平阳河边。

平阳河水面宽阔，又临街而过，是极佳的观赏之地，许多人便喜欢到了晚上乘坐画舫，于画舫之上饮酒作赋，赏美景。

赵明鸢站在岸上看去，平阳河上不止一艘画舫，但临江仙却是最大的那一艘，且看起来与其他画舫极为不同。

装饰不似其他画舫般糜艳，反而更加风雅，船上帘、幔皆是白色、青色等淡色，与河上画舫显得格格不入。

赵明鸢抬脚试了距离，稍微借力，轻而易举登上了画舫。

入得内里，并未见着有人，待赵明鸢再往里走，便见一个舞厅，其中间搭着圆台，但并不是全落在地上，有一半是与上一层有着连接，正当她要再细看时，耳边传来一声厉喝。

“姑娘不请自入，我竟不知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