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密佛内斗

“好厉害的净念禅法，好厉害的禅心魔念，哪怕我精通诸佛法门，有五方佛陀庇护，八大菩萨加持，竟也在不知不觉中着了这经文的道。”

薄嘉梵长出一口气，看向犍陀罗，似嘲讽道：“你倒是好算计。”

先前心有欲望还看不出来，如今勘破中间玄妙，薄嘉梵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看似劝阻自己，实则在挑拨自己的欲望，让自己观摩那经书，借此动摇自己的根基，为他后续疗伤抢夺时间。

犍陀罗也不在意，面露笑容，一副不知道对方说什么的态度。

“我早就提醒过你，是你没有在意。若是你觉得亏了，此物作为你赠送我那女子的谢礼，如何？”

少司命见状，眼睛微微眯起，暗中同杜俄贡赛玛交流，告知对方最新的信息后，又是观察了一下薄嘉梵的情况。

比起犍陀罗，薄嘉梵是佛心受到净念禅法的理念冲击，出现法相和佛光不稳定的情况，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才行。

而犍陀罗所谓的谢礼，则是一枚从胸口拿出来，散发着温润佛光的舍利子。

“这佛光……”

薄嘉梵眼中浮现出一丝丝的诧异，低声道：“我没看错的话，这舍利的主人是你当年非常骄傲的学生吧。怎么，他忤逆了你？还是犯了什么大错？我观其中残留意志，充斥着不甘、痛苦和绝望，你是怎么弄死他的？”

“都有。”

犍陀罗对后一个问题避而不谈，转而发出一声嗤笑：“他去中原学习一些所谓的大乘佛法之后，认为我等应当开放净土，或者将功德愿力回向众生，赐予雪山附近的牧民恩泽。”

“可他也不想一想，若没有净土，我等如何接引众生魂灵，同中原那些修行邪法的家伙有何区别？回向众生更是可笑，世人愚昧，若无我等上师指引，一切佛，法，僧从何得知？我等传授其佛法精要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不以自身愿力血肉回报，怎能昭示佛法尊贵……”

薄嘉梵闻言连连点头：“此言甚是，也难怪伱会将其诛杀，这等坏了心性的弟子，还是趁早消灭为好。不过这舍利子的品质不错，佛光醇厚，我接受了。只是，我拿走真的没问题吗？没有这枚舍利的帮衬，你还能压得住自己的伤势？”

“且，你以为我是谁？会需要那孽徒的帮助？”

“既然如此，那我就祝你早日恢复。”

说完，薄嘉梵拿着舍利离开，而犍陀罗则是回到床榻边上，看着杜俄贡赛玛，正打算动手。

少司命轻轻挥舞手中的紫竹枝，微弱的波动浮现，稀薄的雾气扩散，顺着四周净土阵法一层层覆盖上去，在进入此地的时候，少司命就已经在这净土之中几个薄弱的地点停留，以雾气遮掩和蒙蔽其运转。

如今，波动生出，新的雾气落下，原本被遮蔽的部分开始显化，而原本正常的部分开始被遮蔽，正常运转的净土出现了纰漏。

这并不是大的问题，但却影响到了愿力的流转，影响到了犍陀罗的身体状况。

调动大日如来金身之中提防薄嘉梵的犍陀罗，身体本就有所恶化，而后失去舍利子配合镇压异常，更是让他的身体走向了崩溃的临界点。

现在又失去愿力的正常护持，犍陀罗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他来不及理会杜俄贡赛玛，回到床榻之上默默运转佛光，驱使法相进一步抽取四周愿力。

少司命没有顺势再次动手，而是将残留的雾气操控权一并交给了杜俄贡赛玛。

‘我要离开了，你可以借助手中的雾气操控我留在此地的些许迷障，应当能够给你创造更大的机会，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给予你一定的庇护。记得，你的存在同样非常重要，不要为了这等邪魔外道而牺牲自己……’

少司命又是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犍陀罗的道场，找到绯绯等人，将信物交给他们，让他们帮忙去庇护杜俄贡赛玛的族人，或者带领四周的生灵先行离开。

云天道人闻言，微微皱眉，先前同溯光交流时，诋毁金华宗法门对比峨眉派少清仙法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中年男子再次开口。

“若是四周生灵大量离开，很有可能会引起雪山中的几位邪魔关注，我认为留下一些法宝，护持他们，然后一鼓作气，直接覆灭邪魔才是正确的选择。”

此话一出，溯光立刻开口反驳：“怎么能这样？附近的百姓数量起码百万以上，想要护持他们，需要留下什么样的法宝，就算留下那等法宝，那些凡人又如何能够使用？”

中年男子闻言，笑道：“一般人自然做不到，但我记得金华宗的掌门前些年从明晨派获得了一件特殊的法宝，名唤弥罗遮天伞，若是以此宝庇护一方，当可护持百万生灵。”

“你能确定雪山附近只有百万生灵？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峨眉派也有一件名为九戒仙幢的法宝，应当也能护持一方生灵才对，不若将那宝物也请出来？”

少司命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开口讥讽的同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好预感。

这种预感非常微弱，她仔细感知也无法探查，唯有借用金华洞天之中楚泰的力量，才能隐约感受到这种不好的预感是一种受到威胁的恐惧感。

‘他身上存在了什么足以威胁到我的力量……’

少司命心中微惊，在她的眼中，这个中年男子也就正常五品修士的法力和境界，距离四品还有不短的距离，如何能够威胁到她。

并且，这个中年男子的表现也非常奇特，被少司命讽刺之后，立刻出声呵斥，情绪波动非常大。

边上原本还对其有所认可的溯光、启光等人也是忍不住露出些许不喜的神色。

倒是云天道人一直沉默不语，好像是在默许他的话语。

最后，还是绫妙夫妻二人看不下去，打了個圆场，才将这个话题跳过。

但经过这件事情，少司命和峨眉派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部分前来助阵的散修也是暗暗和峨眉派拉开距离。

有趣的是天缺大师和空陀禅师这次同样沉默。

而这两位的沉默，也是让那中年男子觉得自己没有过错，不断提出新的想法。

期间，在说到可以让绯绯等人带走部分百姓，留下大多数迷惑雪山邪修的时候，更是蔑视的看了少司命一眼，似乎在表达自己已经退步。

看不下去的净光天女直接站到少司命的身边，表明了自身的立场，表达自己会帮助绯绯一起救人的想法。

对于这些变化，云天道人依旧处在沉默的状态，溯光则是觉得有些羞红了脸，气的走了出去。

而少司命在观察那中年男子片刻后，根本没有给他回答，又同绫妙道人表示自己需要前往薄嘉梵的道场，观察一下他的情况。

绫妙道人见少司命成功收集到犍陀罗的信息，自然不会怀疑其出入薄嘉梵道场的能力。

这位一直希望重建宗门的四品天人在赠送几枚他精心祭炼的太乙寒光冰魄神雷子外，还嘱咐少司命：“我这里有一个暂时无法确定的消息，那薄嘉梵的道场边上还隐居着一位密宗修士，据说是唤栴檀藏，大约也有四品的修为，你潜入其中的时候千万小心。”

少司命点了点头，驱使太乙游仙幡飞遁，顺着先前见到薄嘉梵时感知到的些微因果联系，找到这位密宗佛修的道场。

同样是一处金碧辉煌的净土，只是比起犍陀罗的纯粹神圣，薄嘉梵的道场多了不少诡异的建筑。

那是数以百万计的骸骨堆积而成的山丘，各色骸骨被作为建筑材料，堆积成尸骸林、人骨城，髑髅宫等等，而在那骷髅宫的中央，立着一尊巨大的白银锻造的莲华月轮座，一尊无有血肉的人形骨架端坐其上。

薄嘉梵进入净土后，立刻来到那骨架前，双手掐诀，恭敬道：“栴檀藏师兄，我又来打搅了。”

被称作栴檀藏的骨架并没有给对方好脸色，冷声道：“你这家伙，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又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想要我帮忙解决？”

“事先说好，当初你帮我建立这白骨坛城的人情我已经还清，现在想要我帮你，必须要付出让我满意的报酬，否则……”

栴檀藏近乎威胁的话语，没有引起薄嘉梵的恼怒，他只是从怀中取出舍利子，看向骨架道：“我想要以这枚舍利为报酬，换取您对净念禅法的感悟。”

“这个舍利子？是修持大日如来法门而成的，其中似乎还有一丝丝犍陀罗那家伙的气息，应该和他有些关系吧。”

“师兄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此物来历。”

说着，薄嘉梵将自己先前的经历告知对方，然后开始背诵自己记下来的净念禅法。

“有趣，有趣，原来当年净念一脉的修行之法，竟然是这种法门吗？难怪你会来找我，当今天地之间，也就只有修成尸林怙主观的我能帮上你一二。你且将舍利子于我，我便告诉你如何修持那净念禅法。”

“这可不行。”

事到临头，薄嘉梵突然开口反驳，拒绝了对方的要求，直言道：“我若是先将此物给你，你不愿意告知我感悟，或者随意说两句怎么办？你要先支付一部分定金才行……”

说着，薄嘉梵嘴角有些玩味道：“师兄，你在我净土之中修行的原因，我现在已经清楚了，不就是想要我和犍陀罗那家伙手中传承的圣佛法门，只要你愿意帮我完善净土，不要说是舍利子，就是犍陀罗那家伙，我也能送给你，他最近的情况可不是很好啊……”

“那家伙自以为修成了些许圣佛之法的皮毛，就想要去和天缺对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也配和天缺那等从圣佛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人比拟？”

说到这里，薄嘉梵嗤笑了两声。

“我在传授那个少女修行观音法门的时候，特地引导了圣佛的力量加持于她，她体内的佛光看似纯粹，实则是建立在圣佛之力上，只要犍陀罗那家伙靠着少女修成了欢喜天妙法，那么圣佛的力量变回在他的身体内进一步扩展……”

栴檀藏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下颚骨张开，嘴巴开合间，有声音传出。

“若是真的成功，我要那家伙的肉身，我可以借助这白骨坛城帮你容纳他的净土。”

听到这个回答，薄嘉梵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如此，甚好，甚好！”

说着，他便是坐在此地，默默询问对方修持净念禅法的法门。

少司命闻言，上前听了两耳朵，原以为能够获得一些精妙的信息，但从薄嘉梵的脸色，以及栴檀藏的表现上来看，双方虽然达成了合作的共识，但在交流之中还隐藏了不少信息，相互之间没有丝毫信任可言。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并不信任，也就意味着这白骨之地和净土之间的联系必然有问题……’

明白这一点的少司命眼睛微微亮起，四处游走了一下，在两片区域交接的地方留下些许雾气，甚至翠绿光辉，然后借助楚泰的力量，大概感知到一些绯绯等人的进度。

不得不说，杜俄贡赛玛的信物在族人之中有非常高的地位。

甚至这位少女在许多族人的心中，就是菩萨在人间的化身，比起薄嘉梵，他们更信奉杜俄贡赛玛。

这个现象让少司命觉得有些不大对，默默掐诀，也是一片迷雾笼罩，看不清，道不明。

心中有些担忧的少司命联系上楚泰，借着楚泰联系上绯绯等人，经过询问和调查，诧异的发现这些少女族人之中的不少老人都曾经梦到尸林怙主。

“尸林怙主告诉我们，杜俄贡赛玛是观世音菩萨在人间的化身，是为了应对未来的一场浩大劫数降临于此，唯有杜俄贡赛玛才有机会救度我等。我们原本以为先前杜俄贡赛玛是为了救治上师降世，现在看来，是上师偏离了正法……”

这等言论让少司命眼睛微微瞪大，看向同薄嘉梵交流的栴檀藏。

“嗯？”

或许是情绪的波动，再或者是因为有人提及到对方，栴檀藏四处张望了一下，惊得少司命挥舞紫竹枝，卷起更多迷雾，护持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