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梵音长长的吐了口气,在心中不断暗示自己,这是他的尘尘,不是或可成为她的敌人。
心中的戒备卸下后,她开口道:
“也对。纪文礼要保护包思慕必得拿出些诚意说服我,而他手里也就那点东西对我有吸引力。”
水清尘轻叹:
“难过了吗?”
他没有说为什么难过。
但她明白了。
“不难过。”她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真的不难过?”低沉的嗓音,带着心疼和不确定。
纪梵音张了张嘴,还没回答,整个人就被他搂入怀里。
他又大又温暖的手掌轻轻拍抚她的背,温柔低语:
“难过了,就讲出来。有我在。”
他的举动,带着安抚的意味。
纪梵音微微的愣住,心口漫过一阵细微的酥麻感。
她是魔皇枭聆之女,得到的宠爱,并不比包思慕得到的少。
再加上她身份特殊,又极尊贵,能送到她跟前的礼物,都是别人精心挑选后世间最稀有、最精致的。她见到的人,在七国中也都是一遇风云化成龙的佼佼者。
默九缔经常感慨,她小小年纪,就经受了旁人九生九世也难亲见的美好,他担心她会沉湎于某项事物或者某某人。
于是,她小小年纪,还得饱受美好事物在手中凋落的过程。
他每年都会从各地搜罗最新奇的玩意儿、长相最精致的孩童送给她。
他教她:心里有了渴望,才会想要变得强大。
当她投入了感情,他又教她:喜爱可以,在可控之内,她做什么都不过分。
当她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萌生了贪恋的想法,他当着她的面将之一一摧毁,并告诫她:只要没有超出那条线,就算别人以为她疯了,他都不会出面干涉。
在他如此反复的训练下,久了,她对什么都感兴趣,又对什么都提不起完全的兴趣。
默九缔有时会问她,难不难过。
但其实,他想听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一致的。
再后来,他们失去了联系。
冷鸿儒来到她身边。
他告诉她,想哭,要忍住,就算心有不甘,也要用笑容藏起狼狈。
直到……
她遇见水清尘。
他说,疼了,可以说出口。想哭,就到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现在他又开始问,她是否难过。
难过吗?
并不。
默九缔常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他的小狼崽一定要同他一样,享世间最极致的乐,行世间最潇洒的事,做世间最克制的人。
抱着这种心态,她活了十五年。
直到,鹿蹄山相遇。
绯红色的夕阳,映在水清尘的脸庞。
她的眼睛也落在他的身上。
她的双脚不听使唤的一步步朝他走近。
有一个人奇怪的念头,涌入她的脑海——
找到了。
她终于取回了遗忘之物。
所以,遇见水清尘,不像初见,更似重逢。
为了这一刻,她仿佛已经等候了许多生、许多世。
自此,在他身边,潇洒没了,克制没了,那条线想也没想的就跨过了。
之后,超乎她能理解的情感,如同潮涌一般吞没了她整颗心。
依赖、渴望、发了狂的执着……
这些最不该有、不能有的情绪,全部填满了纪梵音空缺的情感。
此刻,目光炙热而疯狂,凝视着他的脸,纪梵音哑声道:
“有没有人说你很奇怪?”
不像初见,更似重逢。
这几个字,最能代表小音和尘尘之间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