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殿前。
颜善静腰佩长刀,神色沉重,领着颜傲白出了大殿。
她身为殿前司,本不该妄加揣测圣意。
可身为颜傲白的小姨,她忍不住劝说几句:
“女皇殿下惜才,你切莫辜负了女皇殿下的期许……”
颜傲白低垂着脑袋,只字未语,静静听完教诲,这才抬起头:
“小姨,做了决定的事,我不会后悔。”
她坚毅的目光,令颜善静愣了一瞬,恍然间仿佛又看见了从前——
那时,十三岁的颜傲白肩上扛着刚满八岁、正对她拳打脚踢的古元青。
“我要等他长大,娶他回家!”字字坚定,她在颜家祠堂,朗声宣告。
那一天,颜傲白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而在此之前,颜家人都以为颜傲白是个不会笑的天才怪胎。
一晃眼,九年过去了。
二十二岁的颜傲白,跪在颜家祠堂前的雪地,依然是坚定的字眼,却说:
“悔婚的是我,做了错事的,也是我,一切与他无关。”
一晃眼,又一年过去了。
……
面对颜傲白坚决的态度,颜善静即便持反对态度,也只有发发牢骚的权利。
毕竟,这是颜傲白的人生。
颜善静叹息道:
“你贸然辞官,事先也没有告知你母亲一声,她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你……别怨她。”
颜傲白点点头,没说话。
颜善静早就习惯了她的沉默寡言,叹了口气,关切道:
“疼吗?”
颜傲白摇摇头:
“不疼。”
颜善静看了眼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心疼的直皱眉:
“罢了,你去我那儿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回凌曦楼。去吧,皇太子的朋友好像在等你。”
皇太子的……朋友?
颜傲白顺着颜善静的目光望去。
十几米外,纪梵音撑伞站立雪中,白皙的脸庞上洋溢着阳光般笑容,朝她挥手。
颜傲白面无表情的走过去,问:
“找我?”
纪梵音抖去伞面上的积雪,笑得没心没肺:
“啊~找你。受人所托,给你送药。”
颜傲白看了看她递过来的药瓶,又看了看系在伞柄的太子令牌,用双手接过,冷淡的态度多了一丝敬意:
“多谢皇太子殿下关心,多谢姑娘送药。”
纪梵音轻轻抿唇。这人冷是冷了点儿,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
“药已送到,任务完成,咱们回见。”
纪梵音摆摆手,转身往左,迈出大步,一派悠闲和洒脱。
好像她真的只是来送个药。
颜傲白开口提醒:
“姑娘,方向错了。凌曦楼不在那边。”
纪梵音回头,眨了眨眼睛:
“错了?啊,实在抱歉,我记性不大好,又是个路痴,经常会忘了自己来时的路。”
“……”颜傲白沉默了一瞬,答:“无妨。”
一刻钟后。
颜傲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从颜善静的屋里出来,犀利的目光似出鞘的剑刃,扫向小院中央。
雪停了,纪梵音合上伞,伞尖戳在雪地,认认真真的写着什么,系在伞柄的太子令牌随风摇摇晃晃,像在告诉颜傲白:象征着皇太子身份的令牌,某人并不在意。
颜傲白踩着吱吱的积雪,走过去,看见雪地上歪歪扭扭写了无数个“尘”字。
纪梵音没抬头,随口问道:
“这么快就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