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蝉衣急切的看向纪梵音:
“她不知道你会来这里,今日只是巧合,她伤得很重,她,她只是……她只是恰好找过来。求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
纪梵音眉睫轻颤,视线慢慢投注在暮蝉衣的脸上:
“红色凤尾花,落了几片了?”
闻声,暮蝉衣心头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玉手颤抖着,用力摁在心口。
栖霞城一别,仿佛已是前世的事。
自被种下凤尾蛊之后,十二瓣的红色凤尾花便在她胸口处绽放。
每月中旬发作时,伴随着疼痛感,将有一片花瓣缓慢的消失。
当花瓣落尽,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也是在那一天,纪梵音对她说——
你清冷孤傲的活着,仿佛不曾依附着我。
蝉衣啊,你像笼里的鸟雀,总在渴望自由,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离了我,你连自己的羽毛都护不住的时候,还怎么为他人遮挡风雨?
……
言犹在耳,那时并未听进耳里的话,此刻却似利刃刺进暮蝉衣的心里,也划破了她往昔的自尊和倔强。
她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以前她多受纪梵音的庇护,才能随心的行事。
纪梵音平静的看着暮蝉衣的眼里堆起了苦涩,用轻柔的声音,说出最残忍的话:
“蝉衣啊,这世上唯一与包思慕还有关联的东西,你豁了性命也定会好好保管的东西,你护住了吗?给她了吗?”
闻声,暮蝉衣瞳孔震动,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煞白着一张脸,几乎是绝望的望着纪梵音。
与包思慕有关的东西……
一个黑色的……
陶瓷管。
里头装得,是纪倩影的骨灰。
那是暮蝉衣断了三根手指,葬送了一身医术,也没能护住的许诺!
暮蝉衣身体剧烈摇晃几下,似要昏厥过去。
药箱从她手中掉落。
邵小贱急忙上前,把人扶住,大手握住她细的吓人的手腕:
“暮蝉衣!你怎么了?”
顾雪也在第一时间跨步上前,在药箱摔地之前稳稳接住,回身到纪梵音身边,小声嘀咕:
“好险好险,差点没接住!万一药箱摔坏了,我可没脸再见合萌了。”
纪梵音抬眸看了一眼依然紧闭的房门,转头看向顾雪,扬眉微笑:
“没脸见人的,何止你一个。”
顾雪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小隔间,想了一下,问:
“动手?”
纪梵音淡笑:
“大家都是斯文人,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要动手。”
以前的包思慕,有家人护着,她活得非黑即白,活得肆意妄为。
以前的暮蝉衣,连投在地面上的影子都带着孤傲的味道,她活得随心所欲,活得干净且坦然。
而今这两个人,一个忍得住灭门之恨,躲在小隔间到现在也没提刀冲出来,一个在重逢后瞒下了骨灰一事,没有向包思慕坦白。
愧疚,利用,猜忌,这些会在她们二人心中就此萌芽。
纪梵音乐得旁观。
顾雪不知道纪梵音心中所想,她正想再问,纪梵音抱着暖炉,闲闲散散地走出白家。
顾雪赶忙向良吉道别,提着药箱追到巷口。
马车停在路边,纪梵音倚靠着车厢,低垂着眼眸,凝视脚下的白雪,像在放空。
顾雪放慢脚步,走过去。
她心里想什么,嘴上就问什么:
“我还以为今天会看见血溅三尺、尸横四条的场面。”
纪梵音歪头,看她:
“四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