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梵音闻声望去,细眉不由一挑。
青宇望舒在缪星宇的面前,竟自称“我”?
缪星宇小幅度的蹙了蹙眉头,望向青宇望舒时脸上露出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浅笑。
那笑,不似方才的生动,宛若一个漂亮的提线木偶,走到青宇望舒的身边,低垂眼眸,行礼:
“殿下。”
青宇望舒仿佛并未察觉他的细微变化,只看着走来的纪梵音:“再走近些,让我看看你。”
纪梵音移步上前,大大方方的由着她打量:“殿下,草民要行礼吗?”
青宇望舒看向院中已有百年树龄的银杏:“佛家有云,万物皆平等,佛无分别心。你我既身在佛寺,自当是平等的。你不该跪我。”
纪梵音笑了,顺着她的话说道:“可这佛寺又建在宫中,你是皇城之主,是雁雪国的君王。”
青宇望舒笑她聪慧,转身道:“所以,跪,有跪的规矩,不跪,有不跪的道理。不如你来告诉我,你可要跪我?”
青宇望舒即便手里捻着佛珠,抬眸将视线投注纪梵音身上时,依然透着上位者的强者风范。
跪,或是不跪,在场的人,没一个真的在乎那毫无意义的结果。
初次见面,青宇望舒单纯的想泼一盆凉水,给纪梵音一个下马威。
纪梵音摇摇脑袋,苦恼的直皱眉:
“殿下,你可真会为难我。罢了罢了……若能用行动表明我对你的敬重,我也是,也是可以跪的!”
她说得为难,小嘴一抿,无辜且可怜,就那么直直的望着青宇望舒。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堂堂一国之君,要为难我一个小辈?!
青宇望舒轻轻挑动眉头,回一期待的微笑。
是啊。
为难了。
跪吧。
缪星宇轻闭双眼,眼里泛起的笑意差点没藏住。
一脚入了佛门。
一脚立在尘世。
女皇殿下十几年前百念俱灭,拿起佛经,坐入了佛堂。
礼佛修心的同时她也一点点丢掉了曾经的自己。
变得像深夜的海。
只剩下望不到尽头的沉沉死气。
而现下,她故意刁难纪梵音的样子,竟意外的生出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这样的她,总算像个人。
活着的人。
不再是躲在佛堂里的“鬼”。
……
“我真的跪啦?”纪梵音试探的又问了句,心里却在嘀咕:青宇望舒虽是长辈,确实青宇玄的娘亲,而非她家尘尘的漂亮娘,怎担得起她行跪拜的大礼。
青宇望舒轻轻点头:“嗯。”
纪梵音是青宇玄的心上人,日后等他们成了亲,雁雪国也可交给他们二人一起治理。
所以,在青宇望舒的心里,纪梵音这一跪,她完全受得起。
“行吧。”勉为其难的叹气。
纪梵音郑重的后退一小步,小手提起衣摆,屈膝,向下。
作势要跪。
缪星宇心生讶异,眼中透出一丝失望。
纪梵音只是江湖中的一门之主,到了一国之君的面前,软了膝盖,弯了腰杆,也是在所难免。
只是……
他原以为她是有些傲骨,值得他另眼相待。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哎呀!”纪梵音小手拍了一下脑门,道:“瞧我这脑袋,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青宇望舒神色淡定,问:“何事?”
纪梵音小手伸进袖子里,努力的掏着什么东西:
“殿下,实不相瞒,我这辈子最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出生在雁雪国。”
青宇望舒:“哦?为何?”
纪梵音万分感慨,道:“因为殿下你是我最崇拜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