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梁力两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说歹说竟还是明目张胆的损害巫女白的声誉。
扶苏忍无可忍,要将二人关入大牢。
幕后主使的人选他心中多少有数,大可不必再放任两人在外头胡蹦乱跳。
黎筝则一心只在意崔婆手中的那根长杆。
尽管崔婆猜测的事情没有一件对的,但她可算是拿了件极为关键的东西。
这玩意儿关系到黎筝接下来一系列的计划和谋算,也关系到秦国的未来,百姓的生活,可以说是黎筝的命根子也没差了。
担心崔婆会在激动中胡乱挥舞她的宝贝,致使长杆受到损害,黎筝再度开口安抚。
举起了双手,张开掌心,平行的放于胸前,黎筝做出一个标准的安抚他人的动作来。
“别激动,别激动,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再说,您这样拿着胡乱挥舞,容易误伤。”
假扮成巫女白的素鸢也看出了黎筝的在意,或者说,那位巫女阁下前些天也总是围着这根长杆来回转悠,嘴里念念有声的模样只要是进出过摘星殿的人都曾见过,又哪里不晓得这是个重要的事物。
她与黎筝一道出声,想劝崔婆将长杆赶紧放下,免得弄坏。
谁知两人的举动反而坐实了崔婆的想法,她觉得这奇形怪状,从未见过的事物,绝对就是巫女白拿来做法、跳大神、坑蒙拐骗的关键道具,就跟道士的拂尘、术士的符纸没什么差别。
想通了这个点,崔婆张了口就胡编乱造。
手舞足蹈地说她过去早就看到过巫女白用此物件做法事骗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跟亲眼看见过一样,要不是在场的都熟悉巫女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指不定就真的受到了崔婆的蒙骗。
扶苏垂头,手掌撑着脸,目光中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正欲说直接将二人抓了关到牢里,好生上些刑法,拷问一番究竟是谁给的胆子,让她们来造次,就听一声响亮的通报。
“陛下听闻巫女白有两位亲戚远道而来,命两位进宫。”
崔婆脸上喜色一闪。
她们此来就是为了将巫女白的坏名声散播到咸阳的每一个角落,这件事越是闹大越是对她们有利。
如今连秦王陛下都知晓了这件事情,看来让巫女白受到太子殿下的厌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坏水在肚子里一泛,阴毒的美人蛇吐了吐淬了毒的信子。
黎筝和扶苏两人更是惊讶的面面相觑。
始皇大大居然也知晓了此事?
121倒是有几分喜悦的在系统空间里开口:“宿主大人,这真是太好了,嬴政陛下向来对您偏爱三分,这件事情他一定会还您清白,为您做主的!”
如此说来倒是没错。
嬴政对黎筝的身份底细知根知底,又爱重她的才能,将她当做三朝元老来培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崔婆的满口胡言。
但黎筝倒是有些
难为情。
这本是她自己的事情,没有利索的处理干净不说,反而落到了嬴政耳朵里,叫忙碌的始皇大大帮着处理,这可真是····
真是不如直接将两人关入大牢。
扶苏眼中冷芒一闪。
经过两人泼巫女白脏水之事,他本已不愿再忍,想直接屈打成招,看看他们能有多嘴硬,有没有这个骨气死都不说幕后指使,谁知父王这一来,又拖延了他们下狱的时间。
只能说是这俩骗子走运。
没谈完的话告一段落,一行人从观星宫转战章台宫。
来时的轿子从两架变成了三架,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黎筝落在最后,跟假扮成巫女白的素鸢走在一起,上了同一辆轿子。
素鸢心中是慌张的。
她原本只是在两个骗子面前假扮巫女白,如今却要到嬴政面前去接着演戏了,这还是要为巫女大人平反,自证清白的关键时刻,她当真能在不露馅的情况下做到这一切吗?
“别着急。”
黎筝穿着赵黎的马甲轻声安慰。
“巫女白这两日有事不在咸阳,黎和陛下都知晓这件事,你只要穿着这身衣裳站那殿堂里就可以了,不必担心有人会来质疑你。”
素鸢僵硬的肩膀蓦然放松了下来。
提起的心落下的同时,她脸上也有了笑意,开口轻轻柔柔地道:“素鸢多谢大人指点,等会儿到了殿堂上,恐怕还要麻烦大人多加帮助。那两人似乎并非善类,也不是看巫女大人富贵了就找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之辈,所行目的,莫非仅仅只是给巫女大人添麻烦?”
黎筝目光一闪,手指在膝盖上不断敲动:“是啊,大抵是白碍着了什么人,才招致如此祸患。”
但究竟会是谁呢?
她可是连太子妃的头衔都没有顶上啊,又能阻碍到何人?
莫非仍旧是蔡观星那一系的人?
思索中时间缓缓流淌,轿子停靠在了宫门之外,章台宫已然是到了。
走过朱门,穿过长廊,在曲折回绕的流水曲桥上踏过,一行人步入章台殿之中。
器宇轩昂的大殿,上首浑身威势的君王坐在一把奇怪的,未曾见过的,四周用栏杆围起的高几之上,他眼神锐利如鹰,竟比齐国的君王健还要叫人不敢抬头直视。
崔婆刚一迈进,就感受到了那充斥着整个大殿的气势,脑子里原本想好的话术与骗技都往内心深处缩了缩,不敢探出恶毒的触角。
嬴政的眼睛从下头几人的身上一一瞥过。
声音不温不淡地道:“说吧,为何一入咸阳就大肆败坏巫女声誉,寡人可从未见过有谁是这样对待自己亲戚的,或者,该说是仇人才对吧?”
崔婆一听这话,便知形势对自己不利,她一个激灵赶紧抓着梁力跟她一同跪下,哭诉道:“陛下明鉴呐,并非是草民要败坏白小花的声誉,而是她从小不学好,整天只知晓坑蒙拐骗,如今竟还骗到了咸阳,骗到了陛下您的头上来了
,作为她嫡亲的姐姐,草民实在不能看着她这样一条不归路走到头啊!”
好一场闹剧。
此二人居然是打算以亲戚的名义,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就打算叫旁人相信他们的鬼话。
嬴政像是只午后晒着太阳,有些慵懒的雄狮,他恹恹往椅背上一靠,不屑地嗤笑:“证据呢?有证据吗?巫女白是秦国的功臣,怎容你们这般血口喷人,空口白牙的往她背上增添罪名?”
崔婆被嬴政的气势吓得浑身一缩,伸手扯动了身边之人的衣襟,指望着对方帮她说两句话,谁知,这人像是块石头似的沉默。
梁力痀偻着腰背,缩在地面上的身体仿佛只是殿堂建筑中的一块阴影。
他向来只欺负地位上、身形力道上皆弱小于自己的女人,从中获得巨大的快感和自我满足,却从未想到有一天会面对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秦国的君王。
仅仅只是一眼,就让他灵魂都恐惧得为之颤栗,他像一只阴沟里的臭虫一般,匍匐在地面上,瑟瑟发抖,之前跟崔婆谈论过的行骗之事,也半点不敢再开口了。
纵使崔婆的手不断的往他身上扭拧,他也只是低下头,将额贴在地面上,汗流浃背,一声不吭的跪伏。
从未见过如此瑟缩窝囊的男人!
见梁力已是立不起来了,崔婆只得愤愤瞪他一眼,自己道:“陛下,俺是巫女白嫡亲的姐姐,从小看她长大,她向来如此行事,又何须什么证据?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这根她用来做法害人的手杖了。”
那从观星宫得到的长杆,她竟一直捏在手里捏到了现在!
甚至还当做证物递交给了嬴政!
想来是先前黎筝和素鸢想要从她手中抢夺的动作导致了她的误会。
而看着那根之后好些年都能当自己命根的事物被隐宫拿着,递到了嬴政手上,黎筝目光随之移动,眼睛瞪大的同时,不由自主的“诶”了一声。
嬴政倒是时刻都注意着她的动向。
此刻见她神情不对,把玩着手杖的动作也是一顿:“怎么了?难道赵爱卿知晓这是何物?”
他皱着英挺的长眉,指尖划过这木杆凹凸不平的表面。
心道这怎么像是个植物?
殊不知他当真猜对,这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事物,不是拂尘,不是拐杖,而是个植物!
黎筝本不想这么早就将此物拿出来,毕竟她才刚推广了土豆的种植,距离秦国未来粮食丰收,粮库充盈的日子虽然已经不远,但最起码不是现在。
可既然因缘巧合的被呈到了嬴政面前,就只能提前说出来了。
黎筝上前一步,拱手俯身道:“回禀陛下,此物名为棉花。”
“棉花?”
嬴政的目光扫向了长杆顶端的白色棉团。
他伸手上去轻轻触摸,发现其并无寻常花瓣那纤弱羸薄,光滑湿润的触感,倒是像蓬松的丝絮般绵软。
难怪要叫“棉花”,确实名如其物。
这从未见过的花朵,想来又是赵爱卿遣了船队出海带回来的事物了。
思及才刚丰收没多久,产出量惊人的土豆,嬴政不禁双眼微微一亮,面有喜色地道:“赵爱卿,这“棉花”莫非也是跟土豆一样,能快速种植,产出量极大的植物?”
植物?
闻言的崔婆感到不妙,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预计。
她侧过头,与殿堂中的所有人一样,目光灼灼地看向身长玉立的黎筝,等待她对此作出介绍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