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喉咙里传来的痒意,楚夕月说完立刻挂断电话,她害怕下一秒她就会忍不住哽咽出来。
有些事情不能回忆,一打开这个闸口,当时的情绪就会像潮水一样涌来,将她淹没。
将手机扔到床上,楚夕月靠着墙角,缓缓蹲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将头狠狠埋了进去,之前被她刻意压制的回忆在脑海里疯狂跳跃。
其实她跟段清翎,表白了不止一次。
高考后的同学会,酒壮怂人胆,她借酒装疯的表白,本想着段清翎要是拒绝,她第二天就装作喝断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依旧可以厚着脸皮接近他。
可段清翎不但直白地拒绝了她,还毫不留情地撕下了她假意醉酒的伪装。
她那时候是什么反应?
面上好像仍然笑着,其实心里早就慌得六神无主。
她觉得完蛋了,段清翎肯定不会再理她了,以前在一个班她还可以跟他见面,以后不在一个大学,他要是有意避开,可能真的就见不到了
耳畔响起段清翎让她“矜持一点”的话语,她的反骨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反正两人都要分道扬镳了,一不做二不休,她反手就在他身上摸了几下,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她不想听,也不敢听。
那天晚上回到家,她后知后觉地哭了好久。
接连好几天,她都失眠了。
每天拿着手机,反反复复翻盯着段清翎的qq界面,想知道他的近况,可他是从来都不发动态的,她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有好几次,她都已经点进了跟他的聊天界面,想跟从前一样装傻充愣,当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跟他聊天,但仅剩的理智,还是让她退了出来。
本以为他们今后会成为两条平行线,再无瓜葛,可没过几天,段清翎开始有意无意地联系她
她欣喜若狂。
她没有恋爱经验,不懂段清翎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好找孟然出谋划策。
孟然也压根不懂情爱,两个人聊来聊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段清翎不喜欢她所以拒绝她,但把她当朋友不想弄得太难堪,所以主动联系她。
刹那间,有种叫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很快,她就整理好了心情,重新出发。
同时她还安慰自己,她联系段清翎才不是舔狗行为呢,她这是骑驴找马!她只是想去北清看看有没有更优秀的男生!
到时候她脱单了,就让段清翎后悔去吧!
显然,驴没骑上,马更是没找到,准确地说,是压根没找马。
很长一段时间,段清翎都像“好朋友”一样对待她,好到又让萌生了一种错觉。
段清翎是不是也喜欢她?
不说很喜欢很喜欢,至少是有点儿喜欢的吧?
在大二那年,她鼓起勇气,想再试探试探他。
但像之前那样显然是不行,别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是一个很平常的周二,她坐在段清翎身边,左边就是窗户,看着天空中不停飘下雨滴,乌云开始聚集,似乎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她喜欢雨天,因为雨天不用跑操。
“清翎,我亲手做的蛋糕,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盛桑宁穿着一袭黑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大衣,长长的头发披在身上,很是漂亮。说话间,已经将一个精致的巧克力蛋糕递到了段清翎身前。
盛桑宁很有名,楚夕月不是第一次见她,但她是第一次在段清翎身边看到她。熟稔的话语,彰显着两人的交情似乎非同寻常。
“我不爱吃。”段清翎没有抬头。
盛桑宁微微一笑,“那给你旁边这个同学吃”
“她也不爱吃。”段清翎继续打断。
盛桑宁最后冷着脸走了。
似乎除了楚夕月,他对任何女生都特别的冰冷。
盛桑宁在段清翎这里吃了憋,让她再次鼓起了勇气,“段清翎,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跟我喜欢你一样,你也喜欢我?
那时候的她,怀着一颗雀跃的心,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内心敏感,她真的捕捉到了段清翎对她的不同,问完后心里虽然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
段清翎顿了顿,侧头看她,“嗯?”
楚夕月蜷了蜷手指,将快跳到嗓子眼儿的心咽回去,她继续大着胆子问:“你对盛桑宁都是这个态度,你敢说——”
“楚夕月——”段清翎打断她,静静地望了她很久很久,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挣扎,“楚夕月,盛桑宁是我联姻对象。”
闻言,楚夕月的身体陡然冰冷下来。
她没法思考段清翎为什么说盛桑宁是“联姻对象”而不是“对象”,不是女朋友,亦或是别的
反正,他的意思是,他和盛桑宁会在一起的
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滑稽,可笑。
她刚才竟然还因为段清翎对盛桑宁冰冷的态度,而感到一丝窃喜。
一阵阵难堪涌上心头,冰冷的身体里又泛起一股灼热,将她整颗心放在火上灼烧,她变得语无伦次,“恭、恭喜。”
顾不上外面的瓢泼大雨,她落荒而逃。
那一刻,仿佛只有那场大雨,才能够将她身上的那股难堪冲刷干净。
骤然之间,她仿佛从云端落到地狱,不知是不是因为淋了雨,亦或是心理上难以接受,她生病了,生了很久很久的病。
以前的衣服,都开始变得不合身。
她室友还问她怎么不去北清了?是不是失恋了?
她只是苦笑着,说自己就是纯减肥,失什么恋啊。
但她心里知道,怎么不算失恋呢?
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罢了。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接段清翎的电话,她不再像之前一样开朗,情绪陷入了低潮,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她的室友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每天变着法儿地往寝室里摆一束鲜花,说希望她看到花,能够有个好心情。
她让她们别破费了,但她们压根不听,一年多的时间,每天一束,从不间断。
很久很久,她才熬过来,好不容易熬了过来。
她也开始讨厌每个下雨天。
下雨天,会让她回忆起曾经的不堪。
手机铃声不断地响着,想也不用想,应该是段清翎,她根本不想接。
“轰隆隆——”
直到雷鸣声响起,才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缩在角落的她缓缓抬头,泪水已经让她的双眼模糊,看着窗外突如其来的雨,楚夕月很是烦躁。
电话声再度响起。
她情绪有些失控,擦了一把泪水,三两步走过去接起电话,声音有些颤抖,“段清翎,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也讨厌下雨天——”
楚夕月从没有对段清翎说过重话,哪怕是当初,她也没这样歇斯底里过。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反扑得有些厉害,她控制住自己,“抱歉。”
挂断电话。
至此,电话沉寂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