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痛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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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足足折腾了陆凝柔一天一夜。

珍兽阁，这个平日里王孙贵胄不屑踏足的地方，今夜却是灯火通明，聚集了大齐最尊贵的人们在此等候，年轻的帝王连冕服都来不及换，刚一下朝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在临时用作产房的房间外焦急地来回踱步，食不下咽，忧心忡忡。

罪魁祸首的沈明珠被李璟淮直接发落进了掖庭，就连身为皇后的闻知韫也落了个御下不严之罪。

李璟淮犹嫌不够：“流芳何在？！”

流芳姑姑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倒在李璟淮脚下：“奴婢在此。”

“好端端的，淑妃为什么会到珍兽阁来？”

“淑妃娘娘听闻，乌洛国新来的驯兽师生得一双蓝眼，一时兴起，便要亲自来看看，奴婢劝不住。”

“来人，流芳失职，将其押入掖庭，赐二十杖！”

二十杖？

掖庭的杖责可都是实打实的，这二十杖打下去，流芳姑姑就算不死也残了。

“陛下……”闻知韫刚想求情，可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李璟淮狠狠一脚踹在了肚子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重重摔倒在地，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姐姐！”

“主子！”

闻知宜和云笺急忙去搀扶倒地不起的闻知韫，闻知宜暗暗看了李璟淮一眼，心中恨意汹涌。

像是早已预料到自己的下场，流芳姑姑闭上双眼，深深一拜：“奴婢，谢陛下恩典。”

发落完流芳姑姑，李璟淮的视线阴沉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因愤怒而猩红的双眼中迸发出嗜血的狠戾。

“驯兽师？蓝眼睛？”

被点名的小蛮子直觉危险，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躲在人群后大气不敢出。

李璟淮没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睛，语气再度阴鸷了几分：“来人呐，将那个驯兽师找出来，剜去他的双眼！”

此话一出，在场无不震惊！

即便是有人群的遮掩，小蛮子仍被吓得狠狠瑟缩了一下。

瘦弱的胳膊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吓得小蛮子几乎要抑制不住惊叫出声，幸好被人及时捂住了嘴，本就骨瘦如柴的身子更是抖如筛糠。

“嘘……”绿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方才冷不丁拉住小蛮子的正是她。

幸好天色已晚，绿娆巧妙地藏身在阴影里，周遭竟无一人察觉。

以目光稍稍安抚了小蛮子之后，绿娆不动声色地和闻知宜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敛声息语地将小蛮子带离了这里。

见两人已经顺利离开，闻知宜这才出声道：“陛下先是杖责了辛苦照顾有孕嫔妃的掌事姑姑，如今又无缘无故就要剜掉一个人的眼睛，未免过于武断了吧？”

李璟淮双眼微眯：“闻贵妃是在质疑朕的旨意？”

“臣妾只是不明白，陆淑妃的早产并不是驯兽师所致，况且于混乱中将陆淑妃送进里屋的正是那个驯兽师，如此看来驯兽师非但无过，反而有功，陛下一代圣君，无缘无故地对一个无辜之人施以重刑，未免叫人寒心呐。”

“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李璟淮嗤笑一声，冰冷无情的声线从嗓子里溢出来，犹如淬了毒，“若不是他生了这一双妖异的眼睛，淑妃今日何至于踏足珍兽阁？既然此人相貌异于常人，必主不祥！如今淑妃小产受难，也有他的一份罪孽，别说只是剜了他一双眼睛，朕就是将他活剐了就如何？！”

这番强词夺理，闻知宜险些笑出声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闻知宜面无表情地敛下眸子，心中那股被强压下去的恨意再度死灰复燃。

这个暴君，明明只是迁怒，却总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但眼下还不到翻脸的时候，闻知宜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慢吞吞道：“妇人产子乃是过鬼门关，如今陆淑妃尚在里面历生死大劫，陛下不想着为她行善积德，反而忙着对人施刑重罚，当真不怕凶煞之气冲撞到屋里吗？”

李璟淮猩红的瞳孔骤然紧缩。

像是在呼应闻知宜的那句话一般，紧闭的房门倏然被推开，稳婆呆愣地站在门口，满手鲜血，浑身颤抖，两眼都失去了焦距。

李璟淮快步走上前：“陆淑妃如何了？”

稳婆猛地回过神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期期艾艾道：“淑妃、淑妃娘娘她……”

李璟淮等不及了，大步迈过稳婆朝里屋走去。

里屋内，张太医跪在地上，面色沉痛：“陛下，小皇子在母亲腹中憋了太久，已经没有气息了。”

“什么？！”

李璟淮眼前一黑，失力地朝后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陛下！”掌事太监王淇急忙扶住李璟淮，哽咽着劝道，“陛下，您可千万要撑住啊！淑妃娘娘还在里面等着您呢！”

“对，柔儿，朕的柔儿……”

李璟淮神智有些混沌，跌跌撞撞地朝里走，扑倒在陆凝柔床前。

“柔儿，柔儿，你怎么样了？”

李璟淮急切地呼唤着陆凝柔，紧紧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苍白无一丝血色的面容，心疼得无以复加。

陆凝柔已经脱力了。

她透支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才艰难地将孩子分娩出来，但孩子在母体憋了太久，出来的时候浑身青紫，早已没了气息。

夏竹怕陆凝柔触物伤情，强忍着悲痛将孩子的尸体抱了出去，没忍心让她看最后一眼。

陆凝柔只觉得恍惚。

原来，即便她忍受了这么多的苦楚，依然不能让孩儿平安降世吗？

她又猛然记起，其实她本就不想生下这个孩子的。

都说母子连心，腹中的孩儿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她这个母亲的所思所想，所以才会这般无声无息地死去？

“柔儿，咱们还会有孩子的，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柔儿？柔儿！你看看朕！你看看朕啊！”

殷切的呼唤声召回了陆凝柔所剩无几的意识，她看着泪流满面的李璟淮，努力勾了勾嘴角，绽放出一抹浅淡的笑容：“陛下，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