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无我道境

“啊！！！！”

惨烈的叫声传遍了刑罚总殿的附近。

李源半个身子浸在极煞玄魔真水之中，皮肉腐蚀，骨骼坑洼，十分凄惨。

头顶，还有一团漆黑的火焰燃烧着，不断降下烈焰，在李源的身上燃烧。

两股力量相交，一上一下地纠缠着他，叫他无法彻底沉入水池中，也无法脱离。

水淹火烧之刑，同时进行。

此刻，他头昏脑涨，体内的每一滴仙力都仿佛在灼烧，很是难受。

各种记忆也是涌上心头，不断化作魔障，侵蚀他的内心。

“山神大人，安月遭难，你为何充耳不闻！”

那些魔障之中，有安月皇帝双目赤红，拔剑刺向他的场景。

“李源大人，小安恨你。”

有小安惨死之前，怨恨地看着他，最后被硬生生分尸的凄惨模样。

“山神大人，我们不值得......”

有安山生灵死绝、满山枯寂的悲凉画面。

“李公子，你终究骗了我......”

也有竹林中，沈玄曦含泪倒地，血染当场的画面。

还有老道长，一步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浑身腐烂，目光浑浊。

语气怨毒地质问他：

“你为何不早些，为何不早些！”

那黑暗中，张小虎牵着张小妞站了出来。

身后，站着影影绰绰的人影，都是当年的村民。

“山神老爷，为什么你永恒不朽，却不赐我等长生？”

“自私......我们不需要自私的神！”

黑衣男子傲立战场，回眸望来，杀意凛然。

“李源！你答应过我，不会让镇魔关出事！”

“可现在还剩下什么？！”

远处，镇魔关坍塌，城墙尽破。

妖魔大举入侵，人间沦为地狱。

“你个骗子！”黑衣男子拔剑刺来。

满山生灵死绝的画面里，老树漆黑，灵性尽散，如同被焚烧殆尽。

诸葛老登浑身染血，状若疯狂地扑上来：

“是我......本该是我！”

“凭什么让你抢去？！”

......

诸多扭曲的魔障场景，皆在李源的心头涌现。

出现的，都是李源心中，印象较为深刻的身影。

但他们都憎恨着、愤怒着、指责着。

一切，都很怪异扭曲；但一切，又都变化得十分真实。

焚神真炎放大李源的情绪，强行让他沉浸在这般幻象之中。

李源的身躯和心神，都在遭受极大的折磨。

但，他经历过心劫，在曾经情绪波动之时，就已经明悟心志。

即使魔音灌脑，喋喋不休，也不曾动摇。

“我不是无情之仙，也不是欲念之人。”

“我有我之道，绝不偏离。”

“这些幻象之事，永远不会发生！”

“而且，他们都是善良的人，也从未如此想过！”

“妄想乱我心神？小道尔！”

李源双目发红，脑中疼的厉害，犹如要裂开一般。

但他竭力对抗那些汹涌的情绪。

焚神真炎燃动，持续幻化魔障幻象，干扰李源的意志。

甚至，都不是侧面影响了。

摆明了就是拿大量的幻象，去填充、扭曲李源的记忆。

一般的仙神，在这等刑罚下走一遭，估计短时间内，精神都要有些不正常了。

李源紧念清心咒，盘坐水中，坚守着最后的灵台清明。

他浑身血肉被真水融化，不断腐蚀，遭受着极大的伤害。

心神也被诸多幻象侵蚀着。

双重折磨之下，李源被迫运转起了天渊炼体诀，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也希望借着这两种力量，淬炼自己的仙躯。

一开始，他根本无法静心。

血肉之痛楚，心神之幻象，都在牵扯着李源的注意力。

可整整一日之后，他反倒在极致的痛苦中入定。

因为，运功之时，那滴神秘的雷液闪烁微光，彻底融入了他的身躯。

一抹清凉之意瞬间蔓延，贯穿了李源的全身。

也趁着这一瞬间，李源入定，陷入了神奇的状态。

痛楚依旧不断。

可李源却觉得，离自己无比的遥远。

他的意识，好像分散到了整个身躯、乃至周围整个空间之中。

是一滴血，一块骨、一根发丝。

是一缕仙力，是一丝灵气、一抹无形之物。

是在痛苦中不断湮灭的血肉，也是仙躯恢复之下，滋生的稚嫩肉芽。

就好似，在身化一切，陷入另类的‘轮回’一般。

“呼......”

李源盘坐水池之中，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模样依旧凄惨，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

但他却不再惨嚎，陷入平静，在痛苦中找到了特殊的安宁。

三位大神都在旁边围观，此刻都微微惊疑。

他们离得近，感受到了那一缕特殊的道韵。

“身魂合一，无我之境？”

五行大神的眼眸有些凝重，脸上头一次露了认真之色。

这是难以追寻的道境，李源这般境界，应该领悟不到才对！

莫非有什么神物，领着他，入了此等玄妙道境之中？

玄龙天府真君略微叹息：

“明明降下的是责罚，偏偏给他领悟出造化来了，这谁又能预料呢？”

“惩罚与造化，劫难与福缘。”

“啧啧...看来，也并非定死的嘛......”

他的话语带着深意，仿佛在提醒在场的某位仙神。

一旁，千山君眼眸微闪，不曾说话。

但他的心中，忌惮之意却是更甚。

三位大神能够感知到道韵所在，看清李源的变化。

但神镜传播出去，三界仙神就有些看不懂了。

原本，他们还在看热闹，围观李源的惨样。

但现在，有些懵了。

“这是，想要盘坐静心......结果直接昏迷了？”

有仙神摇着扇子，话语迟疑。

“不对，我看呐，是意识消散，达到濒死之境了！”

某位五大三粗的武将仙神开口，语气很是确信，言之凿凿。

诸多仙神都在议论着，看法不一。

但，无人关注的某一重天。

某位仙人混在人群中，暗暗施展仙法，录下了神镜上的画面。

从李源受雷罚开始，到现在水淹火烧之罚，不曾遗漏。

李源的惨样，他全部录下。

却又暗暗动手，将李源与三位大神的对话减去部分，只留责罚的言语。

趁着无人关注，这仙人一脸淡然的模样，转身离开。

可人间大地之上。

安月的上空。

“此地凡人！”

“且看看你们的山神，如今在遭受怎样的处罚！”

这名仙人现身，面容悲悯，将神镜中录下的画面在天空中播放。

当然，现身之前，他已经使出了可以屏蔽天机的神物。

那等神物，可是他背后的人，为了此事顺利实施而专门赐下。

画面在半空中播放，瞬间引起安山地界的震动。

众多百姓都聚集街道，围观了起来。

只看了一会儿，就眼中含泪，心痛如揪！

“仙人！”

“我家山神老爷一向慈和，善待百姓，为何会遭受这样的责罚啊！”

百姓们又心疼又敬畏，对着天上现身的仙人提问。

这名仙人见安月百姓的情绪已被勾动，顿时露出冰冷笑意。

但因为隔得很远，百姓们无法瞧见。

他掐指施法，放大自己的身形面容，装作无奈悲悯的模样，叹息一声：

“一切，都是因为天庭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