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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的一席话,深深的触动了林海。
是的,人总是要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留下些印记。
尽管这个女人喜欢玩弄权术和各种阴谋诡计,而且,经济上也未必那么干净,但她的事业心之强,是足以令绝大多数男人都为之汗颜的。
平日里,林海总是自诩有鸿鹄之志,可没想区区二百万摆在眼前,那点志向和理想便灰飞烟灭了,心中只剩下了贪婪。
他很惭愧,并为自己这点出息感到无地自容。
当然,他并不打算把钱退回去,而是另有用途。
从李慧家出来,他驱车直奔曙光区政府,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稍事休息,便拨通了盘峪口镇政府的电话,把杨震找了过来。
半个小时之后,杨震急匆匆的赶到了。
“林区长,什么事这么急啊?”杨震多少有点紧张的问道。
他微笑着示意杨震先坐下,然后说道:“是这样的,上个月,我在镇里走访的时候,听说镇中学打算铺设塑胶跑道和人工草皮的操场,你们向教委和财政打报告了吗?”
其实,对大城市的学校而言,这两项已经是标配了,东辽市内的绝大多数中小学,也基本如此,条件最差的,操场也做了硬化处理。而盘峪口镇中学却还是土场,刮风满院土,下雨两脚泥,实在有点寒酸。
杨震苦笑着道:“报告都打了两年了,据说钱也批下来了,但都被区里挪用了,目前,除了区里的两所中学操场进行了改造之外,其余的八所乡镇中学都是土场,其实,操场的事可以缓一缓,关键是教学设备早该升级了,老师用的电脑,实验室的设备,学生的桌椅等等,实在是看不过眼,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
“大概需要多少钱呢?”他问。
“具体数字我也不敢确定,大概要两三百万吧。最贵的就是整个操场的改造,如果用环保级别比较高的材料,每平方米造价在100-300元之间,算下来,至少得100多万吧。至于教学设备方面就少多了,有个二三十万就差不多。”杨震说道。
林海点了点头:“这样吧,你回去之后,马上让学校拉出个单子来,要有准确的报价,今天下班之前,必须给我,能做到吗?”
“当然能,没问题!”一听这话,杨震顿时来了精神,瞪圆了眼睛问道:“按照什么标准?”
“再穷不能穷教育嘛,而且,塑胶跑道和人造草坪操场的环保不达标的话,岂不等于个大毒源?所以啊,在这上面不能心疼钱,必须用最好的材料,找正规企业施工,至于教学设备嘛,也照这个标准办理。”林海一口气说道。
杨震都有点激动了。
“林区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我的天啊,这点事,已经足足拖了两年了呀!对了,镇上除了中学以外,还有个中心小学啊,能不能也跟着沾点光?”
林海想了想:“可以,你让他们也做个报价,我这边看情况,尽量给争取!”
“是市里给拨钱了嘛?”杨震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海笑着道:“你做什么梦呢?现在连全市公务员的工资都开不出来,哪里有钱往这上面投入啊。”
“那您这是从哪搞来的钱?”
“拉赞助呗,实不相瞒,这个机会挺难得的,你就偷着乐吧,要不是我对盘峪口镇有点感情,还轮不到你们呢!”林海郑重其事的说道。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林海看了眼,是邱明良办公室的座机打来的,于是对杨震挥了挥手道:“好了,你抓紧时间去弄吧,今天下班之前,必须摆在我办公桌上,否则,后果自负啊!”
杨震听罢,说了句谢谢,转身一阵风似的走了。
林海深吸了口气,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您好,邱书记。”他道。
邱明远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开口就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哦,小林啊,你在办公室吗?”
林海差点笑出了声:“您打的就是我办公室的电话呀。”
“哦,瞧我这脑子。”邱明远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大早上就一堆烂事,都把我给搞糊涂了。对了,你能过来趟嘛,我想和你研究点事。”
“好的,马上到。”林海说道。
挂断电话,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邱明远昨天也收到了个保温箱。
这个时候让他过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为了这个事。看来,这位仁兄是被保温箱里的东西给惊着了。否则,受贿哪有互相通气的!
也罢,既然如此,那就来个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这样想着,简单收拾了下,便起身出了办公楼,直奔区委而去,推开邱明远办公室门,抬头望去,却见邱书记满脸疲态,眼睛里都是血丝,显然是没睡好的样子。
见他来了,邱明远连忙起身迎了过来,而且还特意叮嘱外面的工作人员,说是要和林区长研究重要工作,任何人不许打扰。
交待完之后,这才将房门关上,想了想,又直接反锁了。
“这是干什么?”林海明知故问。
邱明远也不回答他,径直坐在办公桌后面,未曾开口,先是长叹一声。
“邱书记,您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吧?”林海笑着问。
邱明远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试探着问道:“昨天给老董送的海鲜......你看了吗?”
林海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邱明远眉头紧锁,低声问道:“里面是......”
“钱。”林海直截了当的道:“两百万。”
邱明远没想到他回答的如此干脆,紧张的连连摆手。埋怨道:“你小点声,嚷嚷什么啊?”
林海微笑着道:“您呢?比我多,还是比我少?”
“一样,都是两百万。”邱明远压低声音说道,说完沉吟片刻,又问:“你打算怎么处理,留下,还是退回去?”
林海正色道:“您要是留下,我就留下呗。听您的。”
邱明远挠了挠头:“我想了一宿,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好搞啊。”
“此话怎讲?”林海问道。
邱明远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我胆子小,而是曙光如果真有大动作的话,势必会引来全社会的关注,而这种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猫腻,说实话,如果不收这个钱,将来咱们还有个回旋的余地,但要是收下了,就等于是没有任何退路了。”
“没有就没有呗,大不了一口咬定不承认。”林海笑着道。
邱明远轻轻叹了口气:“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啊,两百万啊,哪怕是有一丁点纰漏,都够咱俩喝一壶的。我可不想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到死连党旗都盖不上,追悼会都没资格开了。”
林海想了想:“那就退回去?”
“麻烦就在这儿,退回去可以,但老董背后是吴家啊,你敢不批嘛?要是批了,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什么便宜都没占,还要承担风险!?”邱明远苦笑着道:“早知道如此,我才不往里搅和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