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拍摄於1978年的黑白合影照片。背景是一所小学的大门,王大伟一眼便认出,右数第三人就是十三岁的余红旗。
身材瘦高,比同龄人要高出半个脑袋,面无表情,目光阴鸷,显得心事重重,与洋溢在同学脸上的天真笑容形成强烈的反差。
王大伟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後对助手说道:“从现在开始,对林海及其家人进行24小时监控,发现可疑人员靠近,最好不要惊动,待时机成熟再出手,记住了,我要抓活的!不论做出多麽大的牺牲,都必须把活着的犯罪嫌疑人带到我面前。”
助手皱着眉头:“我们牺牲可以,但是林海......”
“别说林海,就连我也不例外,嫌疑人必须是活的!”王大伟斩钉截铁的说道:“把我的话传达下去,告诉参与行动的同志,如果谁觉得无法接受这样的命令,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助手默默的看着他,良久,用力的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王大伟站起身,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下,说道:“带上超市的老板,马上出发去省城。明天上午部里的刑侦画像专家就飞过来了,有了目击䭾的描述,再加上这张十三岁的照片,这个深圳警方苦苦寻找了十五年的神秘杀手,很快就会露出庐山真面目的。”
一行人即刻动身,驶上了去往省城的高速公路。
两个多小时后,王大伟赶到了省委机关,顾焕州的秘书张谦接待了他。
“张处长,我有非常要紧的事,必须马上见顾书记。”王大伟说道。
张谦听罢,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禀,片刻之後,面带微笑的推门出来,非常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王局,顾书记正在与东辽的李市长谈工作,让你稍等。”
“李慧?”
“是的。”张谦点了点头:“已经谈了一个小时了,估计很快就结束了。”
王大伟无奈,只好在接待室里坐下,本以为最多也就是半个小时而已,不料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皱着眉头看了眼时间,索性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前,先是轻轻敲了两下,也不待里面有人说话,便直接推门走进去。
顾焕州与李慧对面而坐,似乎在争论什麽,见王大伟突然闯了进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顾焕州沉着脸说道:“不是让你等一会嘛?谁让你进来的!”
“不好意思,顾书记,我必须打断下您。”王大伟说道。
张谦闻声赶了过来,轻声解释道:“我和王局说过了,让他稍等,没想到他......”
顾焕州摆了摆手,示意张谦不要往下说了,然後转向李慧:“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你提的这些要求,我还得研究下,另外,也要徵求下光旭同志的意见,一时半会恐怕难以答覆啊。”
李慧听罢,也起身说道:“好吧,那我明天再过来。”
顾焕州面露无奈之色:“李慧啊李慧,我这个省委书记不能就为你一个人服务吧?咋还没完了呢!先回东辽等消息呗,我沟通完了之後,自然会通知你的。”
李慧笑着道:“顾书记,您这话说得可不对啊,我不是代表个人的,我是代表东辽三百七十万人民群众的利益哦,您是在为东辽人民服务的。而且,工作嘛,总要有头有尾呀。我来都来了,也不差多等个一天半天,总之一句话,没有结果,我就不回去了。以後在您办公室门口预备把椅子,我就在这上班了。”
顾焕州苦笑连连:“可是,我明天还有别的事呀。”
李慧想了想:“没事,我晚上去您家。”
顾焕州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你还是白天来吧。可别去我家,一熬就是半宿,谁能受得了。”
李慧嫣然一笑,转身和张谦点头示意,这才飘然而去。
关好了房门,顾焕州略带不满的对王大伟说道:“有什麽事,晚上来家里说呗,非得急三火四的到办公室来干什麽?”
“这件事特别急,我等不到晚上了。”王大伟说着,将在路上整理好的材料递了过去。
顾焕州伸手接过,只翻看了几页,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个.......”他沉吟良久,最後像是自言自语的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一旦开了头,万一什麽都没查出来,你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恐怕......”
王大伟平静的一笑:“放心吧,顾书记,我有充分的思想准备,首先,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其次,如果判断有误,我甘愿承担一切责任。”
顾焕州没说话,仍旧继续盯着手中的材料,半晌,这才又道:“你的决心很大,但这个责任恐怕不是你个人能承担得起的。陈思远不等同於大公子,在某种程度上,他比大公子要更难对付。仅凭目前掌握的这些证据,你就要对他进行秘密调查,至少在我看来,理由并不充分啊。”
“确实不够充分,所以,才来找您啊,只有您和陆老出面,才能搞得定。非常时期,必须用非常手段。”
陈思远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亿万富豪,他的头上有各种光环,这些光环的级别很高,绝非随便什麽人或者单位可以轻易触及。
在没有得到相关部门批准的前提下,对陈思远进行的任何性质的调查都属於违法行为,更何况,王大伟口中所说的非常手段,是包括很多技术层面的,即便是对普通人实施,也需要非常严格的审批程序,更不用说陈思远这种有特殊头衔的企业界领袖人物了。
顾焕州还在犹豫之中。
王大伟见状,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说道:“我有理由怀疑,陈思远与十五年前的灭门惨案有关,事实上,当地的公安机关也有同样的怀疑,而且,有大量事实显示,他与丙哥之间的联系也很频繁,再加上张晓亮和林海的事,所有这些,难道还不足以批准对他上手段吗?”
顾焕州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大伟啊,对陈思远的调查,是要考虑多方面因素的,你想过嘛?万一他出了问题,远方集团这艘商业航母可能随时都会倾覆,如果真是那样,这个巨大的窟窿由谁来堵呢?这可不是十亿二十亿的问题,是几千亿甚至上万亿啊,会造成巨大的社会後果,甚至会对国民经济的稳定性造成一定的影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但是,他身上的问题太多了,而且,只要攻破了他,丙哥和大公子的诸多谜团就都迎刃而解了,这是个绝佳机会,一旦错过,再想找就难了。”王大伟还在坚持。
顾焕州微微一笑:“有句话说出来,你可能会很失望的,事实上,这个机会可能已经错过了。”
王大伟听罢,顿时瞪大了眼睛:“什麽意思?”
“不妨告诉你吧,前些天,陈思远去京城找过陆老了,双方谈了些什麽,我不得而知,但陆老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了。目前,更倾向於保!”
“保......”王大伟沉吟着道:“如果保陈思远,那就意味着丙哥和大公子都要保,如此一来,咱们搞了这麽多,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顾焕州点上一根烟,慢条斯理的说道:“大伟啊,高层领导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深度,肯定和咱们不一样,经济局势,政治局势,都需要稳定,在稳定与破案之间,必须做出适当的取舍。”
<adpos="middle"></ad>王大伟彻底傻眼了。
怔怔的坐了片刻,无奈的长叹一声。苦笑着道:“要这麽说的话,我可能要成为第一个倒霉蛋了。”
顾焕州并没有对这句牢骚表态,而是坐在那里,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足足过了五分钟,突然问道:“林海的情况怎麽样?”
王大伟想了想,简明扼要的道:“不怎麽样,作为诱饵,他随时处於危险之中。在这盘棋局中,所有的棋子都存在被放弃的可能,既然㣉局,就该有心理准备,我想他能应付的,即便没能应付过去,也怪不得别人,这种事,既靠运气,也凭实力,认赌服输。”
顾焕州听罢,微笑着道:“你的心态倒是蛮好嘛!”
王大伟的腰板挺得笔直。
“我不光心态好,而且信心足,只要让我放开手脚,就没有办不下来的案子。”
顾焕州听罢,呵呵的笑出了声。
“不用拿话敲打我。”他道:“好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今天晚上,我和陆老商量下,明天给你结果!但有言在先啊,不论什麽结果,都不许抱怨。”
王大伟听罢,起身立正敬礼,说道:“是!保证不抱怨。”
顾焕州微笑着挥了挥手。目送王大伟出去了,他思忖片刻,这才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专线电话。
“给我接陆老办公室。”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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