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熙凤这样的人,是讲不了道理的。
这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姑娘们,从小就在祖辈父辈的权势庇护下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就像薛蟠,就算打死了人,强抢了香菱,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贾滟觉得对王熙凤的法制教育迫在眉睫,无奈这阵子宁、荣两府接二连三地死人,两府相继戴孝,到处都是白色,也没法子请大理寺丞的夫人到来玩。
贾滟摇头,“我不会跟你一起放债。”
王熙凤也不气馁,笑着跟贾滟说:“好姑姑,那你就当是疼我,装作不知道我放放债的事罢!”
贾滟神色凝重,语气平和却认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两个玉儿不是老太太的外孙,我家老爷和两位舅兄感情深厚,你的这些事情,让我管我都还嫌累呢。”
这话没毛病,要不是林、贾两家利益捆绑,谁还费那个劲来捞贾府?
贾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却没有笑意,“你总以为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贾家和王家总有办法为你善后。天底下哪有什么好的事情?纵是皇亲国戚,一朝惹得天子震怒,便连平民百姓都不如。前阵子犯事的义忠亲王被贬为平民的事情,你是不记得了吗?”
作为一个打工人,虽然越界把老板睡了,但贾滟还是想表现的敬业一些。
她将为林如海分忧视为自己的分内事,能为他考虑的就考虑一下,能规避的风险,也尽量规避一下。
荣国府树大招风,子弟又不思进取,在原著里倒台是必然的走向。
如今贾赦、贾珍、贾蓉因故去世,贾政代族长,贾琏此时和王熙凤夫妻感情还在彼此关心的阶段,只要后面政治站队不出错,贾政严加约束贾氏一族年轻子弟的那些纨绔作风,也不是不能捞。
因为觉得贾府还能捞,所以贾滟对贾府的这些富二代富三代还挺有耐心,但绝不手软。
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淡声说道:“你要是不听劝,我也不费口舌,明日我就将这事情告诉老太太,让她来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王熙凤:“……”
又拿老太太来压她。
王熙凤不明白贾滟为什么非要小题大做,但她知道这些事情如果闹到了贾母那边去,就不会像是贾滟这样好说话。
在贾母看来,府里的仆妇们晚上喝酒聚赌这些事情,都容不得发生,要杜绝的。
她这个管家的人之前不仅用自己的梯己,还用官中发给大伙儿的月钱拿出去放债的事情被贾母知道,以后别说什么贾母会高看她疼她,怕是从此跟官中有关的事情,她都碰不得。
不能管家,不被重视,不能出风头,这是王熙凤的软肋。
王熙凤不服气,脸上却赔笑,“姑姑,别较真,我听你的劝还不行吗?”
贾滟听她服软,知道她口服心不服。
贾滟倒也没多发愁,只是看了王熙凤一眼,觉得一些法制教育还是迫在眉睫的。
贾滟:“明日我便下帖子请大理寺丞的夫人到咱们家做客。”
王熙凤:???
这跟请大理寺丞的夫人来做客有什么关系?
但是贾滟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些什么,她看了看时间,跟王熙凤说:“老太太差不多时间要摆饭了,我们一起过去?”
王熙凤想了想,贾母虽然不用自己立规矩在旁边伺候,可现在自己的婆母邢夫人也不能去服侍,姑姑王夫人又在宁国府协理庶务回不来,老太太的屋里只得几个小家伙和李纨,还是过去一下比较好。
与其生闷气,不如去跟老太太多亲近。
讨老人家欢心可比生闷气重要得多。
毕竟,这荣国府的事情要怎么做,有时就是老太太一句话的事情。
王熙凤和贾滟一同去荣国府同贾母一起用饭,用完饭贾母想起贾宝玉,有些担心地说道:“宝玉最近都跟着父亲在东府里吃饭,他从小挑剔惯的,心里又害怕父亲,如今跟着父亲一起,也不知他是否习惯。”
贾母动辄将宝玉挂在嘴边,贾滟早就已经习惯。
此时听老人家这么说,便笑道:“老太太且放宽心,宝玉在老太太跟前再怎么娇惯,在人前都是识礼数懂规矩的。再说,如今的小孩儿可比我们年幼时都强得多,宝玉跟着父亲,即便开始几日不习惯,后来也就好了。”
凡事都有适应的过程,贾政若果想整顿贾氏一族年轻子弟的风气,贾宝玉也是逃不掉的。
贾政本来就觉得贾宝玉骄纵太过,如今有了历练的机会,将他带在身边也是正常。
贾滟笑道:“老太太有时也须得放一放手。天下父母,嘴里再怎么骂自己的孩子不成器,心里也是心疼的。”
第65章
065
贾滟说的话很有道理,却戳中了贾母的心窝。
老人家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原先也是这么想,你也知道,宝玉原本还有个兄长,当年我就是太放心了,以至于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没了。”
贾母说的是贾珠。
贾珠是贾氏草字辈的子弟里,最有出息的人。十四岁就通过童生考试中了秀才,后来家里为他作主,娶了书香门第出身的李纨,只要他还活着,那便是贾氏草字辈的领头羊,是贾氏中兴的中坚力量。
众人见贾母说起贾珠,不由得沉默了。
一旁的李纨则低着头,半边脸藏在背光的地方,让人看不清神色。
贾滟回想自己的记忆,以及原身妹子对贾珠的记忆。
贾珠从小就伶俐,又聪明好学,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街坊邻里说到荣国府的贾珠时,都是竖着大拇指夸奖的,都说王夫人教子有方。
贾滟搜刮了一下脑海里关于贾珠的记忆,据说贾珠都是三更才过,就起床奋发读书的人。
三更才过,鸡都还在睡觉呢。
贾珠就已经起床读书了。
贾滟心想长期以往,再健康的身体都透支完了,难怪后来一病不起,英年早逝。
贾母短短三个月,经历了贾赦、贾珍和贾蓉之死,心里不知多少感慨与无奈,如今想起那最有出息的嫡长孙,更感痛心。
“那时你的二哥哥刚在工部任职,嫂嫂也是望子成龙,见他一味发奋用功,十分欣慰。却不曾想这孩子日夜都想着读书,身体可曾受得了。”
说起这些事情,贾母的语气很平静,却也能感觉到她的痛惜之情,“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求的不过是孙子孙女能健康无恙地长大。宝玉如今即使骄纵了些,若是能无病无痛地安然成人,也没什么不可。”
贾滟听出老人家言辞里对贾政和王夫人昔日对贾珠的严苛要求颇不赞同,如今贾政和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