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那间小小的密室留下了太多脱落的指甲。
这还只是众多耐受性实验中的一项。
科里莫作为实验总部想要提取这些幸存者信息再容易不过,不存在找错人的说法,并且在实验开始前,对所有人进行了一次体检,包括封谦在内,每个人身体激素指标确实都与常人不同,只不过封谦指标最低,快要查不出被改造过的痕迹了。
实验品每晚会被送到最底层分开休息,无人看守。房间里有生命体征探测器,除非出现致命危机,否则不会派专人照顾。
这些人中有一位叫罗艮的青年,今年才刚成年,年纪最小,也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关心封谦的。
封谦相斥反应发作最严重时躺在床板上一直吐血,动弹不得,这期间偷溜进屋里帮助他的只有罗艮。
久而久之他和罗艮成了朋友。罗艮得知他对实验的事一无所知十分惊讶,毕竟那种经历只要有过一次,就会造成严重的ptsd,活下来的这几年他几乎每晚都在恐惧中度过。
“你不记得还真是幸运啊,”罗艮羡慕地说,“起码还过了几年好日子。”
不,不是幸运,是佘九涟自作主张剥夺了他的恐惧。
因为知道痛苦,所以才会想法设法让李老帮他隐藏掉那段记忆;但是不想忘记封谦,所以遗失记忆的只有封谦。
封谦知道佘九涟睡眠一直很浅,那一刻才明白睡眠浅不是天生的,而是夜夜沉在噩梦中根本不可能睡得好。
外面形势越来越乱,科里莫迫切需要改造出一个真正的成品替他们在帮派斗争中站稳脚跟。实验进程加快,半日不休的残酷训练不断刺激封谦大脑,那些被强行抹去的记忆再度挣扎着浮现出来。
他在无数次濒死瞬间看见幼年的佘九涟换上他的手环替他进入实验室的背影,那时候只靠手环辨认,他几乎没吃过几次苦头。
苦头被谁吃了呢?被傻子双倍吃走了。
可他以前什么都不记得,等到现在想起已经没用了,他快要被活活折磨死了。
抗菌实验,耐寒实验,肌力增强实验,机体自愈实验,开刀,切割,注射……
「不够,电击频率再加。」
「不行,强度继续增高。」
「温度下调十度。」
“佘九涟……”
“佘九涟……救我……救救我……”
“我要疼死了……”
“佘九涟……”
微弱的呼救掩盖在意大利某片土地下无人回应,血泪浇灭了封谦好不容易养出的幼稚任性,那片荒原慢慢长出冷漠和麻木的枯枝。
有时候人必须掉一次悬崖,在坠落过程,无限濒临死亡时才能长出活命的翅膀。
尽管这个过程很痛。
在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Farfalla前,封谦第一个杀死的是自己。
之后身上纹的每一只蝴蝶遮盖的都是养不好的伤疤,所以遍布全身,遍体鳞伤。
*
封谦最后一次见到罗艮是在“EL重启实验”最后一天,不是实验结束了,而是他们这批人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地下。
没有什么“替我活下去”之类的八点档狗血剧情,在死亡面前,情义是最经不住考验的东西,所有人都只沉默地厮杀。
而真正的崩溃是在封谦浑身浴血倒在斗场后,冲进来的却是西西里亚的刺客——他们刚好选在今天剿灭科里莫,血洗过后才发现这还藏有一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实验厂。
原本不准备留任何活口,但西西里亚的教父给了封谦一个活命的机会:留在这片坟墓当具无名尸体或是献给西西里亚绝对的忠诚。
“……答应我一个条件。”封谦喉咙含着血,摇摇晃晃撑起身体的模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索命鬼,“先放我回中国杀个人。”
教父亲自上前把他从地上扶起,微笑应允:“当然,需要帮手吗?”
自此,西西里亚第一劳模诞生。
*
在楼下见到佘九涟的那一刻封谦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无动于衷,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想跟着佘九涟离开,整整八年压抑的思念早已扭曲,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
一夜情后不告而别,留下一张玩味戏弄的纸条,封谦想过佘九涟会不会以为被戏耍了一气之下愤然离去。
可佘九涟又找到了他。
对这个结果封谦似乎也不算太过意外。
毕竟佘九涟向来如此,像一枚植入他体内的恶性病毒追踪器,只要嗅到一点线索,不管他被乱七八糟的命运丢去任何地方,这条猎犬都能追随而来。
理性说:封谦,别看他,再冷落一段时间不会怎么样。
可心在指责:你们错过误会的还不够多吗?
……够多了。
于是在Fabio带他离开的路上,经过时封谦若无其事地勾住佘九涟小指捏了捏,那股逼人寒意几乎是瞬间就被捏散了,他的爱人还是这么容易就能哄好。
干枯许久的荒原在重逢的夏季冒出新叶。
“Fabio,下周天气怎么样?”
绿瞳男人对Farfalla罕见的主动搭话感到惊讶,调出天气预报答道:“操蛋的雨季结束了,后面全是艳阳天。”
“终于要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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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男友滤镜。
纳撒维尔:坏了被鬼上身了?
封谦:老公委屈了?
第81章
743。
在餐厅从Fabio嘴里听到这个数字时,饶是封谦早有心理准备,正切牛排的动作也还是意外地顿了顿,秀气的眉头轻轻挑起,又很快恢复正常。
这是他在西西里亚五年取得的全部成果。
1825天,平均两天半就有一份黑活交到他手里,基本全年无休。当然他肯定对此有所怨言,通常会假笑着用他们听不懂的中文把这群混蛋臭骂一顿。
“啊,真厉害。”封谦由衷地夸赞了自己一句,同时吞下刚切好的鲜嫩牛排,“所以这会影响到我离开西西里亚吗?还是说你要把这些证据上交给国际刑警,让我不管去哪都当个通缉犯?”
“当然不会,Farfalla,你曾经是我父亲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助手,完美履行了当初「献给西西里亚绝对的忠诚」这句话。我把这些档案调出来,只是为了表示西西里亚能在意大利壮大至今,你功不可没,过河拆桥的事情我可干不来。”
Fabio说着,甚至飞快地在脑门上画下一个虚伪的十字,假装自己真是虔诚的基督教信徒,但封谦清楚他只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伪君子。
Fabio在拿这743件案子隐晦地威胁他,以防日后某天他把Fabio找他来商讨谋杀现任教父恩里克的事情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