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琛点点头,目光投向窗外茫茫的夜色,忽然抬手一指:“西元你看,那是什么?”
西元扭头向外张望,是什么能引起唐琛如此的关注?紧接着侧颈就是一痛,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唐琛接在怀里,将西元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蹭的一块脏轻轻擦去了。
阿山阿江从后视镜里也都收回目光,各自叹了口气。
西元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四周昏暗,努力看清一切,随即呆住了,目光所及,都被眼前的一道一道平均分割了,是栏杆,铁的,足有两指粗,自己居然是在一个铁笼子里?!
不大不小,刚好够转一个圈的,西元一动,哗啦一声响,脖子上缠着东西,低头一拽,顿时心头火起,一条铁链拴在颈上,就像拴住了一条狗。
这间房他认得,是唐琛卧房隔壁的那间小卧室,趁唐琛没在家的时候,西元探查过,虽说是卧室,却没有床,靠窗垫出一层榻榻米,屋内的陈设也很简单,留出许多空间,墙边的多宝阁明面上摆着几件锻炼肌肉的器材,实则内里有个暗门,西元撬开过,里边的东西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都是些精巧的冷兵器,飞虎爪,吹镖,飞刀,箭弩……应有尽有,且最适合干那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尤其还有一把可以揣在怀里的斧头,小巧、锋利,当得知郑明远的左手被砍下来的时候,西元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把斧头,而郑家院墙那么高,身手灵活的借助飞虎爪攀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唐琛把他关在笼里,不知意欲何为,西元扯了扯铁链,没用,精钢打造的,相当的结实,另一端与笼子相连,是个死环,又去研究笼门上的锁,也没用,秤砣大小,沉甸甸坠着,手里没家伙,撬都没地方撬去。
“唐琛!放我出去。”西元唯一能做的就是扯开喉咙大声呼喊。
天色蒙蒙,窗棂上的布帘只透出一点曦光来,一切都暗沉沉的,公馆里更是悄无声息。
西元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又开始拼命扯脖子上的铁链,扯得脖子发红、手指发白,全是徒劳,不禁怒意更盛,嘴里就放肆起来:“唐琛,有种咱俩单挑,锁我算什么本事,你个王八蛋,偷袭暗算,卑鄙无耻,就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西元从来不知道自己骂人的功夫也如此精进,唐琛的名字和各种污秽糅杂拼接,在觜里滚来滚去,怕是连唐琛自己很多年也没听过这些字眼了,因为没人敢当着面这么骂他。
嘭——
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人影旋风一样刮进屋,对着笼子就是狠狠一脚,幸而那笼子笨重结实,只是微微晃了晃,西元终于闭上了嘴,怒目而视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唐琛:一头乱发,两眼猩红,睡衣敞着怀,目光又冷又烫,咄咄逼人。
西元想站起来,却不能够,笼子的高度只能叫他弯腰矮三分,除了站直了其他姿势都可以……
西元索性坐下来,沉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没人的时候唐琛很少掩饰他的野蛮刁滑,甚至偶尔眼里还透出一丝琅荡:“是顾英雄自己说的,放了那两个记者,任我处置。”
西元冷静了一下,嗯,是他妈说过。
“那就按青龙堂的家法处置我,打多少鞭随你,你现在这样锁着我,当我是狗吗!”西元愤然地拽了下拴在脖上的铁链。
唐琛走到笼子旁,蹲下来,盯着西元缓缓道:“怎么执行家法由我来决定,顾西元,你这么喜欢藏猫猫不愿出来,行,那我就让你藏个够。”
“到底怎样才肯放我?”西元的声音软了软,试图与他协商。
“你背着我摸洋粟,摔我的瓷器还打伤了自家兄弟,啧,真是罄竹难书呢。”
“唐琛,你打我一百鞭子,彼此都痛快,损坏的东西和打伤的兄弟我都认,薪水随你怎么扣。”
唐琛好整以暇地想了想:“嗯……本来是想关你一天略施小惩就算了,可你刚才骂我来着……”
“对不起,我收回。”西元咬牙切齿地说。
唐琛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怎么了顾英雄,救女记者的时候豪气万丈,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英雄气短了呢?”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西元扑向笼外的唐琛,只怪自己太天真,居然跟唐琛谈条件,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唐琛向后一退,饶有兴味地望着笼子里的西元,笑意渐深,透出千百种坏来:“想出去啊,行,这么着,我给你指条出路,你在这里好好修心养性,想想那批洋粟藏哪了,要真是猜到了,我马上放你出来。”
唐琛说完,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唐琛!”西元抓着铁笼无望地喊着这个名字。
唐琛手按双唇,轻轻飞来一个吻:“别他妈喊了,让我再睡会,今天我还要见几个重要人物,晚上回来的晚些,你若等不及就先睡吧,哝,那有毯子,饿了的话等我回来,记住,别喊吴妈阿香,你就是叫破喉咙她们也不会上来的。”
“我要方便!”西元怒吼着。
唐琛指了指笼子,西元这才发现边上有两个铜壶,一模一样的。
“别弄错了顾英雄,一个喝水的,一个接水的。”
“唐琛你他妈就是个瘪三,混蛋,王八羔子……”
唐琛掏了掏耳朵,摔门走人。
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太静了,外边一点动静都听不到,最后的声音还是唐琛关门下楼的脚步声,连阿香都不曾上楼来。
西元试图喊了她几声,却没人回应,唐琛说的对,就算喊破喉咙,阿香吴妈她们也不会上楼来的,甚至都不敢回应他,一定是唐琛说过什么,把她们给唬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西元在铁笼里转了无数个圈,一个铜壶里装着清水,喝了一口,却也不敢再多喝,饥饿随之而来,看唐琛的意思,这是打算饿他一天,晚上才给饭,西元歪着身子倒了下去,眼角泛上湿润,妈的,等老子出去的,第一时间就是把他那张完美的脸捶扁砸烂。
默默地拽过唯一的薄毯盖在身上,西元一会醒来,一会睡去,昏昏沉沉,唯一能抵御饥饿和无聊的就是睡眠。
阳光从窗棂的右角一点一点滑向左边,光线由暗变明,渐渐地,又暗了下去。
腊味饭的香气缓缓地钻进笼中,飘散在微微翕张的鼻前,西元猛然睁开了眼,便看见了笼子外的餐盘,不仅有腊味饭,还有一碗芙蓉汤。
蹭地坐起身,下意识地寻看,果然,唐琛坐在不远处的榻榻米前,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见西元醒了,唐琛笑了下,走过来,坐在笼子外,面对面地,声音柔和动听:“醒了?饿坏了吧,来,咱们吃饭。”
西元没有动,即便此时饿的发慌,他也不想隔着笼子去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