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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之中。
过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他才终于颤声开口。
“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哥从来不告诉我那些。”陈岫垂着头,压低声音回答,“但他似乎经常去实验室,回来后心情很好。有一次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研究有阶段性成果了,还问我想不想你,怀不怀念以前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我回答说‘想’。我以为他会把你带回家,所以一直催他。”
说到这儿,陈岫顿了一下,随后从牙槽中一点点挤出音节:“但最后他却把池衍带了回来。”
每每回想起此事,陈岫心中总会生出一丝对陈岘的怨怼。
陈岘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手足情深的兄弟,是世上唯一可以相互依靠的亲人,是最疼爱自己的。事实上,却鲜少主动问过他的想法,更少准允他的意愿。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倒是无比体贴,除此外一切大的决定面前,陈岫没有任何的选择权。
陈岘所谓的爱只有控制,以保护的名义将他圈在别墅内,限制他的外出,管控他的交友。正因如此,从小到大陈岫身边唯一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只有宁予洲。
宁予洲不会绑着他,压着他,会花时间陪他游戏,听他讲话,也会满足他时而不合理的任性。
只有和宁予洲在一起的时候,陈岫才能享受到片刻安谧的自由。
然而陈岘明明知道他对宁予洲的感情,却从不当一回事,也完全不可能让出宁予洲——在陈岘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自己,亲生弟弟又算什么玩意儿?只配一个长相相似的“瑕疵品”,还美名其曰:omega与alpha性别契合。
当他陈岫是什么东西,用来配种的宠物吗?
陈岫太了解他哥了,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皮肉下流淌着同样的血液,本性都是自私。差别在于,陈岘总爱以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表面,而他只能用示弱和眼泪来骗取同情。
但陈岫从不敢反抗,也不敢吐露出一丁点的怨言。毕竟父母意外牺牲后,陈岘就是他唯一的血亲,他最大的倚仗。除了陈岘,他还能靠谁呢?他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如果陈岘出了事,他也不会有好结果。
或许他该向宁予洲求助。可陈岫也清楚,宁予洲可以接受的只有他装出来的单纯伪善,但凡暴露一丁点真面目,得到的只会是无尽的冷漠与嫌恶。
——他们现在不就走到了如此境地吗?
想到这儿,陈岫再难以压抑住翻涌不止的心情。
“当时池衍被带回来不久后,就进了分化期。我讨厌他身上的信息素味,于是向陈岘要了抑制剂。”他语速越来越快,“除此外,陈岘还给我另一些药,说是试验品,名叫诱变剂,可以彻底清除池衍身上的信息素。”
宁予洲脸色越来越冷。
陈岫的话避重就轻,但这也是宁予洲第一次清楚了解到池衍被带回陈家后到底遭遇了什么。池衍从未主动提起具体的细节,而他怕对池衍的心理和精神造成二次伤害,也没做多的过问。
陈岫没注意到宁予洲神色的变化,仍在不停地自言自语。一会儿诉说对陈岘行为的积怨,一会儿又描述地下室内发生的事,完全沉入了自己的情绪中,仿佛魔怔一般。
宁予洲再听不下去,直接问:“陈岘在那段时间,有没有与什么可疑的人来往过?”
“我不知道,陈岘什么事都瞒着我。”陈岫已经彻底忘记喊哥了,喃喃道:“他不告诉我,但是我看得见,也听得到。有一段时间他会与很多人通讯,有叫过谁的名字,但时间太长了,我记不清了宁哥,我记不清……”
陈岫一只手搅动着衣角,另一只手放在嘴边,神经质地咬着指甲。似乎在竭力回忆着,腿脚不停地抖动,呼吸也变得紊乱急促。
宁予洲意识到他状态不太对,果不其然,衣侧口袋里的信息素检测器忽然震动了起来——陈岫突发情热了。
“潘,抑制剂!”
守在门外的潘立刻听见喊声,楼道口倚着墙闭目养神的万夏也睁开了眼睛。
她正准备摸身上带的抑制剂,那个味道奇怪的女警员却已经将一管药剂交到了潘手中。潘接过后扫了一眼,还未拆封,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抑制剂包装,没多想,直接送进了房间里。
女警员又回到了原位,万夏盯着她,背脊正慢慢放松,房间内骤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也就是在所有人被夺走注意的一瞬间,女警员拔腿便跑。一道身影却似迅雷闪电般破空而来,瞬间掠至身后,万夏一把擒住女警员的肩膀,语气寒冷犀利:“谁给你的胆子,敢当着我的面装神弄……”
“鬼”字还没说完,一大股刺激馥烈的花香忽然涌进了她的鼻腔,万夏脑中顿时荡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女警员抽出匕首朝她刺去,万夏脸色倏变,当即闪身避过,几个来回的搏斗后,女警员找中破绽挣脱了桎梏,奔至窗口翻身一跃而下。
万夏下意识要追,背后又响起陈岫痛苦万分的嘶喊声,宁予洲和潘也还在房间里,一时进退两难。她不耐地啧了一声,薅了把头发,只得联络召集周边的警卫队包围布控。
房间内,注射了抑制剂的陈岫痛得在地上翻滚不止,两只手疯狂地抠抓着后颈,像是要将里面的肉硬生生挖出来。
他清楚的感知到腺体正在被暴力撕裂,钻心的剧痛扯断了他所有的神经。很快这种痛觉就从腺体蔓延到了全身,啃噬血肉,侵入骨髓,形同一场惨无人道的凌迟,痛得他几近昏厥过去。
宁予洲看着地上破碎的抑制剂,还有什么不明白,立马拨通终端,联系医院派救护车。
陈岫的指甲把脖子挠出了数十道狰狞的血痕,宁予洲钳制住他的双手,喝止:“别抓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陈岫已经开始吐血,粘稠的血液中夹杂了不少血块,脸色惨白如纸,“宁…宁哥……救我,我。”泪水与血在那张年轻苍白的脸上纵横交集,一开口便呕出血来,染红了胸襟,“…求…你,我不想…不想……我不……”
陈岫望着宁予洲焦急的脸色,瞳孔涣散着,又忽然生出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哆哆嗦嗦地攥着宁予洲的衣服,用尽仅剩的一丝力气开口:“杀…杀……”
喉管被血堵住,夹杂着短促的喘息声,像破旧的风箱一般。
不待宁予洲辩清陈岫想说什么,他眼中聚起的光亮渐渐消散,像是一具被切断了线的傀儡,颓然地垮落在地。死前最后一刻,他脸庞贴着冰冷的地面,空洞的双目仍对着宁予洲的方向。
警车与救护车的鸣笛声交错在一起,外面被围观的群众堵得水泄不通,人声嘈杂喧闹。
急救人员到场时,陈岫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尸体被移至治安局检查鉴定,确认为死于高浓度beta类诱变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