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野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狗剑修……
不,他不能骂狗剑修,他不能骂剑修,他自己也是剑修。
要怪就怪当初他怎么就偏偏就拜进了剑修门下呢!!
拜入江见寒门下第二世,秦正野觉得自己已经完美掌握了调控情绪的方法。
他努力收回自己那愤恨不平的情绪,极力在心中自我安慰,想,罢了,什么蜜桃味的灵剑,他根本不在乎的。
师尊想要的灵液,还有师尊那还未完全凝结成型的剑灵,才是他当下最该在意的事情。
江见寒道:“这灵液……”
秦正野:“明日我就能交给您!”
江见寒:“……那你的剑。”
秦正野微微一顿,迟疑着小声道:“既然师尊喜欢,那就这样吧。”
江见寒:“……”
江见寒:“好。”
秦正野想,反正这灵液颇费工夫,仙云会剩下几日,他大抵都得在客栈中消磨掉,那只要他不出门,便不会有人发现他蜜桃味的灵剑,剑上的气味散不散得掉都无所谓,反正他丢脸这件事,只会有江见寒一人知晓。
于是秦正野再同江见寒一揖,胡乱找了个要回去炼制灵液的借口,几乎恨不得拔腿便跑,一刻也不打算继续在江见寒屋中多留。
江见寒不明白秦正野为何要溜得这样快,他站在原处,看着桌上那蜜桃灵液的空瓶,心中颇为困惑回想自己方才的话语,却猛然发觉他随口的话语,竟然真的戳中了秦正野的喜好。
要知道方才秦正野拿出来的,可是他初回制成的灵液,如此重要之事,他用了蜜桃气味,而江见寒若没有记错,当初他初收秦正野入门时,那秦正野在传讯玉符上售卖丹药,说他新近研发的“口味”,也正是桃子口味。
江见寒不太懂,但他觉得……
这孩子,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蜜桃。
那他要为秦正野准备生辰贺礼时,是不是也可以朝这方向去想一想。
这云山城中,还有什么东西,是带有蜜桃气息的?
-
第二日,正是秦正野的生辰。
江见寒仍是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他琢磨了一晚上,直到外头天色方亮,秦正野敲响了江见寒房门时,他仍旧全无主意,只有几个简单的笨办法。
秦正野说自己已为江见寒备好了灵液,江见寒有些惊奇,他显然未曾想过秦正野竟能准备得如此之快,他迟疑站在门边,看着秦正野自外拖进一个极大的木盆,大抵是同客栈掌柜借来的,略显得有些破旧,也不知道先前究竟用作何事。
秦正野将那木盆摆在屋内正中,再回身看向江见寒,认真说道:“师尊,我准备好了。”
江见寒问:“这木盆……”
秦正野:“放置灵剑。”
江见寒:“……”
江见寒有些抗拒。
他并非是觉得秦正野的处理方
式不够妥当,可他总觉得将他万般珍视随身的灵剑放进这样的木盆中,对他的灵剑而言……未免有些太过冒犯无礼。
既然他的剑中已有灵胎,那便也算是这八荒中难得一见的宝器,如此了不起的灵剑,怎么能放进这么一个破旧的木盆里呢?
江见寒不过有些迟疑,还未提出异议,秦正野已小声道:“您连您的剑叫什么都不知道。”
江见寒:“……”
秦正野:“若是论冒犯,您早就已经冒犯过了。”
江见寒:“……”
秦正野:“师尊若是不想用木盆,倒也可以放在屋中的浴桶内。”
江见寒:“……”
江见寒下意识回过头,看向屋中竖立的屏风。
修为精深之人,本不必饮食睡眠,更不需濯洗沐浴,可这客栈的顾客多是筑基与炼气期修为低微的修士,并无这等能力,因而客栈依旧照着普通客栈的格局布置,屋中屏风之后还是摆放着浴桶的。
这个提议,显然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浴桶总比不知何处找来的古怪木盆干净,将他的灵剑放置于浴桶之中,也只像是用灵液为灵剑洗个澡罢了,江见寒这才勉强点了点头,道:“浴桶。”
秦正野早猜到江见寒会有如此决定,他走到屏风之后,又觉得屏风碍事,将屏风略推开了一些,这才将自己连夜赶制的所有灵液都倒进了面前的浴桶。
江见寒有些惊讶。
秦正野尚在倾倒灵液时,他便已觉察此屋之中灵气四溢,这浓郁之感,甚至远胜过他在宗门之中的居所,待秦正野停手之后,他反倒是觉得眼前这普通浴桶,有些配不上浴桶中的灵液了。
秦正野在旁解释:“师尊,灵液之中的灵气总会外溢,时间一长,便要失效。”
江见寒正唤出灵剑,听秦正野这么一说,他不由开始心疼。
要知道,今日炼制灵液所用的可是秦正野这段时日辛辛苦苦攒出来的灵石,孩子赚点钱也不容易,可这些灵液几日便会散去灵气——不行,这些灵石,还是得由他来出。
“应当能用个两三日,正好到仙云会结束。”秦正野摸摸下巴,“回宗门后,若能请墨总管来布个小型的聚灵阵——”
江见寒:“仙云会结束后,你随我先回一趟洞府。”
秦正野:“应该……啊?”
江见寒:“有些东西,我要交给你。”
秦正野:“……”
秦正野僵住了。
江见寒压根不曾注意到秦正野的反应,他将灵剑浸入灵液之中后,便专心观察起了灵剑的变化,此刻他一颗心全在灵剑之上,若秦正野不直接同他说话,他大概是不会注意到身边之人的变化了。
秦正野这才咽下一口唾沫,在一旁小心询问:“师尊……您……您的洞府?”
他是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存在,可江见寒极少离开宗门去其他地方,也懒得打理什么洞府,上一世秦正野没有机会去,只是
从师伯们口中略微听说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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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野满怀期待抬起眼看向江见寒。
江见寒漫不经心道:“我在那儿存了些可以炼丹的材料。”
秦正野:“……啊?”
江见寒:“用不着,都给你。”
秦正野:“……”
与秦正野所想的略有些出入。
秦正野小声道:“师尊,您送我这么多东西……我……”
江见寒已道:“无妨。”
秦正野:“……会有一些不好意思。”
江见寒这才收回了神来,略直起了身,微微皱眉看向秦正野:“我只有你一名弟子,这些东西若不给你,还要给谁?”
秦正野:“……”
“我只有你一名弟子。”江见寒又说道,“我若不对你好,还要对谁好?”
秦正野:“……”
秦正野微微睁大双眼,已因江见寒这一句话僵在了原地,他知道师尊这句话并无其他用意,他也明白自己不该多想,可是……可这怎么让他不去多想啊!
江见寒已自那浴桶边上走开了,他蹙眉看看秦正野,再看看窗外的天色,又想起今日本是秦正野的生辰,令他不免又有些踌躇。
他脑中还记着他那日问过王清秋的话语,掌门师兄同他说了些凡尘中人过生辰的习惯,无非是吃喝玩乐,而他若想给秦正野过好这生辰,便该主动一些,陪着秦正野出去吃喝玩乐。
江见寒清了清嗓子,问:“仙云会还有三日,你不出去逛一逛?”
说完这句话,他心中倒还觉得有些许古怪,他是秦正野的师尊,只该去管些传道受业上的问题,秦正野生辰与他又没有关系,更不用说修仙之人,少说也有几百年寿命,生辰本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可他实在很难令自己这么去想。
他还记得王清秋同他说过的话,他以前送秦正野去了青云前辈之处,那青云是个老头子,应当顾不上这种事,秦正野不过是因为一时的机缘巧合方才走上仙途,那在来到他宗门之前,秦正野或许并未有过几天的快意日子。
因为如此,那日他带秦正野在湖岸一侧观赏花灯时,秦正野才会露出如星辉熠熠的神色,因为如此,他送给秦正野灵剑时,秦正野才会同他说,这些年来,他从未收到过他人赠与他的礼物。
也正因为如此,江见寒觉得,往后每一年生辰,秦正野都不该错过。
-
江见寒自己,并无多少同生辰有关的记忆。
他生来便要入仙途,此事从他初诞时便已有了结果,既不能于他的修行有利,那生辰对他而言,便只是无用之物。
至于生辰之礼……
江见寒微微蹙眉,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当初他养的那只小犬。
那是他兄长挑来赠予他的礼物,也算是他为数不多能同这生
()辰二字沾边的记忆,可忆起此事……总令他觉得不祥,这或许并不是个好礼物,他应当再作斟酌,或者干脆照王清秋的意思来办。
掌门师兄说,生辰的第一件事,应当是吃饭。
江见寒看了看窗外天色,方才秦正野来寻他时,不过天色方亮,如今却已到了凡尘之人该用早膳的时候,这客栈内便有早食,只不过江见寒从不需要,自然也不曾去问过,以往用膳大多是秦正野自己下楼去吃,可今日不同,今日这早膳……他该看着秦正野吃。
他对食物无甚兴趣,也担心自己若是真下了楼,又要引得他人惊惶不安,他还是让秦正野去唤店伙计上来,挑些他自己喜欢的吃食,送到江见寒屋中。
秦正野对江见寒的安排甚是不解,以往他可从未见江见寒关注过他的三餐饮食,他正想追问,江见寒已自行做出了解释,道:“吃完后随我出去。”
秦正野:“出去?”
江见寒:“带你闲逛。”
秦正野:“……”
秦正野吓得趔趄,险些撞倒江见寒屋中的花架,不由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看向江见寒。
江见寒想到众人对他的误解,有些心虚,只能强行解释。
“陪你游玩。”江见寒道,“没有邪祟,也不除魔。”
秦正野:“……”
江见寒:“……”
秦正野:“……”
秦正野的神色,看起来好像更奇怪了。
江见寒仍不好意思提起生辰之事,他只好拖长话语,强行解释:“你来云山城几日,都不曾外出游玩。”
秦正野立即摆出一副良好的认错态度,小声说:“往后弟子一定好好练剑,绝不一心想着卖丹。”
江见寒:“我……不是……”
秦正野:“师尊放心!”
江见寒:“……”
江见寒觉得自己已看透了这个人世,与八荒中人对他的这些古怪偏见。
秦正野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努力,
只是每说上一句话,江见寒的脸色便要更阴沉一些,一直到客栈中人送来了早食,江见寒方才神色稍缓,以为今日第一道难关,可算是要过去了。
可房门一响,江见寒还未应答,客店掌柜的声音倒是先在外头响了起来。
“江……江仙长。”客店掌柜战战兢兢,满怀恐慌,“您要的东西,我们给您送过来了。”
江见寒:“……”
江见寒觉得客店掌柜连说话的声调都在打哆嗦,好似上门来给他送些吃食,是要去地府走一遭的苦差事,他想不透,正微微蹙眉,秦正野已抢在他之前开口,大声道:“师尊,我去开门!”
江见寒:“……”
罢了。
世人大多畏惧他,客店中的掌柜与伙计怕一些也是寻常,秦正野在客店中的人缘颇好,让秦正野去开门,总不会再引起这些人惧怕。
秦正野到了门边,为他们开了门,
掌柜提着胆子同江见寒问好,话语间不经意瞥过目光,落在了那略叠起的屏风,与屏风之后的浴桶上来。
浴桶里似乎装满了水,却与一般浴水不同,微微泛着乳白的萤光,当然,这不重要,修仙之人大多都有些小癖好,许多人都不会用凡尘之水去沐浴,可关键是……此时此刻,那浴桶里放着的……是什么来着?
客店掌柜呆住了。
那泛着柔光灵气四溢的浴水中,正端端正正立着一柄剑。
而这是江见寒的房间,这位八荒闻名的玄卿剑仙江见寒,在为一柄剑洗澡。
啊?
啊???
这就是剑修吗?!!
-
掌柜不敢说话。
他知道修仙之人大多有些怪癖,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并不相同,他见多了,早已习惯,可今日所见之事,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见闻。
这真是人类该有的癖好吗?!
他本在同江见寒说话,如今几句话卡在喉中,江见寒多看了他一眼,吓得掌柜猛地恢复了原来神色,讪讪笑一笑,道:“江仙长,您若还有什么事,唤我们便好。”
江见寒微微颔首。
这话他们大概已同其余客人说过许多遍,店伙计下意识便往下接:“仙云会只剩三日,今日城中摆了擂台,夜中还有灯市,客官您……”
他对上江见寒冰凉的双眸,自动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掌柜:“说什么胡话!江仙长怎么可能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江见寒:“……”
掌柜:“仙长,您慢用,我们先告退了。”
江见寒:“……”
秦正野送掌柜的到门边,关上房门之前,掌柜还颇为忧心看了秦正野一眼。
他是真喜欢这个年轻人,八荒之中,这样有天赋还不骄不馁的年轻人实在太少了,可偏偏这样好一个年轻人,却有江见寒那般的师尊,他心中担忧,无法出口,只好再叹口气,来不及言语,忽地又嗅到了一股极为甜腻的香味,正从秦正野身上蹿出来。
这味道方才在江见寒那屋中若隐若现,掌柜的早有发觉,可这气味来源绝不可能是江见寒,他便以为是江见寒隔壁屋中的玄女宗修士的气息,可如今看来,这香味倒像是从秦正野身上来的。
确切说来,掌柜仔细嗅了嗅鼻子,而后精准觉察——这香味,是从秦正野的剑上来的。
掌柜又一次沉默了。
这味道还不似花香,太过甜蜜,带些蜜桃气息,总令人想到春天,而偏偏方才他已经见着江见寒给他的灵剑洗澡了,秦正野是江见寒的亲传弟子,那秦正野剑上的香味……
不是吧?
你们剑修,原来都是这样的吗?!
-
掌柜心情复杂,告别离去,一面在心中控诉剑修的万般可怖,秦正野这么一个好孩子,拜入了江见寒门下才不过几日,竟然也变成了给剑洗澡的怪人。
不
仅给剑洗澡,用的竟然还是蜜桃味的香粉!
这些剑修,他们不会真把剑当成老婆了吧?
秦正野可不知掌柜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将门关上了,方才转身,便听见江见寒凉丝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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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野紧张看了看桌上的饭菜。
说实话,单论早点而言,这些菜式未免太过丰盛,而且不知为何,还有许多蜜桃味的糕点,总令他想起昨日之事,他一时无从下口,只得小声说:“师尊,您先请。”
江见寒:“……”
秦正野小心翼翼将那碗筷摆在江见寒面前,又重复道:“师尊,您请。”
江见寒:“……不必。”
说完这句话,他又忍不住微微伸出手,将秦正野那摆得歪歪斜斜的碗筷挪到秦正野面前,还替他规规矩矩摆正了,方道:“你吃便好。”
秦正野这才意识到,这整整一桌菜,好像都是江见寒为了他点的。
他眨了眨眼,看向面前过于丰盛的早点,以他的能力,他实在很难将这么多饭菜一口气全都吃下去。
他也不想当着师尊的面一人享受,于是秦正野又清清嗓子,道:“师尊,您不吃吗?”
江见寒答:“没兴趣。”
秦正野:“……要不,您试一点?”
江见寒:“不必。”
秦正野:“……”
他拒绝得实在干脆,全无一点对世间美食的留念,可秦正野却又记得,江见寒分明是很喜欢喝茶的,上一世他要去寻江见寒时,江见寒总在宗门大殿喝茶,江见寒是厌恶这等物事,秦正野便又想出了个办法来,打算对江见寒说说软话,反正他师尊吃软不吃硬,只要他多撒撒娇,江见寒总是会答应他的。
秦正野故意摆出一副委屈模样,道:“师尊,总不好让您看着我吃吧。”
江见寒:“……”
秦正野满带暗示冲着江见寒眨眼:“要不……我们……”
江见寒终于领悟了秦正野话语的含义,微微点头:“你说得对。”
秦正野松了口气。
他计谋得逞,得意洋洋伸手去为江见寒摆碗筷:“师尊,我听闻此处有几道菜很不错。”
江见寒果真接过了他递过去的碗筷,而后毫不犹豫重新将碗筷放回了食盒里。
秦正野:“?”
秦正野剩下的话语,全都噎在了喉中。
“让别人看着的确不好意思。”江见寒将装好的食盒递给他,“你拿回去吃吧,我在屋中等你。”
秦正野:“……”
呸!狗剑修!
都是石头!
-
秦正野没有一点胃口。
江见寒毫不留情将他赶出了门,将他一人丢回屋中,还丝毫不觉得何处有异,那举止从容,反令秦正野觉得自己像是个异类。
这一顿饭味同嚼蜡,秦正野匆匆填
()了几口饭,便又跑回去敲江见寒的房门,江见寒还有些惊奇,像是未曾想过秦正野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忍不住追问:“你吃完了?”
秦正野沉默点头。
江见寒:“……长身体,多吃点。”
秦正野:“……”
江见寒:“……”
二人又一次对着沉默,江见寒还未觉秦正野心情不佳,只想生辰之日的工序已完成了第一道,接下来是该带秦正野出门闲逛了,他便说:“走吧。”
秦正野:“……您到底要去哪儿?”
江见寒已解释累了,他叹了口气,最后一遍说:“你来云山城,不曾闲逛。”
秦正野紧张挠了挠脑袋。
这仙云会开了十日,如今他已卖了七日的丹,几乎把来往仙云会的所有修士都添加进了他的传讯玉符,将他的顾客数量扩增了十数倍,身上的灵石也跟着翻了几番,赚得盆满钵满,也因此而每日忙碌,确实没有功夫出门好好逛一逛。
江见寒又道:“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秦正野:“我……”
江见寒:“闲来无事,陪你出去走走。”
秦正野:“……”
江见寒又瞥开目光,虽然冷淡,也还算镇定,可那话语却显是别扭极了。他不太愿意承认今日自己所行之事的用意,却又希望秦正野能够明白这日究竟又什么特殊之意,纠结半晌,才勉强道:“正好,方才我看到掌门师兄传讯。”
秦正野:“您……”
江见寒:“今日好像是你的生辰。”
秦正野:“……”
江见寒:“很巧。”
秦正野:“……”
江见寒冷淡道:“好,走吧。”
秦正野:“……”
秦正野有些忍不住唇边的笑。
他觉得江见寒的掩饰实在太过生硬,若江见寒真不在意此事,便绝不可能会特意抽出时间来陪他外出,他虽不知为何近来师尊对他分外迁就,可师尊既然都已为他做了这么多古怪之事了,那他……再略微得寸进尺一些,或许也能够实现。
秦正野清一清嗓子,道:“多谢师尊。”
江见寒:“嗯。”
秦正野:“师尊,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江见寒:“……”
江见寒觉得那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否则秦正野也不必单独将此事拎出来同他说,可他看着秦正野满怀期待的神色,却又不忍拒绝,只好叹一口气,勉为其难道:“你说吧。”
“今日是我的生辰。”秦正野可怜兮兮望着他,“待离了客栈后,您能不能稍微……迁就我一些。”
江见寒:“……”
江见寒不明白秦正野的意思。
这些时日,他难道……还不够迁就秦正野吗?
他抬起头,不解看向秦正野,却正对上了秦正野那可怜兮兮的眼神。
秦正野:“就一点点。”
江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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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见寒:“……”
秦正野:“师尊……”
江见寒:“……好。”
一时之间,他甚至忘记了去问秦正野究竟想要做什么,下意识答应之后,方才觉得有些太过仓促,若秦正野有什么奇思妙想,他总觉得会将自己给搭进去。
可秦正野看起来极为开心,刚才的不快烟消云散,好像顷刻便将满门心思都扑在了接下来的事情上。
秦正野:“师尊,我们走吧!”
江见寒却迟疑:“……等一等。”
他可记得自己前几回出门时的境况,云山城中就没有一个人不怕他,所有人都恨不得绕着他走,以往便算了,他不太介意,可今日毕竟是秦正野的生辰,生辰之日,他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而闹得不快,今日若要出门,他还是稍作些乔装比较好。
可到了他该如何乔装一事上,江见寒却又开始有些别扭了
他想,他是秦正野的师尊,在他面前,秦正野难免拘束,年轻人总希望有同龄玩伴,那他便绝不该以师尊的身份随同秦正野外出。
今日不同。
江见寒想,至少今日是不同的。
他看秦正野一眼,思忖着自己少年时的长相,再以术法作乔装,暂且将自己变成了年少时候的模样来。
秦正野惊讶万分看着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怔了好一会儿,才恍惚问:“师……师尊……您这是……”
江见寒答:“今日不同。”
秦正野:“可是……”
江见寒略有些别扭说道:“生辰之时,总该有个少年玩伴。”
秦正野:“……”
江见寒一看秦正野那神色,便止不住心虚。
他也不知自己这念头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大概是因为他从未经历过生辰,幼时也没有任何玩伴,偶尔修行间隙,在那极难启齿尚且同常人般软弱的年岁,他对这生辰之日的唯一期待,大约便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名同龄玩伴。
兄长送他的小犬,他当然很喜欢。
可小犬不会说话,从不会回应他的言语,虽不似剑一般死寒,可……可好像总是差了些什么。
这已是他能想到的,能够给予秦正野最好的礼物了。
秦正野清了清嗓子,忽地丢出了一个江见寒意想不到的问题。
“师尊,您不喜凡尘。”秦正野问,“那您是不是也不曾有过生辰?”
江见寒:“……”
秦正野看江见寒不曾立即应答,心中已然明了,更是忍不住微微弯唇:“师尊,您的生辰在何时?”
江见寒:“无趣之事——”
秦正野:“您已忘了?”
江见寒:“……”
“好,那便忘了吧。”秦正野竟真不打算往下追究了,他极自然略过此事,说,“师尊,您方才说,您今日会多迁就我一
()些。”
江见寒不知道秦正野究竟想说些什么,可他不打算违背自己的诺言,还是点了点头,道:“是。”
秦正野:“那您能再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江见寒仍不觉得有异,他微微点头:“你说便是。”
“既然您不记得您的生辰,不若便将此事挪到今日来过。”秦正野冲江见寒眨了眨眼,眸中带着盈盈笑意,“今日,是我陪您度过的第一个生辰。”
江见寒:“……”
片刻静默。
江见寒好似到了此刻才回过了神,他看着秦正野那满怀期待般的神色,像是腐朽的枯木被啄出了一条微不起眼的缝隙,落下簌簌木屑,落在他迷离惝恍的心中。
可他还是飞快垂下了目光,依旧以平日的冷淡语调回敬:“不必。”
秦正野早想好了理由:“您说过要多迁就我一些的。”
江见寒:“……”
秦正野可怜兮兮凑近些许,拖长语调:“师尊,您难道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
江见寒:“……只此一回。”
秦正野:“师尊待我最好了!”
江见寒:“……”
秦正野这才退后数步,对江见寒露出极为灿烂的笑,道:“师尊,我也为您准备了礼物。”
江见寒:“你为我……什么?”
秦正野:“您且等一等。”
其实方才秦正野便注意到了。
江见寒以术法变换身形,将自己变成了少年时的模样,便已连身形都已同方才不一样了。
他原比秦正野要略高半个头,而今却只同秦正野差不多高,身上的衣服也从江见寒平日常穿的素衣,变成了凌霄剑派普通弟子的衣着,至于那面容,却只是略显得青稚了一些,眉宇间多了几分少年的朝气,又少了他青年时的冷淡与锋利,莫名便与他原来的模样有了不小的出入,若是原本便不相熟之人,匆匆几眼间,应当很难认出他原本的身份。
可这眉眼毕竟还是相似,若江见寒想要乔装,这当然并不合格。
秦正野回了屋中,很快便摸出了个垂了白纱的纱笠,递到江见寒手中来,与他道:“师尊,您先将此物收下。”
江见寒蹙眉:“这是何物?”
“师尊若是想乔装,恐怕还另需些掩饰,否则肯定会被人认出来的。”秦正野说道,“此物可以遮挡面容,正适合师尊。”
江见寒却觉得奇怪:“……你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这几日秦正野都在街上卖丹,卖丹总不需要遮挡面容,手中这纱笠用料甚是不错,那白纱上竟还隐有鹤纹,这可不像是随便买来的便宜东西,也不像是秦正野会特意去买的东西。
“前几日在街上看到了。”秦正野小声嘟哝着说,“卖丹的时候。”
江见寒微微蹙眉:“然后呢?”
秦正野的声音更小了一些,道:“觉得很适合师尊……”
江见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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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见寒:“……面纱?”
秦正野咳嗽一声,飞速移开话题,道:“没什么,师尊,我们走吧。”
江见寒:“……”
江见寒虽有踌躇,可片刻停顿后,他还是戴上了那纱笠,又闷声冒出几字,道:“谢………走吧。”
他说完这话,便直接走在了秦正野前头,抢先一步下了楼。
秦正野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唇边起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他快步跟上江见寒脚步,刻意低声问:“师尊,若是外出,我要如何称呼您?”
江见寒:“……”
秦正野:“唤师兄行吗?”
江见寒:“……”
“师尊是绝对唤不得的了。”秦正野有些苦恼,“可若唤师叔师伯,我怕他们也会认出您来。”
江见寒这才微微蹙眉:“……随你。”
“江师兄,你我二人一道生辰,实在巧合。”秦正野又笑,说,“我听说今日城中有擂台,今日第一站,不若便去那儿吧。”
江见寒:“……”
江见寒皱起了眉。
他实在压不下心中的古怪之意,可自小到大,好像的确从不曾有人敢这般与他说过话,在蓬洲时不会有人如此,他已习以为常,来到凌霄剑派后,师兄师姐们与他说话总是小心,又常无意露出对他的惧意,唯有师尊相澈不同。
相澈对他,比起他人而言,的确还算随性,可那随性中总带着对他的几分愧意,大概仍是在为了当年蓬洲之事懊悔。
这些愧意惧意便卡在他们的关系之中,总令江见寒觉得疏离。
只有秦正野,似乎真将他当成了同龄玩伴一般,语调中不见高低尊卑,唤他时的神态语气,也真只同在喊与他同辈的师兄弟。
江见寒没有回应。
他觉得如此不对,哪怕他的心正轻轻跃动着,好像有了什么他从不曾有过的情绪,淤塞在他的心中,有些闷闷发痛,只需那裂隙更大一些,便能够一股脑自他的心中涌出。
可情绪之事,于仙道而言,并无多少作用。
他早已知晓,已失之物不可复得,他没必要寄心于此,若有这等伤春悲秋的空闲,倒还不如想一想,今日是徒弟的生辰,接下来他该做些什么。
江见寒默声下了楼,秦正野也只好闭上了嘴,跟在他身后,到客店大堂时,那掌柜见秦正野出现,而江见寒未曾跟在秦正野身边,他本想上前同秦正野说几句话,却一眼又见秦正野身边多了名凌霄剑派的少年弟子,一时好奇,抬眼望去——
白纱之中半遮半掩可见此人面容,却并不真切,也难见全貌,可这隐绰之中,反倒更显得此人容貌清绝,令掌柜一时移不开目光,止不住恍惚去想——这凌霄剑派,何时竟多了这么个美人。
-
江见寒很别扭。
他原以为
()自己戴上这纱笠(),???腧癑豛蹿葶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旁人应当难以辨认出他的身份,可不知为何,自他出现起,客店中人便都在盯着他打量,那神色也与以往十分相似,带着一股好奇却又不敢长久注视的微妙意味,令他不由抬手一压纱笠,死死挡住自己的脸,毫不犹豫快步朝外走去。
他有些心虚,直到离开客栈,方才轻声开口,同身边的秦正野道:“他们认出来了。”
这句话略有些没有头尾,秦正野一怔,而后回神,倒还有些忍着笑意:“您放心,他们没有认出来。”
江见寒:“那他们……”
“那也不是对您的畏惧。”秦正野微微一顿,声音更小了一些,道,“您该要习惯的。”
江见寒皱起眉,道:“我不明白。”
他们已经走到了街上来,街道上路过之人,大多都要回头看江见寒一眼,更有甚者,频频回首,不住打量,几乎恨不得将眼睛黏在江见寒身上,更令江见寒觉得古怪。
可……难道是他的衣着打扮出了问题?
江见寒不解四望,便见四周有不少人都同他一般带着斗笠,只不过有些人罩了轻纱,而有些人没有罢了,这本不是什么出格的打扮,也不该引起这么多人注意。
他正想问一问秦正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秦正野却已满带着疑惑开口,主动追问道:“师尊,您年少时……难道从未离开过宗门吗?”
江见寒微微蹙眉,道:“没空。”
他那时入了仙途,脑子里只有修炼,想要在至强之处,想要有至强之力,因而每日不是泡在宗门的藏经阁中,便是在练武场上,要不便是在闭关,压根没有半点空闲,自然不会离开宗门到外面来。
秦正野又问:“那……您还未入门之前呢?难道也不曾离家外出吗?”
江见寒:“……没空。”
他那时初现天赋,那人欣喜若狂,他识字时看的是剑谱,学步时便已在用剑了,他不得离开家门,压根没有半点空闲,只与长剑相伴,平日能够见到的活物,除了只陪了他数月功夫的小犬之外,便只有偶尔能来见他的兄长与那人了罢了。
就算当年之事已成过去,如今练剑早不是强迫,江见寒自己心里却也很清楚。
他天性与玩乐无缘,情念缺损七情淡漠,对外头的热闹没有半点兴趣,又不喜与人来往,看到诸如庆典之类人群群聚的地方,他还会觉得有些紧张,外出不如练剑,玩乐不如练剑,他这辈子,只想练剑。
秦正野心情复杂,到头来只能勉强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看来师尊……是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生得有多好看。
他们沿着这街道走了一段路,到了秦正野口中所说的擂台之地,眼前人群聚集,不远处搭了高台,江见寒忽而有想起了方才在客栈内时店伙计说过的话,今日云山城内有擂台比试,迟些时候好像还会……放烟火?
江见寒登时便来了十成的兴趣。
他本就想带秦正野来云山城中看看仙云会的烟火,可谁知这传统在数年之前便已取消,他们只见着了云山城内的花灯,倒不想原来这烟火只是挪到了几日之后来,今日既有机会,那自不必多想,他当然一定要带秦正野去看。
至于这擂台,来往的都是些炼气与筑基期的修士,若江见寒参加,那便等同于是在欺负些年轻的小朋友,他当然没有兴趣,只恨不得立即从此处——
等等。
那是什么?
江见寒顿住脚步,将目光定在擂台之后摆着的那个笼子里。
笼子上特意结了红色的飘带,看起来颇为喜庆,应当是这次比试的奖品,而那笼子内趴着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小兽,将半张脸埋在蓬松的两条大尾巴中,睁着乌溜溜黑亮的大眼睛,正好奇打量着台下围聚的修士们。
那显然是一只灵兽。
好,生辰之日,擂台之试!
他徒弟!值得这样一只灵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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