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吟察觉不妙。
第一时间,手指去摸他眼角。
还好。
暂时还没哭。
“别摸了!”他按住她手,不许她再摸他眼睛,忍住鼻音,“我没哭。”
钟吟心中好笑又酸涩。
抬头,手捧住他的脸,专注地和他对视上。
按下易忱的脖颈,递给他一个轻柔的吻。
她学着他平常亲她的方式,缓缓探入他唇齿。
他呆怔着,为这一周附加的奖励,为她头一次主动的深吻。
在他被亲得脸颊发红,气息也紊乱起来,手掌也要扶上她后脑反客为主时,钟吟突然吐-出几个字:“我才不等。”
易忱手卡在原地,发懵,翻译一下表情,满眼“我只是说说你来真的啊”的碎裂。
钟吟被逗得不行,揉-搓他头发,另只手握住他的:“谁能比你离我更近呢?”
“我们一直并肩而行啊笨蛋。”
他听明白了。
——她不等。因为他们是并肩而行。
钟吟退出来,又缓缓往下,亲着他的下巴,轻声道:“你现在要做的,是调整好自己。”
“我们会一直互相陪在彼此身边的。”
易忱定定看她。这下是真的憋不住了,抱住人按在怀里,强忍着通红的眼眶。
丢死人了,他暗恼。
遇上她就泪失-禁了是吧。
钟吟这个女人,话术一套又一套的。
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他闷声说:“等我缓过这一阵儿,就好了。”
“我还会继续做的。”
钟吟拍拍他后背,轻声说:“我知道你会做下去的。”
“所以,”她扬扬眉,“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还有多少钱吗?”
易忱把手机页面调给她看。似是觉得没面儿,还是不肯抬头。
钟吟看了眼。
五千多。
比她想象的多。
她顿时弯起眉眼:“阿忱,你好会挣钱哦。随随便便就能赚几千块呢。”
“哪像我,一个月忙里忙外,才三千块。”
“少来。”易忱别开脸。
“又哄我。”
话是这么说。
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来。
“马上还有一笔。”
他补一句。
钟吟实在忍不住了。抱着他脖颈,笑得肩膀颤。
怎么能这么可爱。
果然。
用儿童心理学哄易忱最合适。
情绪整理完,疲惫涌上。
钟吟打了个哈欠,拍拍他的肩:“我先进去了,你早点休息。”
易忱懒洋洋嗯一声。
进卧室后,钟吟按照程序卸妆,洗澡。
水从头顶流下。
她眼睛都快睁不开
,头重脚轻。几乎随时能睡过去。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
突然,窗外响起一声闷雷,接着是一闪而过的雷电。
哗啦一下。
倾盆的大雨哗哗落下。
又是几声乍响的雷鸣。
这声音实在太大。钟吟加快洗澡的速度。
巧的是,就在她关闭淋浴的瞬间,断电跳了闸。
头顶的灯熄灭。
心里早有预想,钟吟倒没怎么被吓到。
黑暗中,她摸索着从里间走出,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套上睡裙。
卧室大门传来响动,易忱在敲门:“停电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钟吟头发还湿着,用毛巾捋干净。
“我进来了,”易忱嗓音微顿,“能就吭一声。”
“嗯,”钟吟应了声,“你直接进来。”
她住进来这么久,易忱还从来没踏进过这间卧室,拿着翻箱倒柜找出的手电筒,放在梳妆桌上:“电筒给你放桌上了,你出来别绊着。”
“知道了。”
微弱的光亮里,他看到了浴室玻璃门后,她纤细窈窕的剪影,似乎正侧着身,梳头发。
整间卧室都是她身上的香气。
熏得人迷晕晕的。
易忱喉结滚动一下。视线没法控制地,缓缓打量周围陈设。
女孩儿的东西总是会多。
在这住了一个多月,卧室里都是她停留过的痕迹。
梳妆台瓶瓶罐罐,还有是散落的刷子和粉扑,应是早上匆忙化妆时,没来得及整理。
床上也零散扔了几件衣服。
有几件小的出奇,看不出是什么,他不由多停留片刻。
半晌。
终于反应过来,是上次被他咬过的白色蕾-丝胸-衣。
曾被他褪-去过一半,半挂在她身上。
易忱呼吸突然加重。
蚀骨的滋味似乎再临,脊背触电般酥麻一片。
现在还没来电,头发暂时没法吹。钟吟裹好长发,推开浴室门。
没想到易忱还没走。呆呆站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钟吟只穿了件藕粉色的棉质睡裙,但没穿内-衣。
不过室内昏昏暗暗的,也看不清什么。
相比真的停电,她其实更怀疑易忱的生活常识,不由多问一句:“你去检查电闸了吗?是不是跳闸了?”
“没。”易忱视线飘忽着,“物业发消息,电路在维修,要停一小时。”
“好吧。”钟吟叹口气。
她真的很困。
但头发一时没法吹,还得等着。
钟吟便略过易忱,弯腰收拾了床上杂乱的衣服,随后坐到梳妆镜前,准备常规护肤。
偏过头。
看着易忱还杵着:“你还有什么事吗?”
易忱摇头。
外面还在
打雷,轰隆隆的声响。
屋内没了空调,反倒显得燥热。钟吟索性起身去开了半边窗,外面风吹进,带来几分沁凉。
“那你…?”
“我——”易忱脸上散着热气。
不想走了。
“嗯?”
室内只有手电筒的光。他的眉眼不甚清晰,但听着语气很是奇怪,像是有什么事要说。
又是一声雷响,伴随着闪电。
钟吟都被轻微地吓了一下。
与此同时,那道人影也动了动。
易忱突然说话:“我怕。”
“?”
“我怕打雷。”
昏暗中,易忱脸色滚烫。
不要脸。
太不要脸了。
“所以,”他挠挠脸,慢腾腾说,“我等会再走。”
???
不是吧。
钟吟傻了眼。
借着幽暗的光,她起身凑近。易忱臊眉耷眼,好像真的挺怕的。
她一时有些想笑。
怎么又爱哭又怕打雷啊,比公主还公主。
“那我陪着你,”钟吟说,“一会再打雷,我给你捂住耳朵。”
易忱朝她看一眼。
也不要脸了:“行。”
就在刚刚,他已经洗过澡。卧室除了梳妆镜前,没别的地方能做。
看他一直杵着也不是事,钟吟指了指床:“你去坐会?”
易忱求之不得。
面上还是云淡风轻,靠上了柔软的大床。
钟吟还在擦护肤品。
透过朦胧的光,他视线肆无忌惮凝在她背影。
还有谁能离她这样近。
还有谁能躺在她睡过的床上。
除了他,没有人。
易忱一只手枕在后脑,另只手便百无聊赖地拿起她床头放的小玩意把-玩。
有盏小夜灯,里面装的电池,可以按亮。
很别致。
他视线逡巡。
随后落在床头放的几本书上。
易忱略扫一眼,眉头稍皱。
这些书,好几本他都在林弈年的书架上看过,林弈年没事就喜欢翻。
心中不太爽快。
他心中冷哼,散漫地抽出其中一本,随手翻了翻。
突然,有些什么掉出来。
以为是书签,他塞回去,原本没在意,余光不经意一扫,看到了右下角的落款。
林弈年。
易忱动作停顿,缓缓将明信片翻转。借着夜灯的光线,看了眼上面的内容。
的确是林弈年的字迹。落款日期差不多两年前。
显然,明信片的主人很爱护,将其保存得很好。
易忱沉默地将明信片放回去。连带着书一起。
看也没再看。
做完最后的步骤,钟吟起身。刚
刚的雷声过后,雨势渐渐平缓,没了刚刚的动静。
她朝易忱看一眼。
他没什么表情,手指滑-动着手机,视线却好像没有凝在上面。
奇奇怪怪。
“雨小了。”钟吟走近两步。
因着没穿内-衣,没好意思靠太近,隔着些距离,手在他脸前晃了晃,“估计也不打雷了,你应该不怕了吧?”
“怕。”他表情淡淡的,“怕死了。”
“?”
钟吟再听不出他是故意的也是傻了,好气又好笑:“别装了。”
“怎么,你想在这睡?”
易忱一动不动,用肢体语言表示了他的想法。
“行,”钟吟也不恼,甚至纳闷他今日的做法。
平日也没见他胆儿这么大啊。
她点点头:“那你在这,我换个——”
话未说完。
易忱突然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指骨一用力,她被拽到了床上,径直倒在他身上。
第一反应,钟吟要去按松下的领口。
但好像已经晚了。
他握着她的手指捏紧,滚烫的温度传来。
抬起眼。
易忱眼神发直,似还没反应过来,视线仍盯着她的领口。
这样近的距离下,轻薄睡裙已经挡不住轮廓。
隐隐有两点的形状。
“你…没穿啊。”他全身翻涌着滚烫。
钟吟挡住,伸手去拍他的头,恼道:“还看。”
易忱任由她打,眼睛还是直勾勾的,该看的是一点没落下。
“你想不想...”他手指握紧她细白的手腕。胸腔翻滚的焦灼和渴-望,让他理智尽失。
声音很低:“要我。”
钟吟惊奇地看他。为他今晚格外出格的主动和大胆。
但事情实在突然。她还没做好这种准备啊!
她错开眼,急急忙忙:“我还没做好准备,我明天还要上班,我不知道怎么——”
话未说完,易忱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中的侵略欲惊人。
“那就不做。”
钟吟不解地看他的动作。
易忱低头,凑近她耳畔:“试试别的?”
钟吟还是发懵地看着他。
“礼尚往来。”易忱锁住她的眼神里染上男人在某些时刻特定的恶劣和渴-望,“你上次帮了我,我也帮帮你,好不好。”
钟吟终于缓缓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他也要用手...?
骨子里的保守让钟吟羞-耻得恨不得找个龟壳缩起来,面上好像还一派淡定:“男女构造不一样,你用手我不一定...”
“谁说我用手。”易忱漆瞳锁住她,对上她纯澈的眼神,空前的占有欲将理智冲散。
他沉嗓,用气音在她耳畔说出四个字。
——我帮你舌忝。
钟吟的脸颊“轰”得灼烧,眼睫颤动着。这太超出她所能想象的范围了。
她慌得不成样。
理性上她招架不住,但感性上,谁又不曾对这方面有过想象呢。
易忱似乎早已经抛却了脸皮,还在挑战她摇摇欲坠的理智,死皮赖脸地说着格外羞人的话。
“听说会很舒服,真的不试试?”
钟吟不知道他怎么会乐意,头埋在枕头:“脏不脏...”
“你嫌我脏?”
“不是!”钟吟要抓狂了,从手指的夹缝看他,眼中水波粼粼,“你别装傻。”
易忱已经开始吻她脖颈。
逐渐往下,声音显得闷沉:“你不嫌我就行。”
电还没来,雨也小了,屋内没有风,夏日的燥热蒸腾,连空气都稀薄起来。
钟吟咬着下-唇,眼中也涣散着,全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此时此刻,脑中空白到,只有一个念头。
澡是白洗了。
明天床单也要洗。
她懒得洗。
全交给易忱。
让他手洗!
睡裙被他揉得皱皱巴巴。
半挂在身上,全都被汗和不明水渍浸-透。
睡裙也要他洗!手洗!
易忱的状态不比她好多少,脸颊也红得似火烧,从后抱着她,还想来亲她,被钟吟一手推远。
“嘴巴不要碰我。”
他颤着肩膀,笑得极尽恶劣:“不都是你自己的东西吗。”
他还夸她:“你哪儿都那么漂亮。”
“……”
钟吟装死不听。
“舒不舒服。”他还格外有敬业精神,不停问她体验感,“嗯?”
钟吟循规蹈矩近二十年的节操,算是彻底被他撕碎了口子。
被烦得没法。
索性红着脸颊破罐子破摔:“舒服,行了吧!”
“行,”他懒洋洋的,没脸没皮地说,“欢迎下次再点。”
“……”
“作为奖励。”易忱在她耳畔诱着,“送我两样东西呗。”
钟吟看他起身。
他忍得比她只多不少,身下早已经藏不住了。
修长的指节挑起床边轻薄的布料。
是刚从她腿上脱下来的。
“这个给我?”
钟吟直接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还有这本书。”易忱轻飘飘的语气,“也送我了。”
钟吟满脑都被他搅和得纷乱,匆匆扫一眼,都没看清是什么书,就挥挥手,让他拿走。
电在一小时后准时到来。
简直不敢想象这一小时间的荒唐事,钟吟拖着绵软的身子起来,重新洗澡,吹了头发。
一转头,易忱也重新洗完过来。
钟吟真的困到不行,躺下闭上眼睛:“我要睡了,你别再闹。
”
“外面还在打雷。”他面不改色地爬上-床,从后搂住她。
“我怕。”
怕个你头...!
钟吟想骂人,又忍不住笑出声,伸手用力拧他一下。
易忱将她全部揽进自己怀里,有力的心跳包裹着她。
一个亲密无间的距离。
“你睡。”他在她发顶亲一下。
这一-夜钟吟睡得极安定,一夜无梦。
次日早,按照生物钟,七点,她准时睁开眼睛。
易忱的下颌映入眼帘,他还在睡,呼吸绵长。
不得不说,他安静闭上眼睛的模样,比醒着时要乖不止一度。
恍惚了一阵。
钟吟终于回忆起,昨夜最后,她因为太累,没力气赶人,让他死皮赖脸地睡了上来。
但如今看着他睡颜,竟也心软,气不起来。
算了。
钟吟把他拦在腰间的手给拿开,刚要起身,被他习惯性地按下。
突然,她腿不经意碰到什么,瞳孔放大。
这才一-大早,他又…?
易忱也终于醒了。睁着迷蒙的眼,看着她。
显然,他也正懵着。
半晌,眼中有了神采,挑眉:“早。”
“你——”钟吟蹙眉,“你过去点儿,碰到我了。”
“正常现象,”他打哈欠,“等一会就好了。”
“今晚你回去睡。”钟吟还不习惯这一-大早两个人就不着边幅地面对面,转过身下床,“听到没?”
“我就知道,”易忱没精打采地盯着天花板,“用了就扔。”
钟吟懒得搭理他。
她算是明白了。他是惯会得寸进尺的。
委屈了就哭,后面全是恶劣的坏心思。
易忱躺在满是她香气的床上不愿动弹。
看她来来去去,洗漱化妆,换了上班的职业装。
这是她在外的模样。
脑中再次倒映。
昨夜她在床上的羞怯。
天马行空。
要糟。
易忱往下瞥了眼。
更下不去了。
他默念几句清心经,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等差不多时,才从床上起来,给钟吟煮面条。
钟吟吃完,走前重重看他一眼,指了指房间,“把昨天弄脏的东西,全都洗了。”
还刻意不让他舒服,强调:“手洗。”
门“啪嗒”在眼前关上。
易忱摸-摸鼻子,慢吞吞挪着步子去她卧室。
往她床上一靠。
脸埋进枕头,嗅她弥留的香气。
真挺变态的。
他脑中吐槽着,起身扯床单。
不止床单。
还有她昨天的睡裙。
以及被他弄脏的。
易忱低头搓着白色轻薄的布料。
门外,顾清带着白帆和钟正钦二人,来到大门前。
手解着锁,视线有些飘忽。
“这吟吟住这儿呢,每天上班下班,总要有个人照看。”她陪着笑,“小忱呢就主动,自告奋勇,过来给吟吟做饭。”
“俩孩子待一起,咱们做家长的,也放心点儿是吧?”
嘴里是这么说,但顾清心底也发虚。
当初是她忽悠白帆,这里只是个闲置的空房子,让她放心把女儿安排进来住,自始至终没说易忱也要跟来。
不过顾清也了解她儿子,对这方面还是比较放心的。
根本没开窍,碰女孩子手都害羞,两人就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一定相安无事。
白帆笑了笑。
钟正钦则是盯着门,没说话。
密码锁打开。
顾清推开门,刻意清了清嗓子,喊了声:“小忱,在家吗?”
“你钟叔叔他们来了!还不出来问好?”
易忱正在洗衣室洗东西,旁边放着音乐。
手都搓红了,还是没洗干净。
“诶,这是还在睡觉?”顾清奇怪,四处环顾着。
白帆以往只在和女儿视频时看过房子大概,亲眼见还是第一次。
“清姐,这房子装修得不错啊。”白帆视线打量着,朝钟正钦看了眼,“是吧?”
钟正钦目光探过两间明显有人住的卧室,终是松快地缓口气,笑着点头。
顾清还在满头雾水地找人,几个房间都看了眼,最后往厕所的洗衣房去,敲门,“小忱?你是不是在里面?”
她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音乐声。
于是拧开门。
“小忱,你在干——”在看清易忱手中的布料后,顾清脸色飞速变化,话卡在喉间。
眼看着白帆也跟着瞧过来。
她想都没想,“砰”得一声,飞快地关上门。
“哈哈。”顾清调整着表情,用尽毕生的演技,“他还在洗澡,洗澡。”
“等会就出来哈哈。”
“不急,咱们先等等。”
“坐,坐,你们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