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
胡潇潇听李长明说韩程今晚回北城,她回家找那天整理出来的文件,可翻遍了包,都没找到她那天准备的面对‘双反调查’拟写的应诉文件。
她最近连轴转,实在太累了,怀孕导致的记忆力也退减,想不起来被放在哪里了。
那份电子版原件在公司笔记本里,胡潇潇想打电话让胡杨晖的秘书给她传真过来,看一眼时间,这个点公司应该没人。
衣帽间门外,菲佣敲了敲门:“胡小姐,可以用饭了。”
胡潇潇烦躁地扔开包,应了一声。
从卧室出来,她还未靠近厨房,就被油腻的饭味反胃出恶心,她捂住嘴冲进洗手间,扶着马桶吐出来。
喉间的灼烧感异常难忍,她扬声喊菲佣给她倒杯热水。漱完口,拿纸巾擦掉睫毛上逼出来的泪水,余光一闪,一道人影立在她身侧,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杯温水,递给她。
胡潇潇双手扶着舆洗池边缘,指骨微微泛白,她眼睫微敛,没动。
“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韩程问,他的嗓音寡凉,听不出任何情绪。
胡潇潇摇头,她低头就着水龙头里的水喝了几l口,拿毛巾擦脸。
“我没事。”她的声音从毛巾里传出来,有些发闷。
韩程手指紧了紧,他把水杯放在她手边:“明天梁肆婚礼,你上午有空没有?”
“有,我会去的。”胡潇潇抬头,从镜子里看着他。
几l天不见,韩程似乎瘦了点,五官线条变得硬朗,眉骨更深,鼻梁依旧高挺。
那双眼,还是那么冷。
“好,那明天一起去。”韩程说完,下意识瞥了眼她的手臂,平静转身。
“你这几l天去哪儿出差?”胡潇潇扔下毛巾,看着他的背影问。
韩程的身影有片刻的怔忪,他转过头看她,面色不变:“有事?”
“问问,不行?”
韩程面色冰冷,长腿迈步什么也没说,走出了洗手间。
胡潇潇扔开毛巾,毛巾偏移,打落了舆洗台上的水杯。
“砰”的一声脆响,落了一地的碎玻璃渣和水。
那动静传到楼梯口,韩程脚下一顿。
他抬眸看向菲佣,冷冷吩咐:“去打扫了,喊她下来吃饭。”
菲佣连忙应声去叫人,却得到她不吃的回复。
韩程坐在餐厅,目光落向手边一份写着胡氏集团问题评估责任书。
“算了,等她想吃的时候你再热给她。”
韩程用完餐,洗了澡去睡了书房,整夜没有再出来。
翌日。
今天是北城梁肆的婚礼,地点选在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凯赛。
江乌月原本定的八点的闹钟没有把她叫醒,一切都因为昨晚某人突然回家,下了飞机直奔槟江路许韬戈这边,他就在出租屋的沙发里,拉着她折腾一夜。
加
上白天他失约放她鸽子的怨气,她对着他又咬又撕,也没有让陈鸣昇放过她。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肯鸣金收兵。
“你中午电话为什么关机?”江乌月用尽了浑身的所有力气,偏过头,躲开了他灼热的薄唇。
他们身上全是汗,陈鸣昇捡起地上被蹭落的毛毯,盖在身上,搂住她。
“邵斌的家人去世,我们临时改航班,去参加了葬礼。”
江乌月抬眸瞥向他,观察良久,她咬了咬唇:“那你也应该给我说一声。”
“那地儿没信号,等我把消息发出去,你已经不理我了。”陈鸣昇大掌捏住她的下巴,低头亲了她一口:“下次不会了。”
江乌月已经被累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意识混沌,很快睡着了。
没睡两个小时,快到九点的时候陈鸣昇握着她的肩膀轻轻摇晃。
“梁肆九点要接亲,我们迟了,起来收拾一下,你的相机和录音笔呢?别忘了带。”
江乌月困顿地皱了皱眉,她跟沉重的眼皮抗衡,挣扎着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毛毯从她肩膀滑落,青青紫紫的痕迹印在锁骨和肩窝里。
陈鸣昇看见了,神经一跳,坐起身随手捞了件他的衬衣扔给她。
“你今天得穿严实点了。”
江乌月脸色羞赧,很快升温,听到这话又气又恼:“都怪你!”
“嘶。”江乌月一起来,陈鸣昇右上臂失去重力,也终于缓过劲,蚂蚁般的酥麻传遍了整条手臂:“枕麻了。”
这沙发小,两个人睡翻不了身,搂她两个小时一动没动,这会手臂基本上没什么知觉。
“你想怎么样?”江乌月看出他耍赖。
“帮我穿衣服。”陈鸣昇理所当然地说道。
“无赖。”
两人在家吵吵闹闹,快速收拾好出了门,等来到新娘家楼下,已经过九点了。
原以为他们错过了接亲时间,没成想等赶到现场,新郎官梁肆都还没到。
陈鸣昇坐在车里点了根烟提神,看江乌月低头摆弄相机,神态娇憨,严肃又认真。
他夹着烟失笑,倾身过去提了提她肩上的布料,遮住她衣领里若隐若现的痕迹。
欲盖弥彰。
“搞这么紧张做什么?”
一会儿她只需要拍几l张照片,在婚礼发布会上记录几l个问题,就可以收工。
江乌月今天穿了件白色长款针织裙,高领,胸口有个蝴蝶结领结,低调又温柔的款式,跟公主似得。
“梁肆什么时候来?我得去记者区准备了,胡潇潇昨天说她今天也要出席,不能让她看见我从你车上下来。”江乌月说着,收拾好随身物品,黑漆漆的眼珠子警惕地隔着车窗观察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手扶在车门上,准备下车。
陈鸣昇从身后拉住她的胳膊。
江乌月疑惑回头,对上陈鸣昇似笑非笑的眸子,心里微怔。
他今天穿
着白衬衣黑西服,三寸黑发浓密,打理的很利落。
眉弓突出,五官线条流畅,尤其是清隽的下颌线,衬得侧脸蛊惑,真的很帅。
“怎么了?()”祙葶襕饔?魎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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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乌月轻轻点头。
从车上下来,她下意识猫着腰绕过车尾,从树篱后面入场。
梁肆的老婆叫沙雪晴,是娱乐圈的一位小演员,拍电影的,作品不多角色也边缘,但够精,靠着质量拿了不少奖,很多人说她资源好是多亏了有个背景雄厚的父亲——政协委员。
这样的背景,谁敢动她。
外界纷纷扰扰,丝毫不影响她的生活。
上个月沙雪晴对外突然宣布结婚,另一半还是京城梁家小六,大众纷纷猜测是政商联姻,事情发酵不到一天,她便在社交平台上宣布婚礼会邀请媒体,有采访环节。
江乌月站在采访区正发着呆,身后的别墅区主道上浩浩荡荡开进来一排车,为首的那是辆黑色库里南,车头前格珊方正肃穆,像一只仗着血盆大口的低调野兽。
梁肆从车上下来,蓬松的发略微有些凌乱。
他穿着身黑色西装,胸前佩戴一只藏蓝色胸针,没戴领花,袖口和衣角的位置,竟看着有些发皱。
不像是来接亲,更像是从什么地方赶场,匆匆跑过来的。
江乌月见过梁肆,但那天她发着烧,对他的印象不是很深。
何况当时肿着双眼,哭得整张脸都有些变形,他这种贵人事忙的,她只管低调的录音拍照,他大概率也不会注意到她,更别提记得她这个人。
陈鸣昇下车,手搭在车门上,姿态适闲戏谑地打量着梁肆:“怎么着?是从拳击场打架回来?”
梁肆整理了一下衣袖,满脸戾气:“别提了,操!”
“梁少,您快上去吧,都迟到半个点了,嫂子的父母脸色不好,说这边的采访先取消,让你赶紧接亲。”别墅里,急哄哄出来一个年轻男人。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梁肆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捧花,看向陈鸣昇。
陈鸣昇颔首:“上去吧。”
一群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婚车里下车,他们手上的腕表个个价值不菲,很多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富二代公子哥。
江乌月举着相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几l张照片,大概是角度不好,梁肆没笑脸。
今天是人家婚礼,这种照片一旦流出去,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她正要按删除键,目光微移,落在陈鸣昇的侧脸上。
江乌月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按下删除键。
“真是个祸害。”她小声喃喃。
刚才听得一清二楚,沙雪晴因为时间原因取消了采访,她现在在这里也见不到里面,江乌月准备先去凯赛,提前蹲现场。
在主路上走了一段,她正谋划着怎么回城里,面前停
()下辆车(),暏靺???()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胡潇潇的脸引入眼帘。
“江乌月!大冷天儿的,你杵在那儿干什么呢?”胡潇潇从韩程车上下来,绕过车头走向她。
江乌月心虚地看了眼她身后车里的韩程,他单手扶着方向盘,深邃的目光,定定看着她们。
讪讪笑了下,江乌月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和工作牌:“我来采访,拍素材。”
“在这儿你能拍个屁,走,跟我一起上去。”胡潇潇拉着她上车。
“我能去吗?”
胡潇潇关上门,对着坐在后座的她说:“没事儿,梁肆跟我们都是好朋友,一会引荐给你认识。”
江乌月点了点头,正要道谢,她余光一闪,在车内的后视镜里,对上韩程潋滟深邃的眸子。
上次他警告自己离讲陈鸣昇远一些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想什么来什么,一道冷冽的嗓音在前面传过来。
“你哪儿来的邀请函?”
韩程沉默了一路,这时候突然说话,胡潇潇也是一愣。
“单位给的。”江乌月言简意赅,不是很想跟他交流。
韩程冷笑了一声:“沙家请的都是一流媒体,你们一个三流电视台,什么时候水涨船高的?”
江乌月心里不住地翻白眼烦他,但又不能跟他直接吵,万一惹恼他,他跟胡潇潇告状可不好了。
江乌月不置可否冷哼了一声,双手抱臂,拒绝再跟他交流。
韩程眼似寒冰,在镜子里睨了她一眼,他目视前方,话却是对着胡潇潇说的:“有个老朋友回来了,待会儿会出席梁肆的婚礼观礼。”
尽管胡潇潇还不是很适应他跟自己正常交流说话,她还是尽量保持冷静,面不改色问他:“谁啊?”
韩程又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江乌月,冷笑一声,没回答。
车子缓慢停在别墅外的地面停车场上,胡潇潇抬眸,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围了很多的记者。
她整理了一下妆容,努力急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推门下车。
“乌月,跟上我们。”
逢场作戏。
这是江乌月第一次直观的看到胡潇潇跟韩程逢场作戏。
明明昨天还是形同陌路的夫妻,此刻面对聚光灯和相机,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比任何时候都要紧。
胡潇潇挽着韩程的手臂,谢绝了上前想要采访的记者们:“今天是梁肆和沙小姐的结婚典礼,大家还是把重心放在他俩身上吧。”
“请问胡小姐,外界传您跟韩先生婚变,是真的吗?”
胡潇潇眼底笑意一滞,她扯了扯嘴角,喉间失声。
“我……”
“没有的事,我们的感情很好。”韩程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相机高速运转的抓拍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今天没有哪个比当事人亲口否认婚变而更加劲爆有力了新闻了。
“韩先生,那请问胡氏集团建筑问题导致股价接连暴跌,
()股民们备受打击,您作为胡氏集团的女婿,就没有什么措施来弥补事态吗?”
“对不起,我要打断一下。”
胡潇潇忙截下话:“胡氏集团已经申请了第三方检测,我可以跟大家保证我们公司的材料建筑绝没有任何问题,胡氏集团的房产遍布全国,在普罗大众的口碑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各地早就暴雷,不至于到今天还只是因为半个月前的一条不知真假的新闻猜测数天。”
“胡氏集团搞地产,韩盛是科技公司,两家企业业务不重合,而且韩盛集团最近面临M国的不公平‘双反调查’,已经腹背受敌,国内企业发展接连受阻,希望大家不要牵连才好。”
胡潇潇说完,面前的记者鸦雀无声,她趁着这个空档,拉了韩程的胳膊,快步走进了院里。
江乌月攥着手里的录音笔,抿了抿唇瓣。
她为胡潇潇觉得不值,都这个时候了,她提最多的,竟然是韩程的公司。
整理完思绪,江乌月用最快的速度口述了一遍刚才的采访,整理成文件传输给了同事。她不顾记者们的窃窃私语,快步跟了上去。
楼上走廊里,熙熙攘攘站了一群人。
江乌月远远就听见男人和女人间的轻佻调笑声。
“梁少,您可不能耍赖啊,正常接亲都是要找婚鞋的,这样吧,让你这几l个兄弟一起做游戏,做对了,我们就给提示!”
梁肆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那你说来听听,都什么游戏?”
“就传纸片儿吧,这个好玩。”
“什么传纸片?”梁肆的语调有些躁,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就是嘴巴隔着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纸片儿,嘴对嘴,传递到下一个,传到最后一个人纸没落,就算你们赢。”
“嚯,这游戏我们熟啊,上次韩程结婚,我们还玩过呢。”一个男人说道。
“你玩过个屁,上次是昇哥玩的,当时还亲到个长得特漂亮的一妞儿。”另一个人接话。
“这么刺激?那我要参加!”
“边儿去!你技术好不好啊,别到时候输了,咱梁少娶不到老婆。”
“去你丫的,那你说,谁来?”
“那就让陈少来吧。”一道女声突然冒出声。
“哈哈哈,看吧,连姑娘都想跟咱昇哥玩,让他先来吧,他有经验。”
梁肆听到这话,也乐了,他扭头看向没骨头似得、靠在墙上抽烟的陈鸣昇。
“四哥,要不您来?”
“是啊昇哥,姑娘们都等您呢。”有人起哄。
江乌月隔着人群,看陈鸣昇弹了弹烟灰,他懒洋洋的,一手夹着烟,一手揣着兜,哼声笑骂:
“好好说话,什么等不等的,你们这帮猴崽子,别的本事没有,下流的话是一冒一个准。”
“昇哥,别转移话题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到底上不上啊?”现场有人等不及了。
“哈哈哈!他不上,我上!”
男人们举手投足言语间满是戏谑轻佻,调笑声传遍了整条走廊。
江乌月没有再听下去,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