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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渝比奉子爵回房的时间稍微早一些,奉子爵还在酒店楼下的自助餐厅继续找水果,他打了个招呼就直接搭乘电梯回房间去。
进电梯的时候遇到了两个有些眼熟,但不知道名字的年轻男女,应该是今天拼盘演唱会某两个团体的队员,正黏糊糊腻在一起,十指紧扣。
蔺渝盯着他们扣在一起的十根手指头,神色微妙地移开。
平日里他可能会腹诽一句“没偶像操守”,但现在他没那个心情。
倒是那两个人看了他好几眼,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他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回到房间里飞快地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趁着奉子爵没回来,背上书包离开房间。他在庆功宴上特地问了廉望雪的经纪人廉望雪的房间号,他住在十一楼,比他们低一层。
“咄咄咄——”
他敲响了廉望雪的房间门。
半晌没有人应声。
蔺渝狐疑地站在门口,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廉望雪比他先回酒店,理论上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到地方,除非廉望雪中途去了别的地方,或者人正在洗澡之类,没有听见敲门声。
他给廉望雪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里?”
半晌没有回複。
蔺渝犹豫了一下,准备去这一层电梯旁的茶水间等一会儿。
茶水间就在电梯间的拐角处,他推开门进去,从书包里翻出几枚硬币,准备在自动售货机买瓶矿泉水,润一润自己的喉咙,以免等会儿和廉望雪对话的时候用嗓过度。
手机在口袋里“嗡”的一声,是奉子爵来的消息:“你在哪儿呢?”
蔺渝:“不用管我,你先睡吧。”
奉子爵:“你不是真谈恋爱了吧?怎么还夜不归宿呢?”
蔺渝:“...我傻了才会自毁前程。但是你先别反锁门,我晚点就回去。”
奉子爵:“多晚?”
——“eleventhfloor。”
伴随着冷冰冰,毫无感情报楼层数的女音,外边的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响起,蔺渝弯腰把自己刚买的冰矿泉水捞到手上,隔着玻璃门看了一眼。
是个戴着眼镜的年长女性,雷厉风行的模样。蔺渝看了两眼回忆起来,这应该是之前伍舒阳八卦中那个叫做Cirsis-88的女子组合的经纪人,他们在后台的时候曾经和对方带队打过照面,双方的经纪人还闲聊了两句。
——虽然蔺渝不知道他们一边说中文一边说日语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他随意地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结果女性从门边走过之后数秒,又有一道身影跟在其身后从门边经过。
是廉望雪。
蔺渝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没有来自廉望雪的新消息,倒是奉子爵看他不回複消息,又耐心地重新发了一遍:“多晚回来?”
蔺渝回了个“等会儿”的消
息,推门出去。
他看见两个人似乎有些自然地在走廊里并肩,紧接着廉望雪低头和对方说了些什么,彼此相熟的模样,再回忆起今天在双方各自打招呼的时候,看起来和对方组合的所有人都完全不熟,甚至刻意避开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今天伍舒阳说完话之后,表情骤变,焦虑不安的廉望雪的的样子。
那时候无论是萧慎还是甘子晔,甚至蔺渝自己,都下意识地认为他是在在意那个说过自己是她理想型的女孩子的存在,但现在想来,会不会根本是他们产生了误会,搞错了对象?否则廉望雪何必要对他们隐瞒他和日本团体那头的经纪人居然认识的事实?
短短的一分钟时间,蔺渝站在茶水间门口,矿泉水瓶上的水流淌下来打湿了他的手指,脑袋里漫无边际地想起系统曾经说过的话:
【小渝,其实你一点也不自信,你要自信起来。】
蔺渝低下头笑了笑。
如果真的自信,就不会把自己包裹得如此花团锦簇了,归根结底,就是他知道自己原本的性格,或许压根配不上任何的喜爱与青睐——无论是来自粉丝的,还是来自别的什么人的。
如果粉丝一层一层剥开他为自己塑造的人设,会看见一个怎样的自己,蔺渝自己都说不清。
他又给奉子爵回了一条消息。
“记得别锁门。()”
?偛?虎?“OK?()?『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的表情包。
紧接着新的消息进来了,是来自廉望雪的。
“我在房间里。”
撒谎。
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撒谎。毕竟他发消息的时候,的确在房间,蔺渝听见了刚才从外边传来的那一声关门声,但是这样的回答果然还是过于巧妙,钻了个时间的空子。
“我去找你。”蔺渝回複。
然后不带分毫犹豫地推开茶水间的门,大步流星走向廉望雪的房间。
刚才Crisis-88的女经纪人甚至还没有离开太远,此时正在走廊的另外一边,她听见脚步声,扭头看了一眼,恰好和蔺渝视线相接。
她冲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蔺渝收回目光,举手敲响了廉望雪的房门。
“咔哒。”
数秒之后,廉望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对方站在门口,身上裹着浴袍,刘海搭在前额。
蔺渝的目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发丝略湿,明显是刚洗完澡不久。刚才他从茶水间门口出来的时候也是穿着浴袍的,现在想来不觉得更奇怪吗?为什么要在洗完澡后穿着浴袍去找别人?
自己的粉丝近些时候老是被人狙“捉奸癖”或者“绿帽病”,现在想来可能是粉随正主,思维发散大概是随了自己。
目光触及蔺渝的那个瞬间,廉望雪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绷,从面部肌肉,到眼神。
“蔺渝前辈。”他喊了一声。
蔺渝抬起手向后推了一把他的肩膀,笔直地走进了他的房间里。
()廉望雪的房间比蔺渝想象中还要干净且整洁(),?瞍敧?????蹎???葶?啜?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蔺渝进了门之后,前者安静地把门从身后关上,站在门口没有跟着往前。
蔺渝一言不发从书包里将那本《万众之巅》摸了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扭头看向廉望雪。
他还站在原地没动。
“你是还要出去吗?”蔺渝问,“还是我很可怕?”
如果系统在必然会告诉蔺渝,“你现在的样子的确有点可怕”,毕竟蔺渝在真的低气压的时候,气势极盛。但系统不在,这里只有两个人,廉望雪自然不会说。
他沉默着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并不去看蔺渝摆在桌上,已经拆掉了包书皮的那本书,只定定望着蔺渝。
“《万众之巅》这个名字你很熟悉吗?”蔺渝懒得迂回,先发制人。
提问的时候,他紧盯着廉望雪,不想错过对方任何一点情绪的波动。
廉望雪垂下了眼睛,数秒内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表现出想回答的意思。
蔺渝能感觉出来,今天庆功宴的时候,廉望雪那种短暂的,失控的情绪反扑,好像很快就被他处理完毕,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是那个情绪纯然天衣无缝的廉望雪了。
就连恰到好处的隐忍和平静,也都不动声色隐藏于那种被当时的系统称之为“恋爱脑”的伪装之下。
是因为刚才那位女性经纪人,还是那个女子组合?
他又问了一遍:“《万众之巅》这本书,你是不是知道?”
因为急切,也或许是莫名的焦躁,他的语气难免有些咄咄逼人。
长久的缄默被打破,廉望雪终于开口,却是顾左右而言他:“...蔺渝前辈,你要喝什么吗?”
蔺渝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把那瓶一口没喝的矿泉水留在了茶水间里。
他敷衍地摆了摆手,想要一鼓作气再问第三遍的时候,廉望雪再次问道:“温水可以吗?”
他作势左拐进浴室,似乎是要去那里拿烧水壶。
蔺渝怒呵:“你给我停下——!”
廉望雪的身影僵住了,他侧对着蔺渝,站在原地,脚下却没有再往前一步。
蔺渝的目光仅仅锁定住对方,他不给廉望雪更多转移话题的机会,一字一顿地再次开口询问:“这本叫做《万众之巅》的书,你是不是看过?你知道里边讲的是什么,没错吧?”
房间内落针可闻。
无形中似乎有一种彼此僵持的,让人焦躁的情绪在蔓延,半晌廉望雪缓慢地转过身面朝蔺渝,低声说:“...是,我是知道。”
他终于承认了。
蔺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问出下一个问题,却听见廉望雪继续说:
“但是蔺渝前辈,你是以怎样的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呢?”
这句话稍显犀利,被问出口之后,蔺渝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果不其然”四个字。
()人装乖装久了,好像已经把自己也给演了进去,但是时间长了难免会露出破绽,撕开廉望雪貌似恭顺的姿态,隐藏在下面的那个廉望雪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今天好像就要窥见一丝端倪。()
“恏?靟?鑞Eh????扔?”?????
?本作者礼蓝提醒您《逆袭顶流从人设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廉望雪以问句回答蔺渝的问题:“如果我不想说的话,是要强迫我说吗?”
蔺渝怒极反笑。
知道打太极没用,现在换了种策略是吧?
“以我在这本书里第十章就死了的立场,够不够?”他扯开嘴角,笑着问。
在他的注视下,廉望雪的脸色好像“唰”的白了。他似乎没有站稳,身体左右晃了晃,但房间里的灯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导致视线不够明晰,因此只是蔺渝的错觉也说不定。
“那是假的。”廉望雪说。
“什么?”蔺渝皱起眉。
廉望雪深深吸了一口气,重複说:“第十章死去的内容是假的,它是不存在的...都已经过去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不知道到底在试图说服的人是蔺渝,还是他自己。
蔺渝原本是想要用最极端的话直接刺痛廉望雪,趁着他软弱的瞬间一鼓作气把自己想问的事情都问出口的,但现在看廉望雪的模样,他脑袋乱糟糟的,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下一个问题到底该问什么才好。
“廉望雪。”他慢吞吞地说,“...你不会觉得,到现在为止,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吧?”
廉望雪倏地抬起眼睛看向蔺渝。
蔺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和缓些,他毕竟不是来这里和廉望雪吵架的:“如果你不想说,那么我说,你答,可以吗?”
就像他曾经和甘子晔在手机上玩的那个yesorno的游戏一样。
廉望雪没有回答,蔺渝把他的沉默当做了默认。
蔺渝的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看到床边有把椅子,就把它拉过来自己坐下。
“你在初一那年,进入了帝都第一中学的初中部就读。你有一名在高中部二年级的学长,他的名字叫蔺渝。”
“......”
“你和他维持着一种知道彼此存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高三那年,他被星探挖掘,成为了一名练习生。后来他参加了选秀节目,在节目中以第七名的成绩,成团出道了,你很为他感到高兴,高兴之余,或许还有一点失落,或者别的什么。”
“......”
“所以你选择在那一年中考结束后和蔺渝签约了同一家公司,成为他的同门师弟。”
“然后,事情却突然急转直下。”
“他没有任何的唱跳基础,天赋也很一般,所以一直是大众心目中的做票咖和美丽废物,跳水皇族。他在很多人眼里,在出道夜抢走了一名叫做白宿的,大众以为会以第七名出道的练习生的出道位,在出道夜后遭遇了空前的网络暴力,这场霸凌声势浩大。”
()“同年,他高考第二次失利。”
“再然后,他遭遇了线下黑粉袭击和又一次大规模的网暴,而后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惊恐障碍。”
原著里并没有提起“蔺渝”这个角色的惊恐障碍这项疾病,但是无论是廉望雪在鬼屋中随身携带佳静安定,在蔺渝装作发病后颤着手指给他喂药的熟练,还是蔺渝自身隐约对于这种疾病的那种古怪的“熟悉感”...
不难断定这样的事实。
“在舆论压力,与自身精神状态的双重压力下,公司宣布蔺渝暂时暂停组合活动,他所在的选秀团组合将继续以六人形式活动,蔺渝虽然没有被组合除名,但谁都知道,他回不来了。他被打上了‘劣迹艺人’的tag,暂停活动意味着失去价值,被公司雪藏。”
“蔺渝从BLUE组合的经纪人手里,被转到了另外一位专门负责管理练习生和雪藏艺人的公司负责人手下,那个人就是贾世文,贾哥。”
“贾哥是个踩高捧低,不负责任的小人,他甚至打算将蔺渝分配到练习生宿舍去,让他和那些没出道的人住在一个房间里——蔺渝是个孤儿,自小被养父母收养,养父母并不在帝都,所以蔺渝无处可去。”
“在这种情况下,蔺渝的一名队员,冲他伸出了援手,那个人就是他的队友,和官方最热的cp,也就是奉子爵。奉子爵将他小时候住过的一套在幸福小区的房子,便宜租借给了蔺渝。”
“蔺渝虽然被雪藏,但按照和公司的合约,每个月也会有能够维持生活的工资发放。本来这或许是个新的开始,蔺渝能够在被雪藏后不被外界攻击的宁静里慢慢调整心态,恢複健康,却没想到搬入这个小区,反而间接导致了蔺渝的死亡。”
在蔺渝的注视下,廉望雪的手臂再次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咬紧牙关,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摁住这只手臂,闭着眼用力地深呼吸了若干次,强自按捺住情绪的剧烈变化,却徒劳无用。
蔺渝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廉望雪的指甲已经陷入了皮肉中,让那里泛起血色来。
他许久才终于移开视线,继续问:
“...就是这条胳膊吧?”
“在蔺渝自杀的那天晚上,他把他自己关在放满了浴缸热水的浴室里之后,他的猫咪在外疯狂撞门,后来还因为骨折在医院里住了很久。”
“住院的猫咪,是他在被雪□□居的时候养在身边的猫咪小雪,但是那天晚上在外撞门的猫咪...是你吧?或者说,是住在猫咪身体里的廉望雪的灵魂,在发了疯一样试图将浴室的门撞开。”
但柔弱的小猫撞不开木门,只留下了受伤骨折住院的小猫,和经由此时创伤应激,手臂会时不时剧痛难忍,无法遏制颤抖的廉望雪本人。
“那次失败给你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这也是为什么你即使住在幸福小区,原本蔺渝住过的那间房子,也绝对不会关上浴室的门的原因。”
“——七次。”
“...什么
?”蔺渝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
廉望雪的脸色煞白一片,在暖色的灯光下,让人猛地一看,也会被他的模样唬得一呆。
他缓慢地从靠墙的姿势,站直了身体。
“那个叫廉望雪的人,被困在蔺渝养在身边的猫咪的身体里,整整七次。”
他往前走了一步,维持着一手按住另一条胳膊的动作,声音有种诡异的平和:“他知道那个叫蔺渝的人会在那个晚上死去,但是整整重来了七次,也没能成功阻止对方的...哪怕一次自杀。”
蔺渝死死盯着他。
廉望雪疲惫地笑了一下,又或者那根本算不上一个笑容:“可是明明在学校里的时候,他看起来是个健康、活泼又善良的学长,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选秀和出道的几个月之后,整个人跌入谷底呢?”
“在独居期间,他的惊恐障碍,发作的一次比一次厉害,每一次结束,他都大汗淋漓,像是已经死过一次。”
“抑郁症发作的时候,我看过他无数次拿刀对准自己的手腕比划。”
“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将睡在卧室飘窗上,住在猫咪身体里的我紧紧抱紧怀里,我看着他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就好像那个叫做蔺渝的人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无论廉望雪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
房间里一片寂静。
廉望雪的手终于不再颤抖了。
他用力抱住胳膊,像是有点站不住了。
蔺渝拖着自己的椅子过去,把他强行按在椅子上,后退一步,然后原地盘腿在地毯上坐了下来。
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听廉望雪断断续续地继续讲述。
“那个叫做蔺渝的人为什么会在短短若干个月之中,精神状态糟糕到那种程度呢?”
“自杀是事实,但是自杀一定有导致其下定决心的理由,哪怕是罹患抑郁症,也一定不可能是平白无故,所以廉望雪...我,想要查出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却发现是自己想当然了,想要调查清楚所有的事情太难了。”
廉望雪喃喃地说着,又重複了一遍:“...太难了。”
他在与蔺渝同住期间,确定在网络上以ai技术合成的G.V传播满天飞,给那时候的蔺渝造成了重大打击,甚至许多人并不去自己分辨或者看辟谣,就直接认定蔺渝是个玩得又脏又乱的滥.交gay。
第一次重生,廉望雪活的第二个世界。
他根据校园内部论坛,排查到了伍舒阳同父异母的弟弟伍立文,以及几个同龄人从赛时开始造谣蔺渝,赛后更是变本加厉,G.V换头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于是他联系上了曾志强,并且自己也努力学习了以往并不曾涉足的电脑技术。
但是即使如此,蔺渝还是在同天晚上自杀身亡。
廉望雪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我逐渐意识到,造成你罹患心
理疾病,最终自杀的原因不止一个,或许是许多个原因叠加,我必须一个一个,将它们逐个击破,全部消除。”
从根源上抹杀所有的可能性。
但是这太难了。
就像是《东方快车谋杀案》所说的那样,凶手有很多,但到底是谁捅入了那最致命的一刀无从得知,在哪个瞬间死者终于死去也永远是个谜,外人只知道,十二个凶手,每个人都可能是真凶,但也都有可能不是凶手。
小说的死者,在犯下滔天罪行的那一刻,就注定会因此而死,溯其根源,他“杀死”了他自己。
就像蔺渝,最终在不可抗的外力与内心的崩溃作用下最终选择了自杀,他同样杀死了自己。
蔺渝看着廉望雪。青涩的眉眼,俨然浮现出属于成年人的沧桑,他不说话,只感觉有些绵密的痛意一层层覆盖住心脏,微微泛着酸。
——“每次都改变一点,总会有一次成功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就像是在第一次重生后并不怎么成功的电脑相关技术,重複了六次,总会一点点进步的。”
但是他重生了六次,一直到第七次的世界,蔺渝依旧在那个晚上选择了自杀。而被困在猫咪身体里的廉望雪,绞尽脑汁,软磨硬泡,也无法挽回一心求死的人赴死的心。
“所以,这是第七次重生,第八次轮回的世界。”蔺渝轻声说。
廉望雪慢慢地点了点头。
“所以,第一次重生,你阻止了伍立文恶意的传播谣言和G.V换头。”蔺渝总结,“这是你认为会导致蔺渝自杀的原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导致了死亡的原因,其实从蔺渝排在第七作为BLUE组合的成员出道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他迟疑了一下:“...人言可畏,蔺渝遭遇了那么多次线上和线下的anti和网暴,抑郁和惊恐障碍,都是避免不了的,不是吗?”
虽然说,暴风雪来临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并不无辜,但如果遭遇网络上大规模的围剿,很难有人可以维持完全不受影响的心态。只能说如果不是这一次蔺渝重生后力挽狂澜,扭转了所有的局势,还真不好说一切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不。”
廉望雪缓缓地否认他说的话。
蔺渝看着他。
“第二次重生,第三个世界,我就已经意识到白宿在选秀之后,和他背后的公司以及营销号对你泼脏水,趁火打劫的行为了。”廉望雪说,“在那一次,网络上对于他就隐约有质疑出现,再后面几次,我更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但最后的结局没有变。”
蔺渝还是自杀了。
“所以你认为导致蔺渝自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廉望雪说:“在这次重生后,我终于排查到了理查德饼屋和甘子晔身上。”
观察理查德饼屋的外卖员,甘子晔送外卖的表哥,一次又一次点外卖和注意时间表排布,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蔺渝注意到他用的是“终于排查到了”
这样的说辞,敏锐地追问:“那在这一次之前的那些次数,你查到了什么吗?就像你在第一次重生后率先排除掉的是伍舒阳那样。”
廉望雪没有立刻回答。
蔺渝继续说:“颜立川、奉子爵、展宁、萧慎...你是不是也认为他们是作为在蔺渝出道后朝夕相处的队友,和在蔺渝自杀当晚行动并不正常的人,所以排查过他们的嫌疑?”
廉望雪闭上了眼睛。
无数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逐一浮现,那是走过了数个轮回之后,逐渐混淆的现实,有时候他都不得不把这些内容记录下来,以免自己忘记自己做到了哪一步。
“是...”他终于说,“第二次重生,第三个世界,我查到了你住的幸福小区的屋子,是奉子爵租给你的。”
“但是那一世,我没有弄清,为什么他在那个自杀的夜晚,他会给你打电话。”
蔺渝看着他。
“是因为展宁,对吧?”他问。
“展宁在当晚想去看望蔺渝,却在小区门口和保安发生了争执。”蔺渝说。
一些廉望雪和保安发生冲突后,物业打电话给房东,也就是奉子爵的父母,奉子爵的父母又给奉子爵打电话的画面,现在想来似曾相识。
廉望雪点了点头。
他的手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似乎回忆起这些事情,勾起了他不好的记忆,因此情绪波动起伏骤然变大。
蔺渝伸长了胳膊,将自己的一只手掌覆盖在廉望雪那只打颤的胳膊上,那里已经被他的指甲抠出了好几个月牙形的伤口,泛着微微的血丝。
他的眼睛牢牢锁定廉望雪,手掌用了几分力度:“你那是作为猫咪,听到了什么呢?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