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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是想回到不远处的那棵树上。
于是他将萤火虫捧在掌心,轻轻向前一送,那虫便借着力凭风而起,轻轻落在树干上。
很快,在它敛起翅膀的一瞬,最后那点荧光也消散在黑夜里。一只萤火虫死在了这个清风飞扬的夜晚。
“也许是它出生的地方……”陶琢说。
也许是曾在这里遇到过另外一只萤火虫,让在它短暂的生命里,保有了灿烂的一瞬记忆。
严喻说:“走吧。”
陶琢点点头,跳上严喻的车,抱着这人的腰,电动车又在风中慢慢开下山。
忽然,严喻感到陶琢把额头贴在了自己后背。
“严喻,你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那人说。
“让我觉得虫子也没那么可怕了。”又说。
严喻不做回答,只是“嗯”了一声,片刻后说:“那以后你去清蟑螂药附近的尸体。”
自从陶琢在宿舍各个角落摆放了蟑螂药,严喻就时不时拿着小扫帚过去清理死掉的小强,没有告诉陶琢,避免触发某人的PTSD。
陶琢:“……”
陶琢:“当我没说。”
陶琢:“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一直骗自己宿舍里已经没有蟑螂了!”
严喻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但笑声很快被风吹远。
在温柔又让人沉醉的晚风中,他们一起驶向夜色尽头。
第14章自行车
学农的日子就这么快活地过了下去,每天做做农活吹吹水,摸摸小狗逗逗鸡。闲下来,单宇等人就以捉弄陶琢为乐——主要是手把手,教他骑自行车。
一个人说身体要放松,一个人说腰要发力,一个人说手别抓扶手太紧,一个人说抓紧点觉得要摔的时候就把住。
陶琢愤怒了:“到底要怎么样啊!”
苏越廷说反正肯定不是你这样,乔原棋则和单宇没心没肺地大声嘲笑。
有学生在离镇子不远的山谷间发现了溪流与湖泊,湖边有一段绿油油的草坪,风景秀丽,不少人干完农活后就到这里来散步发呆。几人一路骑一路停,硬是把陶琢拖到了湖边,一溜烟没影了,留下陶琢在田埂小路上独自寻找那虚无缥缈的所谓感觉。
陶琢摇摇晃晃,骑不出几米就一歪,手忙脚乱地伸出条腿撑住,没多久便气喘吁吁,干脆把自行车一丢,自暴自弃地坐在草坪上。
三四点钟的光景,日光最为柔和,暖洋洋地洒在人身上,拉长湖边一对对小情侣的影子。
严喻说:“你在干嘛?”
陶琢抬头,发现严喻正站在身后垂眼看他。
陶琢两手撑着,仰头看他:“学单车。你怎么来了?”
“散步。”严喻淡淡说,“学单车干嘛?”
“学会了……”陶琢说,揪着身下的草,“方便我去找你玩呗。”
严喻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学会了吗?”
陶琢摇头,手一松垂头丧气地倒在草地上,看起来很烦躁,恨不得把自行车一拳锤爆。
于是严喻挑了挑眉:“我教你?”
“可以吗?你能教会吗?”
严喻:“……你应该问,‘我能学会吗’。”
陶琢不敢再质疑严老师的教学水平,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来。
波光粼粼的湖边,严喻教陶琢骑自行车。他让陶琢先坐在自行车车座上,不要管脚踏,只是用脚慢慢蹬地前进,寻找那个微妙的平衡点。陶琢蹬了一会儿,渐渐找到感觉了,严喻便让他把左脚踩脚踏,用右脚蹬地。
此时陶琢开始有些摇摇晃晃,但因为还有一只脚作为支点,所以勉强可以前进。谁知又过了片刻,严喻让他把右脚也抬起来,两脚彻底离地,这下陶琢便感觉天旋地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栽下去。
严喻快步跟上来,一手扶车把,一手扶车座,让陶琢慢慢骑,不料每次都只是歪歪扭扭骑出去几米,陶琢就身子一歪,直接摔进严喻怀里。
严喻感知到怀里这人身子的紧绷,有些无奈:“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我会让你摔下去吗?”
陶琢眼巴巴地看他,点头,又摇头。
严喻:“……”
严喻:“放松。相信我。摔下去也是先压死我。”
于是在湖边那一对对小情侣鬼鬼祟祟约会的剪影中,突兀地多了一个婴儿学步的陶琢,和一个操碎了心的严喻。
“不要这么用力握紧车把……对,重心不要太靠后,但也不要太往前。乔原棋说要腰部发力?以后少和乔原棋说话……不要想着会摔,看着前面,前面!不是眼前的地面……哎。”
严喻现在知道陶琢问出那句“你能教会吗”的原因了。
第不知道多少次险些摔到地上,又被迅速跟上的严喻扶起来,陶琢已然眼冒金星。
严喻说:“教你数学都没这么难。”
陶琢看见台阶就想下:“要不不学了吧……”
严喻立刻冷酷地打断:“不行!”
片刻后语气温柔了一点,对陶琢循循善诱道:“不是要来找我玩吗?不学就来不了了。”
陶琢想说其实你可以来接我啊,但是看了眼严喻的表情,又默默把这句话咽下去,重新坐上单车。
幸而在严喻顽固却快要失去耐心的教学指导中,在一次次跌倒又爬起又跌倒中,陶琢开始找到一点骑车的感觉了。
夕阳渐落,在火红的霞云中向湖面洒下金辉。
严喻说:“撒开。”
陶琢懦懦:“不行……”
严喻:“我数三。二。”
严喻还没数到一,陶琢就默默松开了揪着严喻衣角的手。
严喻说:“你可以的。骑吧。”
陶琢想说我真不可以。
但又转念一想,心道这可是严老师赌上自己职业生涯尊严的一次教学啊,于是深吸一口气,还是慢慢踩着脚踏向前。
然而这一回,虽然还是左歪右扭地狂走蛇形,仿佛下一秒就会一头栽下去,但陶琢竟然真的能够慢慢向前骑了!那少年人显然也很是震惊,立刻发出一声欢呼,回头对严喻招手,得意地让他看自己。
严喻只是慢慢跟在他身后,被热烈的日暮夕阳勾成一片薄薄的黑影。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陶琢知道,他一定在看着自己笑。
严喻的声音似乎远远传来:“不……再骑……前面。”
陶琢心想:不要停,再骑,骑到前面?好的!
刚学会骑车的陶同学车瘾上来了,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去参加拉力赛了,于是开始用力蹬脚踏,想要沿着平整的田埂小路一路飞驰而去。
不料只飞驰了短短十数米,平整的道路戛然而止,登时变作满是碎石的泥土小路,车轮不受控制地跳起来,陶琢被颠簸的单车一路带着,歪向路旁看似青绿的草坪上。
谁知此草坪非彼草坪,而是一片因为离湖太近,已然被地下水泡得软胀的湿地。车轮甫一撞进去,就开始慢慢下沉,然后是脚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