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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的呼吸,胸膛的起伏……然后知道他在生气。
严喻垂眼睨了陶琢半天,终于开口,淡淡道:“为什么打架?”
陶琢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因为薛昊杰那王八蛋开黄腔,因为他说同性恋恶……
可思虑飘到这里,蓦然一顿。
“同性恋”,这三个字就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插在心头,陶琢不敢把它拔出来公之于众,怕溅出一身血,反而弄脏严喻。
于是陶琢扭开头,故意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哪有什么为什么,看他不爽就动手了。”
严喻只是盯着他,须臾后抬手,撩起陶琢下巴,碰了碰脸颊上那一整片惨不忍睹的青青紫紫。
严喻的动作很温柔,很轻,仿佛一阵风吹过,不会带来任何痛感。
可就在严喻手指触碰到陶琢皮肤的瞬间,陶琢却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故意向后一躲,侧脸避开这个动作。
严喻一顿,下一秒捏着陶琢下巴把人勾回来,这回带了几分力度,陶琢挣不开,只好被严喻钳制着强迫仰起头,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陶琢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严喻了——冰冷,沉默,愤怒,身周带着淡淡戾气。
陶琢沉默片刻,抬起手,拨开严喻的手,第二次躲掉那人的触碰与抚摸,低声说:“你去上课吧。”
严喻似乎僵了一瞬,最终没有坚持,收回手,看着陶琢:“晚自习而已,请假就行。”
“你们前十晚自习不是要补课吗,”陶琢低着头,“去晚了胡斌又发火。”
严喻微顿:“你怎么知道?”
“听苏妈说的,”陶琢说,“胡斌不同意你退出少年班的考试……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参加,考了再说……”
“其实去少年班也挺好的,严喻,”陶琢垂着头,“前途是最重要的,没必要因为我……”他边说边看严喻,然而在接触到那人视线的瞬间不由一颤,声音立刻小下去。
果然,严喻整张脸都冷下来,一字一顿盯着陶琢沉声说:“陶琢,你再说一遍。”
陶琢抿紧嘴巴不回答,一时间医务室里静得令人头皮发麻。
最后陶琢避开他视线,转移话题一般低声道:“我……我让单宇来陪我了,他马上就过来……你回去吧。”
严喻紧紧盯着陶琢,陶琢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最后严喻只是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向医务室大门。
单宇正好拉开门,两人打了个照面,单宇:“咦,喻哥?”
陶琢同时抬头:“哎,严喻……”
严喻立刻站住,回头望向陶琢。那一刻陶琢明明白白在严喻眼中看到了祈求。
那双乌沉的深黑的,从来目中无人的眼睛里,因为他的一句话,流露出脆弱的祈求。
陶琢倏然哑巴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话。
医务室寂静无比,却如长长黑夜,是暴风雨中翻滚的大海,将被卷入其中的人生生吞噬。
单宇感觉到气氛微妙,皱起眉头打量二人。
陶琢望着严喻,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想说我刚刚又说错话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其实不想你去少年班。
可陶琢最后只是说:“……没事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严喻用力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单宇松了一口气,说:“还以为干嘛呢,你俩这……喻哥怎么来了?”
“没有,可能就是听说我打架,过来看一眼吧,”陶琢低下头,欲盖弥彰,“毕竟是同桌嘛。”
单宇不再追问,非要看陶琢的伤,看了又啧啧两声:“哎哟哎哟,伤得不轻啊。”
陶琢冷笑:“你是没看见那孙子,比我还惨,估计这周没脸见人了。”
单宇问到底为什么打架,陶琢把来龙去脉简要告之,单宇顿时怒了,一撸袖子:“孙子人呢?我去再补两拳。”
陶琢把他拉回来:“别他妈给我惹事了,还不知道之后胡斌和许瑛要怎么找我麻烦呢。”
单宇这才作罢,说没事,打得好,检讨兄弟帮你一起写。
陶琢脸上的伤因为和单宇说话又裂开了,龇牙咧嘴地喊疼,单宇连忙去找纸和棉签帮陶琢擦血,剪了块纱布给他摁着。
期间陶琢垂眼不动,看似发呆,实则心乱如麻。
薛昊杰的那番话,还有严喻的眼神,以及已被他确认的他内心深处对严喻的感情……这些东西乱七八糟全搅和在一起,令陶琢无比迷茫。
陶琢想来想去,最后开口:“单宇。”
单宇:“嗯?”
“你会觉得恶心吗?”
“什么?”
“禾姐和谭棠。”
“我靠,”单宇抬手就给了陶琢后脑勺一巴掌,“你小子他妈的在想什么,当然不会啊!”
“卧槽疼疼疼,你轻点,”陶琢嗷了一声,“我可是病号啊!”
片刻后又问:“那……如果不是禾姐和谭棠呢?”
单宇:“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不是我们身边的人,没有明确是谁,而是这个概念……同性恋,”陶琢斟酌道,“假设就是你不认识的……一个男的,和另一个男的,会觉得恶心吗?”
单宇说:“其实也还好吧……我肯定是喜欢女生的异性恋啊……但有人喜欢男生……这也没什么吧……”
陶琢忽然想起薛昊杰的那番话。
陶琢:“薛昊杰让我想,说,假设是在宿舍里,你的舍友和另一个舍友——就只是假设啊——假设他们是同性恋……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接吻,拥抱,睡一张床,因为梦中梦到对方,所以第二天早上起来……
单宇赶紧打断:“我懂你意思,等等等打住打住……”
他的回答击碎陶琢所有幻想:“我觉得……可能是会有一点不舒服吧。”
单宇赶紧补充道:“我不是别的意思,我只是……哎呀他这个比方就很奇怪,为什么非要这么想呢?我不觉得禾姐和谭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不知道。”单宇失去了语言能力,彻底抓狂,“哎你别纠结这个问题了,都已经这样了。总之我觉得他这个假设本身出发点立场就很有问题……”
陶琢害怕再问下去单宇会起疑,点点头作罢。
可他始终无法摆脱脑海深处的那个念头——
假设,薛昊杰用这样的语言攻击严喻……
假设,有人用“恶心”“奇怪”“不舒服”“同性恋”的态度对待严喻……
陶琢在听到薛昊杰的话后,第一反应是害怕自己对严喻的感情被发现,自己变成被人人喊打的众矢之的。
但紧接着陶琢发现,更让他害怕的是严喻同样成为那个被攻击的对象。
那是严喻,对他来说全世界最好的严喻,陶琢不能接受。
“单宇。”陶琢忽然开口,“如果有人问起为什么打架,你什么都不要说,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