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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带回家。
只看见陈娴拿来药,挑出还嵌在他手掌掌心的玻璃碎片,给他消毒包扎,然后轻声说:“现在你知道了。”
陈娴没有表情,眼睛里却流露出赢家的得意:“现在你知道了,同性恋,人家是怎么看他的。”
严喻不明白陈娴为什么会有这种得意。若不是陈娴偏执地觉得同性恋是病,非要去医院缠着闹着让医生给她开药,不慎被薛昊杰发现,事情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别人怎么看他,那是别人的事。”严喻说。
“是吗,严喻?”陈娴反问,“你确定你不在乎吗?你确定你不在乎从此以后,学校里所有人都用那样的眼光看他,都避之不及,没人想和他在一个宿舍,无论走到哪,身上都要带着同性恋这个狗皮膏药让别人指指点点——你确定吗?”
严喻不想被陈娴这些满是偏见的预设带偏,但紧接着,陈娴从另一个角度击溃了他。
“我太了解你了,严喻,”陈娴看他一眼,“其实你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我说的没错吧?”
严喻浑身一震。
“不是他追的你,是你追的他,也不是他把你逼成这样,而是你把他逼到这一步。是你先有意无意地对他示好,给他甜头,让他一点一点地依赖你……”
“是你用尽各种手段,冷暴力也好诱骗也罢,一步一步逼他对你说出喜欢,不是吗?”
“严喻,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吗?”陈娴淡淡道,“不是的,只是你正好出现,正好填补了那个空白,正好让他感受到家一样的温暖,让他错把对你的感激之情当作/爱情。”
“如果不是你,是别人,是一个女孩,”陈娴说,“也是一样的。你明白吗?”
严喻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终于被陈娴发现,并且被残忍无情地挖出来,鲜血淋漓撕破在面前。
是的,是这样。
是他从一开始就贪图陶琢身上的温暖,第一次尝到甜头后,就像溺水的人抓着浮木,贪婪又阴暗地不想放手,一点一滴放纵自己内心深处的占有欲染指陶琢。
只要陶琢对别人展露出同样的柔和,他就忍不住对陶琢发脾气,忍不住用各种手段欺负他,甚至把人惹哭,用或有意或无意的引导让陶琢一步一步走进自己圈套。
是他主动靠近陶琢,未经陶琢允许在他手机里装定位,在陶琢最消沉的时候趁虚而入,用这种手段吸引陶琢的注意力。
故意教他游泳,故意与他有身体接触,故意骗他空调坏了想和他睡在一起,故意把他摁在绿沙发上亲下去……
陶琢一无所知,笑意盈盈,还抱着他对他说喜欢,殊不知每一步都是严喻的计划与谋算。
如果不是他呢?严喻忽然想,如果是另一个人,也不遗余力地对陶琢好呢?
陈娴说:“如果是另一个人,陶琢也会感激他,喜欢他,爱上他。你们都太孤独了,都迫不及待想抓住一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
陈娴看出严喻内心动摇,趁热打铁:“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好好陪着你,才会让你这样,这么想得到一份爱……以后不会了,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陈娴的声音仿若诱惑般响起:“陶琢是个好孩子。你也不想他以后一辈子都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同性恋,是变态。小喻,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严喻没有回答,震耳欲聋的滚滚雷鸣随之到来。
雷鸣同样在陶琢耳边翻滚,他垂下眼皮,不想看林思含的眼睛。
他们就这样静静坐在会议室长桌两侧,相对不发一言。
林思含吸了一口气,终于打算开口,陶琢却抢先打断道:“不要再问我了。”陶琢轻声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也不想回答。”
“……我不是要问你那些,”林思含沉默良久说,看着陶琢微垂的眼,“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是严喻?为什么会喜欢严喻?”
陶琢低声说:“因为只有在严喻那儿,我不是那个会被经常忽略的第二选择。因为只有严喻,会永远毫不犹豫地、不计后果地、坚定地选择我。”
林思含听懂了,一瞬间怔在原地,静静地望着陶琢。
片刻后,一滴眼泪滚落脸颊。
林思含的眼泪接二连三流下来,渐渐无法自控,捂着脸坐在陶琢面前失声痛哭。
她想克制自己不在儿子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可她做不到。窗外狂风暴雨吞噬城市,也淹没了她的哭声。
陶琢叹了口气,摸出纸巾递给林思含,林思含却不搭理,只是自顾自地哭。
陶琢说:“你不要哭了,妈,和你没有关系,是我的问题。”
林思含置若罔闻。
陶琢面无表情地想,好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之后的一切也都可以预料。哭泣,质问,愤怒,歇斯底里,然后是马不停蹄的转学与离开。
这次会把我转到哪里去呢?陶琢想,陶正和已经不在了,去上海?依照林思含之前说的,去一所国际学校,然后大学就出国?这样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严喻。
想必这也是他们所期待的,因为少年人那点彩云琉璃般的感情,很快就会在天遥地远中消失殆尽。
可是林思含开口了,她终于冷静下来,擦干眼泪道:“陶琢。”
她艰难地一笑:“你没有错,小琢。喜欢一个人没有任何错。”
陶琢愣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
闷雷一下又一下滚滚砸落,闪电在乌云中不断翻腾。整片天空都黑了,今夜台风将正面袭击南城。
陶琢结束和林思含的谈话,走回五班教室,发现严喻座位空了。
抽屉里的书和试卷全被人拿走,一旁的书袋,地上的书箱,还有走廊上储物柜里的东西,全部一干二净。
陶琢仿佛被雷劈中,当场僵在原地。
他猛地转身,在电闪雷鸣中冲向宿舍。
508里严喻的床铺也空了。衣服浴巾沐浴露,能拿走的全部被拿走。陶琢上前翻遍所有角落,严喻没留下哪怕一件物品。
翻箱倒柜间,不小心碰开了自己的储物柜,陶琢余光扫到,蓦然怔住。
曾经藏在严喻行李箱里的小零食,此时一种种一件件都被挑出,从大到小从高到低分门别类塞回陶琢柜子里。
这个排列方式是陶琢很隐秘的小习惯,只有严喻知道。这说明行李是严喻亲自来收的,严喻决定离开。
陶琢大脑一片空白,咽了下口水,站在那里半晌才有知觉。
他缓缓摸出手机,颤抖着给严喻打电话。
严喻不接,陶琢就执着地挂断,重拨,挂断,重拨。一遍又一遍。
直到陶琢感觉浑身麻木的时候,电话被人接起。
严喻没有说话,传到陶琢耳边的只有严喻的呼吸,仿佛这个人还在身边,可是不是的,陶琢很清楚,严喻不在了,他感受不到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