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要走是有什么事吗?”付之然站起来。
“没什么事。”付之予把一旁的外套拿起来,搭在臂弯上,拉开椅子走出去,“你们自便。”
屋里的人被他们搞得措手不及,付之然想拦一下,却又师出无名,他们约饭前确实知道付之予今天有考试,是他死缠烂打把人拽出来的。
付之予礼貌地对饭桌上的人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是十足冷淡,把门一关便走了出去。
面对走廊里的三个人,徐晨光率先打了招呼:“我来了。”
他的招呼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付之予看看他们,问:“怎么过来了?”
他本意并非劳烦别人来饭桌上请他,亲戚大多知道他性格淡漠,在饭桌上吃一半离开是常有的事。
让徐晨光帮打个电话,纯粹是他并不了解这两个亲戚的性格,对方万一热情太过,他不好太下面子,他们不同以往其他人,付之予担心项目日后有要帮忙的地方,干脆喊人帮忙做戏搭台。
但他看着特意被喊来撑场面的覃然,意识到大概是楼远误会了。
在楼远的行事逻辑里,也许遇到这种场合都是甩手就走的,对楼远来说,需要打电话救场的程度,说不定是极其难以脱身的棘手一级警报了。
而付之予显然不能指望徐晨光理解到楼远的心理活动,并且向他解释,这是一种亲戚往来间,并没有必要但又为日后“说不定有必要”而做出的让步。
付之予感觉自己偶尔需要一些楼远式行为方式,简单直率、干脆利索,快刀斩乱麻,非常痛快。
覃然左看看右看看,在这时候才明白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没忍住吐槽道:“你们文明人真有素质,这种我不想参加的饭局我一般站起来就走,你还得先演一出戏的?”
付之予没有戳穿他们的好意,像是默认了覃然为他贴上的文明人标签。
下楼时楼远落后几步,走到付之予身边,小声问:“没打扰你们吧?”
付之予闻言终于笑了笑,侧过脸看他:“没有。你怎么和徐晨光一起来了?”
“说来话长,路上偶遇。”楼远叹了口气,想想又问,“刚才你直接走不就行了,我看又没有人拦你,不是说你性格烂得要死,也没见你发过脾气。”
付之予没有说自己当时正在“直接走”的进行时,只说:“他们很烦。”
“就这?”楼远说,“我还以为你想被动地离开,装个体面人。”
这一次付之予没再接话,直到他们走出小馆,楼远才看到他嘴角挂的笑。
“就是想装体面人,一个电话就够了,不用亲自来一趟。”付之予说。
“哦。”楼远似乎没明白他解释的意思。
付之予等了会儿,才问:“谁说我性格烂得要死?”
楼远顿觉头皮发凉,他立刻往旁边平移而去,单手搂住覃然的肩膀:“……我瞎说的。”
他实在不记得是从哪里听来的八卦,付之予人冷话少,和谁都走不到一起去,看起来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心一样。
不过根据目前与付之予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对方并不像外人传的那样。
甚至还给他做了顿饭。
徐晨光听到了他们的话,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默默对楼远说:“我之前也听说你脾气也烂得要死。”
楼远猛地扭过头,怒:“谁说的!”
徐晨光闭嘴不言。
四个人走出校园,向着桥西路而去,正午的阳光太烈,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们谁也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直到站在汇腾科技的门口,楼远才摸了摸鼻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吃饭啊。”覃然自顾自拉开上锁的门,走进去,奇怪地问道,“你们不是没吃饭吗?”
楼远想了想,又问:“我们刚刚从食堂二楼下来,为什么不直接在食堂里面吃?”
“忘了啊。”覃然理直气壮地说完,又理直气壮地推锅,“你当时在和付之予聊天,边聊边走,一眨眼就走出去了,搞得我也忘了。”
徐晨光第一次以主人朋友的身份来汇腾科技,他打量着这个寒酸里又带点拥挤的热闹的屋子:“这里能做饭?”
“能啊,就是吃的有点便宜。”覃然弯下腰,从仓库里搬出来一箱泡面,“挑个味道。”
门外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进来打印东西,付之予回身看着他们:“不耽误吗?”
他再一扭头,楼远已经认命般叹了口气,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了一口小锅:“不耽误,加个蛋?”
付之予看着泡面没说话。
楼远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亲自做,你嫌弃也来不及了。”
他将水倒入锅里,把泡面撕开丢进去,才听付之予问:“我刚刚吃过饭了。”
“放屁,你碗里都是干净的。”楼远说着,把调料包拆开,浓郁的番茄味瞬间飘散开来。
付之予笑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很像气球里的空气,大部分时间都和气球一起沉在地面上,久了就变得灰扑扑的,最近倒是经常飘起来,随风转来转去,不知道飘向哪里,但轻快舒服。
楼远从柜子里拆了一副外卖用的一次性筷子,开水咕嘟嘟冒起泡,他搅了搅面条,变魔术一样摸出一枚鸡蛋。
他单手磕开鸡蛋,蛋液淌入番茄汤中,很快便被烫熟,打散的蛋清丝丝缕缕,裹上浓浓的番茄香味。
他趁着覃然没注意,偷偷加了一根火腿肠进去,他摸过了,这是柜子里最后一根火腿肠。
小组会议以一个极其难以想象的方式提前集齐参会人员,店里只有两把椅子,覃然和徐晨光一人坐一把,楼远只好靠在墙边,低头吃新鲜出锅的滚烫面条。
看起来很难混到一起的两伙人一起挤在小店里,泡面的香味萦绕在屋中,热气腾腾吃得人冒汗。
楼远很难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和徐晨光这种五好学生在一起吃泡面,毕竟对方看起来生活得十分规矩,有自己的一套生活原则,或许并不会愿意跟他这种瞧着就很叛逆的人一起将就。
但是徐晨光吃得很开心,付之予似乎也吃得很开心。
这让楼远有一种恍惚的松弛,好像自己重新变回了最无忧无虑的幸福大学生。
楼安带来的不安与焦躁离他远去,他在这个胡乱组成的小组里短暂地找到了一个避风港。
徐晨光吃饭很慢,嚼面条也不发出一点声音,只在快要吃完前忽然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开口道:“付之予下午还有考试。”
这话庄重得让几个人都愣住,楼远问:“上午不是考完了吗?”
徐晨光恢复了随意的语气,他吹吹热气,道:“下午要单独考口语,我怕你们忘了,而且不说一声的话,一会儿我可能也会忘了。”
“哦,那我们等下送你。”楼远看了看表,“你几点考?”
付之予靠在另一边墙上,正在低头咬火腿肠:“一点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