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其实只有一位,只是他觉得这位也许不会喜欢这种场合。
付之予把水杯放回桌子上,从厨房拿了些土豆出来。
土豆皮一搓就掉,露出新鲜的内里,瞧着是新土豆,陈土豆的皮蹭不掉。
他丢到盆里,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一个人的午饭不需要太多心思,随便做做就能填饱肚子。
付之予把土豆上的水沥干净,顺势看了眼微信群,群聊已经把关注点从他身上移开,转而去聊其他人家的豪门八卦。
倒是文承私信发了条消息给他。
付之予打开看了看,发现是学校的公众号推送,那天在酒馆唱歌的校乐队下周要举办live活动,推送有转发抽奖活动,转发到朋友圈抽五份电影票。
他认真地看了每个乐手的个人简介,里面没有楼远的身影,倒是在最后的特别鸣谢里感谢了几位编外人员,楼远赫然在其列。
付之予想了想,把这条公众号转发到了朋友圈。
下一秒就见到文承贱嗖嗖的评论:你是想看live还是看电影?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我要搞土的(戴墨镜勾嘴笑)
第14章不如见面
文承给付之予的朋友圈点赞评论一条龙,他把细边眼镜从鼻梁上摘下,镜腿碰到手指上乱七八糟的戒指,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垂着眼睛把手上腕上的饰品全摘下来,又将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抛到前排副驾驶的空位上。
“一股烟味儿。”他说。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您要的干净外套在座位旁边,今早清洗过的。”
文承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没有看放在手边的新衣服,扒着车窗眯眼看了会儿:“桥西路到了?”
“是。”司机减缓了车速。
一辆迈凯伦以极其诡异的龟速爬进了桥西路,道路两侧的学生纷纷侧目来看,在大学城见到跑车是个新鲜事,何况还是这种豪华昂贵的跑车。
街侧店铺里的人也探出头来,车子停在汇腾科技门口,唯独这家店落着一半卷帘门,只能看到屋子中开着灯。
文承没有让司机帮忙开门,他独自下车,在瞩目中悠闲自若地走到汇腾科技门前,抬手敲了敲。
几秒钟后,楼远出现在了卷帘门后。
他看清了文承的脸,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接着脸上的神情变化一下,往文承的身后看了看。
“就我一个。”文承笑了笑,“方便吗?”
“不方便。”楼远说完,才注意到这街上不少人正远远地瞧着这边。
文承也没想到自己被拒绝:“不方便我进去?那方便你来车上谈吗?”
楼远正要开口,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什么不方便?我见不得人?”
这次换成文承瞪大眼睛。
楼远的脸色一瞬间沉下来,他咬着后槽牙,把卷帘门抬高,侧过身:“……进来。”
屋子里坐着一个双眼红肿的女人,看起来刚刚哭过一场。
文承在看清他面容时才暗暗松一口气,女人瞧着四十岁上下,尽管脸上挂满泪痕,可仍然能叫人一眼看出来——这是楼远的妈妈。
楼远一把将卷帘门摔下来,走到女人面前,压低声音道:“你别一天到晚寻死觅活的,楼安今年26了,他离了你还活不成了吗?”
文承没料到自己卷入其他人的家庭纷争,后背紧紧贴在门上,抬手擦了把汗。
女人的情绪已经过了最激动的阶段,此时在抽噎着断断续续说:“那你说我怎么办,你爸指望不上,我一个人把你们俩拉扯大,现在你哥走他的老路,你说我怎么办!”
楼远靠在电脑桌旁,肩膀垮下来,像是再没有力气了一般,低声说:“你不要跟我说这些。”
和付之予与文承比,楼远算不上富裕家庭,可也绝对称不上困难,汇腾科技的铺面是他妈妈的,以前卖炸货,经营的实在不景气就把店转租出去了,每个月收租勉强养活两个孩子。
日子这么过也能过得很好,可他爸偏偏要赌,要欠债,一旦背负上债务,再宽裕的家庭也要被压榨得一丝油水也挤不出来。
房子卖了,存款没了,婚也离了。
楼安大楼远四岁,读大学后接手了这家店,改成数码店,等到楼远高考结束,他便把这家店转手给楼远,自己出去闯荡。
谁也没想到才两年过去,他就在外面捅了个这么大的篓子。
女人用纸巾擦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小远,妈知道这些年对不起你,对你不如……妈都知道,但是这次的事,你真的要帮帮你哥哥。”
楼远倒了一杯水,水溢出来才停下手。
“帮他什么?”楼远问。
“你……”女人哽咽一下,“哥哥在外面不容易,那么多人在找他,但他不是那样的人,给他点时间,肯定能还上钱……”
“什么意思?”文承忽然开口,“让楼远给他顶着啊?他这么大面子呢?”
屋子里的二人都没想到这位不速之客会插入对话,一时间没回神。
楼远愣了一下,却没有阻止他说下去,只抬手端起水杯,低头喝了两口。
文承看着他的反应,转而对女人继续说:“我差不多听明白了,有人在外面欠了钱,害的现在你们都回不了家,你还来找他弟弟,想让他弟弟帮忙?”
女人看着他,说不出话。
“你不是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文承耸耸肩,“我以为让我进门了,就默认我可以评价一下。”
女人用力抹了一把脸,似是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后知后觉有几分难堪。
楼远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我说话难听你不是不知道,别哭了。你大可以少操点心,楼安的本事你是没见着,他能赚到的钱比我见过的米还多。”
这句话他刚才已经说过许多遍,可女人的反应看起来只当他是在说气话。
“你找点事做吧。”楼远说,“男的指不上,还能不活了?”
这句话戳中了女人的痛处,她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却又有一股气堵在嗓子眼。
楼远背过身去,俨然是送客的态度:“下次有事我不会再管,你要是一个人没事干,多花点心思在自己的身上,过过你自己的生活,他都奔三了,你养他26年还不够吗?”
女人大概想说“也养了你22年”,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谁也不是傻子,哪有人偏心不自知,无非是装着装着把自己也骗了,到头来还是会心虚。
楼远住了十几年校,从九年义务教育到大学,以前的伙食开销用他爸打来的抚养费,长大了自己经营店铺赚钱,在家里的时间恐怕都没有在食堂的时间长。
文承抱着胳膊,往门旁边让了让。
女人擦干净脸上的泪,又重新整理了头发,这才拉开门离开。
文承注意到她穿的是一身新衣服,肩膀处还有晾晒时不注意用衣架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