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她坐在窗边的阳光下,漫不经心地借着日光,看着在光照下不断变幻出绚丽辉光的美甲,“然后琴酒去查了一下,通过一些情报确认了这件事。”
贝尔摩德一向是神秘主义者,但她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多对降谷零透露一些情报。她抬起浅蓝的眼睛,与降谷零目光对视。
降谷零垂下眼睫,沉默地将手中的枪上膛:“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杀了苏格兰,对吧。”
赤井秀一皱眉:“具体的计划?既然你说猎物已经进入了陷阱,那么应该早有准备吧。”
“苏格兰就在前面那栋废弃的大楼里。”贝尔摩德回答。
她站起身来,拉开只将窗户露出一条缝隙的窗帘,微微发红的暮光涌进室内,照亮了整个房间,降谷零不适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栋废弃的大楼不算很高,总共只有八层,外表还残留着彩绘和没拆卸完整的装饰牌。
“我负责狙击么?”赤井秀一问,“苏格兰也是狙击手,如果他发现事情不对劲,我不觉得他会轻易将自己暴露在另一个狙击手的枪口下。”
他完全没想到苏格兰会是公安的卧底,暴露的时间也非常微妙……明明他们昨天才刚刚一起结束了一个任务,转头就要去暗杀自己曾经的队友。
如果时机允许,赤井秀一是不介意帮苏格兰一把的——前提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他毕竟是FBI,还有自己的事情要调查,不可能为了日本公安而冒那么大的风险。
“我和莱伊负责追击,”贝尔摩德十分干脆地安排了任务,“至于波本……你就负责截断苏格兰的退路吧。”
“是,”降谷零低声回答,“我知道了。”
贝尔摩德踩着细长的高跟鞋,打开门,走了出去。赤井秀一跟在她的身后,降谷零慢了一拍才跟上脚步,在走出门时握住了门把手,将门重重关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这声音砸进降谷零心室之中,砸出一个漏风的空腔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但是心跳的声音要比以往多快。
降谷零进入电梯之中,他环抱双臂靠在电梯厢上,盯着数字不断变幻的显示屏。
“怎么了?”贝尔摩德通过倒映出人影的玻璃反光,打量着降谷零的神色,“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我只是没想到,苏格兰会是卧底。”降谷零耸了下肩,“所以有些惊讶而已。”
“是吗。”贝尔摩德不置可否,“那你也应该明白,组织对叛徒的态度。”
组织的千面魔女向来只将话说得点到即止,不管是赤井秀一还是降谷零,都很明白她话中未尽的含义。
很显然,和他们经常同组行动的苏格兰是叛徒,那么作为同伴的他们——是否也有可能背上嫌疑呢?
分明告死鸟都发现了苏格兰的异常,但他们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对这一点,组织显然抱有怀疑的态度,否则就不可能偏偏安排他们两人来执行这个处决苏格兰的任务了。
这是一次表明立场和忠心的任务,贝尔摩德只是那个空降的监督人,真正动手的人会是波本和莱伊这两个代号成员。
杀了苏格兰,才是能证明他们立场的最佳方式。
在决定接受公安的邀请、成为卧底警察的时候,降谷零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从宣誓成为警察起,他就有了随时可能会殉职的觉悟。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会为了维护公众的利益、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继续战斗下去。
可他没有做好牺牲诸伏景光的准备——降谷零可以为此牺牲很多,但至少他还没准备好牺牲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尤其是让他亲手杀死诸伏景光。
电梯厢内发出一声抵达1层的叮咚声响,电梯门缓缓开启,贝尔摩德率先走了出去。
降谷零走出大楼,进入傍晚的日光下,阳光发红,像是褪色的血迹。
他不知道诸伏景光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事,要发信息吗?不行,如果手机被组织的人拿到,恢复了数据,连他也会暴露。
不管如何,即使还有贝尔摩德和莱伊这两个代号成员在,他也想试一试……如果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让诸伏景光逃走是最好的。
但那如果不能成功,又真的到了那种迫不得已的情况……
降谷零心中竟然是一片空白。
他不太愿意去想“诸伏景光会死”这种可能,也无法预设到了那种境况,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选择。
*
按照琴酒的指示,诸伏景光背着狙击枪来到了任务地点中废弃的大楼。
这栋大楼似乎曾经是某个综合性的商业大厦,最顶层是某个米其林餐厅的旧址,厨房中还剩下一些煤气罐之类的设备没有搬走,七倒八歪地堆在地上。
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任务目标据说在这栋大楼对面的写字楼上班,但诸伏景光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那个目标出现。
差不多可以下定结论了——所谓的任务目标根本就不存在,这只是个为了将他引入陷阱而编造出来的虚假的任务而已。
诸伏景光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他早有猜测,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只是配合鹿见春名的行动,除了偶尔拿望远镜看看对面的大楼,他连枪都没从乐器包里拿出来组装。
这把狙击枪大概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时间逐渐流逝,火烧云的暮光呈现出偏红的颜色,将灰色的墙壁也染成淡红,树影错落交织着将暮云剪碎,天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针对他的暗杀行动,那么这个时候,行动就该差不多开始了……可鹿见春名所说的那个会代替他假死的演员却还没有出现。
诸伏景光即便沉稳,但面对这种危急情况时难免会感到一点焦躁。
欺骗他吗?不,不会。
诸伏景光一边思考一边压下了心中涌起的怀疑。
如果鹿见春名要对他做什么的话,根本没必要单独和他商谈、又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琴酒,琴酒不可能配合他们演戏,鹿见春名也没必要特地演这场戏来给他下套——没有任何收益。
真的想杀了他、或者套出情报来的话,鹿见春名大可以什么都不说,私下告诉琴酒这个情报,然后看着他茫然地走入陷阱之中。
既然已经这么大费周章了,那么鹿见春名就绝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才听见了逐渐响起来的脚步声。
他立刻警惕起来,握住了手中的枪,桥无声音地潜到摇摇欲坠的门边,将手中握着的枪上膛。
“别紧张,是我。”接近这里的人出声了。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抬手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但那个声音和他一模一样,几乎就是他本人在说话,声线毫无差别。
诸伏景光握着枪走出去,用枪口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