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对手
“她这个病反复出现,确实要难办些,跟偶发性的扁桃体炎治法不同。不过不用担心,我给她开几副药,如果有效,三五天之内就能看出来。”罗裳看出这对夫妇俩信心不够强,就宽慰了一句。
“那太好了,只要不切,就算时间长点也没事。大夫你给我开药吧。”
女患者自己也非常不愿意动手术,更不愿意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被医生切除。所以罗裳说她可以治的时候,女患者很高兴。
“对对,大夫你尽管开吧,不用着急,能治就行。”患者丈夫也站出来表态。
罗裳又给患者做了进一步的诊断,然后道:“她咽部反复患病,时间长了,造成痰瘀热互结的现象,所以用普通的清热消炎法是治不好的。”
说话间,她已经开始开药,开完药时,江少华已放下自己带过来的绿色书包,做好了工作准备。
罗裳便把药方递给他,让他去给患者拿药,同时还交给他一个任务:“药方上的药材配伍你看看。看看你能不能看明白这些药材在方子中都起什么作用。”
这时她头一次对江少华提出这样的要求,以前她都是直接让江少华或者方远拿药的。
方远隐约明白了罗裳的意思,他见江少华还在发愣,就推了他一把,说:“还愣着干什么?老板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干活去。”
江少华答应一声,走到药房门口时,仍回头看了眼罗裳,心里却在想着罗裳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
这对夫妻俩拿到药后,又听罗裳讲了下熬药时该注意的事项,这才离开。
他们前脚才走,罗裳就招手把江少华叫了过去,问道:“刚才那个药方,你知道出处吗?”
江少华摇头,他看的书有限,有很多方子还看不明白,出处就更不知道了。除了比较著名的桂枝汤、麻黄汤和白虎汤等药,其他的药方,他很多都知之不详,有些方子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没能答出罗裳的问题,他多少有些惭愧,“不…不知道。”
罗裳也没指望他真知道,就告诉他:“出自于《医林改错》里的会厌逐瘀汤,会厌就是下咽部的软体结构。”
“你把方子里各种药材分类总结下,看不懂的,可以参考《神农本草经》,看看主要都起什么作用。”
“我还有病人,你去拿笔记,先把药方记上去,然后再分析一下。不会的我再告诉你。”
江少华却没动,仍站在罗裳面前,疑惑又期待地看着罗裳,犹豫片刻后他才问道:“老板,你为什么让我记这个?”
罗裳放下手上的单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道:“我听方远说,你有一定的基础,也有这方面兴趣,而且你爷爷本来就是中医。所以我觉得,你大可以跟着我学几年。”
“如果你愿意,等你学成了,就留下来帮我,在我的诊所里工作。不愿意也没关系,你想去独自开业也成,想去医院上班也可以。”
江少华做梦都没想到,他就是来上个班,老板居然愿意培养他当一个大夫。
他感觉他短短的一生里竟遇到倒霉事了,从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幸运的时候,幸运到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板,那,我……”
他想问问他是不是得交学费?其实就算让他交学费他也是愿意的。只是他囊中羞涩,以前打零工攒下来的钱都用来还债了。债是前两年他母亲去世前后欠下的,到现在还没完全还完呢。万一罗裳真让他交,他交不起该怎么办?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他这句话就问不下去了。
他一只手捏着衣角,眼中透露出又拘谨又期待的神情。罗裳看着都不落忍,也多少能明白他的顾虑,连忙解释道:“别担心,你能好好在这儿干,就是帮我。”
“这个不需要学费,你只要责任心强一点,就是对我的回报。平是该怎么工作还是怎么工作,没有特别的情况不需要加班。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以后把医术学好了,多治好一些人就好。”
这时又有病人来了,罗裳开始给下一个人看诊。江少华默不作声地进了里间,又从自己那个刷得发白的绿书包里拿出一个学生时代用过的笔记本,翻开中间的一页,写下刚才的药方。
他记性很好,药方仍像印在他脑子里一样,很快就写了出来。
药方写完那一刻,几滴眼泪掉到笔记上。江少华垂着头,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再把眼泪擦干。
他转过头去擦眼泪时,方远刚好拿了下一位病人的药方过来,准备让他抓药。
听到动静,江少华站起来把方子接了回去。方远好像什么都没看到,把药方给他递过去就出去了。
等他回到诊室,趁着诊室内暂时无人的时候,便小声跟罗裳说:“哭了…”
他说话时,往里间药房看了眼,罗裳自然能听明白哭的人是谁。俩人心照不宣,谁也没说破。
这一天又来了不少病人,上午十点左右,方远泡完当天要熬的药,又去了一趟花惜路,重新补充了一批药材。忙完这些事,他就去了里间,跟江少华说:“行了,这里交给我,你去那屋帮忙吧。”
他说话时凶巴巴的,江少华却知道方远就是面上凶一点,真到干活的时候,绝对不会亏待他的。他就应了一声:“行,远哥,那我先过去了。”
接下来的半天,江少华基本都在诊室里帮忙,从罗裳跟病人说的话里,他就听出来不少有用的东西。
病人少的时候,罗裳也会特意指点他几句,到后来,连老韩头都知道,罗裳这是给自己收了个徒弟。
转眼就到了四点半,方远在制药间熬药,江少华又接过抓药的活,罗裳则继续给人看病。
诊所里几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着,当天放出去的号只剩一个了,罗裳打算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就去制药间看看。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新的病人来了,便抬起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看,她就发来,来的
还是熟人。()
“??卟???齓敧?膈???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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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裳笑着朝袁程点了点头,随后把方子递给今天的最后一位病人,再让江少华给这病人抓药。
袁程微他来过好几次了,只有第一次是他自己来看病,后面几次,都是带别人来找罗裳的。
这次他身边倒是没有别的人,只带了一个画轴。
“你可别叫我大画家,听着怪不自在的,叫我袁程也行,袁大哥更好。”袁程把画放到桌面上,笑着说。
罗裳笑着请他坐下,没再叫他大画家,倒是向袁程表达了一番感谢:“袁大哥,我哥跟我说,他在美术班挺好的,老师挺照顾他,有什么问题都能得到解决。这件事多亏了你,要不然像我哥这样没多少基础的学生,也没机会进这种大师班啊。”
袁程反问道:“那你要不要考虑请我吃个饭?”
他好像是在开玩笑,罗裳倒是痛快答应了:“这当然没问题,只要不去那种消费特别高的高级饭店,请吃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方远刚好在这时候回到诊室,想找罗裳问点事。所以刚刚袁程和罗裳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袁程。
袁程长得比较干净,作为本省著名的青年画家,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气质。方远也形容不好那是什么,只是能感觉出这是一种普通人没有的范儿。
这时袁程又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哪天有空,咱们约个地方,一起吃顿便饭。”
说到这儿,他把手上的画轴递过去,“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他这么说,方远斜斜地倚在门边,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再从里面颠出来一根,只在鼻子下边闻了闻,就又放了回去。
罗裳有点惊讶,她拿起画轴,轻轻扯开丝带。
画卷在桌上徐徐展开,很快,一个穿着淡青色裙子的长发姑娘出现在画上。这姑娘的白色衬衫掖在裙摆里,纤腰不盈一握,脸上五官匀称,双眼则如潋艳的秋水一般,灵动有神。
在她身后,是一棵金黄色的银杏树,画面背景,正是山河路这个古朴的诊所。
看到画面上的人,罗裳惊讶地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我?”
罗裳的反应让袁程很开心,他笑着点头:“不是你还能是谁?怎么样,还算满意吧?”
罗裳连连点头:“满意,太满意了,这画这么传神,你画了多长时间啊?”
“时间也不长,也就半个月吧。”看出来罗裳挺惊喜的,袁程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哦,那你可真费心了,不过你怎么突然要画这张画?”罗裳又问道。
罗裳不清楚袁程画这幅画是为了要展出还是为了别的。如果是展出的话,那她并不是很愿意。因为她不喜欢自己的画出现在众人面前,被别人品头评足,哪怕是好的评价她也不愿意。
“放心,画就是送给你的,不会用于任何商业性的目的。我这人也不是什么钱
()都赚的,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袁程跟罗裳说话很有耐心,早早就把她的顾虑给解释清楚。
见罗裳如释重负,他又笑着说:“怎么样,让你请我吃顿饭,不白请吧?你就说,这顿饭值不值得你请?”
“值得,太值得了,放心,我一定安排。”罗裳笑着回道。
罗裳确实很喜欢这幅画,她活这么大,照片倒是拍过不少,但这种给她个人特意画的肖像画,她还是头一次拥有呢。
方远冷眼旁观,总觉得这个画家目的不纯。平白无故的,他干嘛要给一个小姑娘画画?画的还是肖像画,又那么像,这家伙肯定仔仔细细地瞧过罗裳……
这事儿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只是他有点替韩沉担心了。他之前真的没说错,罗裳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缺人喜欢。谁要是下手晚了,那还真是连汤都捞不着。
但他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他也提醒过韩沉了,所以再多的话他也不打算说。说多了,倒像是在干涉罗裳的私事了。
下午五点过二十,韩沉从大队回来,方远先看到他,但他真的什么话都没跟韩沉说。
韩沉照旧从前门进来,诊室的门开着,门里明显有动静,还有罗裳说话的声音。
韩沉就往诊室里瞧了一眼,巧的是,他爷爷也在。他老人家要是在的话,他带回来的东西就不方便给罗裳了。
老韩头听到动静,也看到孙子回来了。他连忙朝着韩沉招手:“你过来瞧瞧,这个画跟罗大夫是不是很像。大画家就是大画家,这个水平,真是太厉害了。”
老韩头热情地朝着孙子招手,罗裳没说什么,方远倒是无语地很。
韩沉这次换了一条宽松的迷彩裤,脚下则一双军靴,军靴比较重,踩在青砖地板上,发出有节律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但沉稳而有力。
走过来时,他还悄悄观察了一下罗裳的脸,发现她面上带着喜悦,他甚至在想,她今天心情大概挺不错的,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画,居然让罗裳和他爷爷都那么高兴。
他走到桌边,老韩头往旁边让了让,让他也去看那幅画:“瞧瞧,画得不错吧。听说人家是咱们省有名的青年画家,普通人想花钱请他画,人家也不答应的。这小伙子画出来的画都挺值钱的。”
方远听得直翻白眼,心想老爷子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话多,这时候倒是能唠了?有这么坑孙子的?
他这边正无语着,韩沉的眼神已落在那幅画上。冷不丁看到画上的人,他心都漏跳了一拍。
“这是你?”韩沉盯着画上的人,看了一会儿,才抬头问罗裳。
“对,是我,画得还行吧?”
“嗯,画得挺好的。”韩沉答出这句话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又不傻,平白无故的,一个年轻的男人为什么要给女孩子画画。这幅画画得如同真的一样,细节部位都极为逼真,不管是发丝,还是衣服和景物的纹理和线条,都极为用心,是很写实的一幅
画。
要不是极为用心,怎么可能画到这种程度?
他不清楚那个画家给罗裳画画时到底是什么心态,但至少,这个人曾仔细地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过罗裳的脸,她的五官、她眼睛里的神韵,全都在这幅画里清晰无误地反应了出来。
甚至,那个男人还曾用眼睛丈量过罗裳的身材,要不然,画上人物的比例怎么可能跟罗裳如此相像?
他能看出来,罗裳很喜欢这幅画,这让韩沉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上次他本来准备跟罗裳一起去人民公园野餐,还准备了一些吃的,但当时出了事,没去成。这次回来,他还特意又绕路去吉祥斋买了他们家的鲜花饼,准备带过来给罗裳吃。
但有这么好的一幅画珠玉在前,他那点吃食真的有点拿不出手了。
韩沉提着包,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先回房,就在这时,罗裳突然问他:“韩大哥,上一顿饭是不是吃韭菜了?”
韩沉怔了一下:“是,食堂烙了韭菜鸡蛋馅饼,怎么,你想吃?”
罗裳却道:“我不吃,我是想问问你牙上是不是有韭菜叶?”
这……
韩沉刹那间有点慌,想着他牙上不会真的有韭菜叶吧,不能吧,他吃东西都很注意的,中午吃完饭也会好好漱口…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一会儿,并没感到自己牙上有什么东西。
方远最先发现了罗裳眼里的促狭,所以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哥们上当了。
哪来的韭菜叶?他们老板就是成心的……
呸!又来欺负老实人!
要不是干这事儿的是他老板,他肯定要骂两句。但还是算了,毕竟是他老板,是给他发工资的人,他还能咋地?再说韩沉出糗的德行还是挺好玩的。
想通这一点,方远安心地当起了看客。
这时罗裳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指着韩沉说:“没,没有韭菜叶,逗你的。”
老韩头想到孙子刚才的窘样,不由得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成,小罗糊弄你,你就没听出来?”
韩沉:……
罗裳麻利地把画卷起来,再绑上绳子放到一边,这才跟韩沉说:“韩大哥,今天既然碰上了,那正好,你要是有时间就先留一会儿,有事儿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