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要强的老工人
罗裳并没有急着出去,反而问病床上的郭毅:“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头疼和恶心的感觉?”
郭毅回忆了一下,说:“头肯定疼啊,伤口还没好呢,别的还行。”
罗裳又给他把了把脉,这才站起来,让罗妈和那位处突队员小齐吃饭。
临出门前,罗裳跟罗妈说:“我把三姨和三姨夫送到天风宾馆了。那里条件更好一点,服务员态度也比较好,他们能住得舒服些。”
“天风啊?那儿L也行,就是贵了点,不过是给你姨和姨夫订房,舒服点好。回头妈把钱补给你。”罗妈说。
“妈,就这点钱,你就不用管了,我现在可比你挣得多多了。”
常秋芳面带自豪地道:“可不是吗?我闺女现在一个人顶咱们家好几个,不过妈也不能什么都指望你。”
处突大队的小齐在旁边听着罗裳母女俩说话,越发觉得韩队丈母娘一家都是很不错的人。
这时罗裳说:“妈,先不说这个。回头我爸可能会过来,他最近身体不大好,你注意着点,别让他太劳累。郭毅这边,他能来看看就行,不用他陪床。”
罗妈也想起来了,老头最近脸色是差了点,话比平时还要少。
她就说:“这事儿L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罗裳这才走出病房,到了走廊上还在想着罗爸的事。
最近罗爸心情并不好,他平时在家话也不多,所以表现得并不明显,常秋芳都没看出来。但罗裳却知道,罗爸最近在厂子里待得一定不顺心。
机械厂的副厂长死亡一案到现在还没破,罗爸和几个工友因为和副厂长发生过纠纷,都被带到刑警队接受过调查。
最终警方证实罗爸没有做案时间,所以他的嫌疑已被排除。
至于厂子里的车间主任和会计,他们都没有对警方说实话,隐瞒了部分事实,有陷害罗爸的嫌疑。
但这件事他们都有理由推脱责任,警方暂时也没有查到他们与副厂长的死是否有关。所以他们俩都还在厂里上着班,估计罗爸看到他们的时候,一定恨得牙痒痒的。
罗爸这种老工人很爱惜名声,一生要强。因为副厂长的死,他无辜成了嫌疑人,还进了刑警大队,这种经历对他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这个案子一天不破,罗爸心里就拧着一股劲。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罗裳知道他心里不舒坦。
罗裳想着,等韩沉忙完三道沟抢劫案,不妨托他去刑警那边问一下进展,免得案子总是悬着。
她刚走出病房不过十几步,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就从前方419病房里走了出来。罗裳认得这年轻人,他是葛大夫的弟子。
“罗大夫,你回来了?我师父和叶主任都在等你呢。”
小伙子回头跟病房里的人说了一声,葛大夫先走了出来,把罗裳迎进了病房,在他身边,就是给郭毅主刀的那位外科高手叶主任。
除了他们几个人,病房里还有几个大夫。家属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看穿戴,家境似乎还过得去,但也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至于那个患儿L,是个女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头确实要比普通儿L童要大。
看到罗裳,那对中年夫妻都站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前里带着些疑虑,但都没有说什么。
葛大夫跟那戴着眼镜的男人说:“邱老师,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罗大夫,上次橡胶厂附近的义诊活动,她就有参与。她还是国医大师孟老的关门弟子。你孩子这个病,我想跟罗大夫一起探讨下,这样会更有把握,你们不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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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带哀求,言辞恳切,眼中没什么光彩,大概是被生活给磨平了,他爱人在旁边也是一样求大夫帮忙。
罗裳默默地观察着患病的女孩蒙蒙,她感觉这孩子状态虽差,但身上穿的衣服却是很干净的,也没什么尿骚味。
这样的孩子,有痴呆、尿失禁的问题,能保持在这种干净的状态下,父母一定费了很多心思。若是换成心狠一点的爸妈,碰上这种孩子,偷偷把孩子扔了的都有。照顾成这样,那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孩子了。
这样的父母,是值得尊敬的。
罗裳把目光放到那孩子身上,葛大夫跟她说:“小罗,你去给这孩子诊诊脉吧,我再斟酌斟酌,一会儿L咱们俩商量下。叶主任的意思是,这孩子能不做手术最好不做。真做了,不仅容易出现各种并发症,身体里还要终生留管。”
叶主任也道:“葛大夫说得没错,蒙蒙以前就来过我这儿L看病,她这个病发展得比较慢。”
“所以我想,能不能用中医手段来给她做治疗,这样家里的负担也会轻很多。如果实在不行,再考虑手术也不迟。家长对我这个意见也是赞成的。”
罗裳当下就道:“她这种情况,确实还有时间用保守疗法试试。”至于葛大夫所说的手术留管的情况,罗裳是知道的。
脑积水是可以做分流手术的,方法就是把一个管子放到脑室里,经皮下安装一个分流泵。再将这管子引到腹腔、胸腔或者心房。
这个管子的作用就是将多余的脑积水引入腹腔大网膜,这种大网
()膜有着超强的吸水能力。
利用它的吸水能力,可以把脑积水经导管导入这里,以此来解决脑积水对脑部的压迫问题。
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叶主任能做的手术可能就是这一种。但这种方法,是要把分流管放置在患者体内的。也就是说,患者体内一辈子都要带着这种管子。
当然,随着微创手术的发明和发展,现代已经开始用神经内镜的方法来做这类手术了。
这种手术方法,不仅不需要给患者开颅,还不需要在体内留介入物。只是这时候还是八十年代中后期,这种技术还没发明出来呢,叶主任自然也不可能做到。
没过多久,罗裳给蒙蒙把完了脉,便走到旁边,低声跟葛大夫商量起来。
“孩子这个病,有点复杂,多种手段一起上吧。小罗,针灸你挺厉害,最近你也会经常来长荣,不如你顺便给这孩子扎针吧,一天一次。”葛大夫先说道。
罗裳并没有拒绝,点了下头,说:“可以,我也有这个打算,孩子反应迟钝,理解能力稍差,但不是很严重的痴呆,可以针药以及外敷的方法并用。”
“对头,我也琢磨着给孩子另开个外敷的方子,回头家长找个推子,先把孩子头发剃了吧,这样方便头部外敷。”
看他们俩说得笃定,邱老师夫妻俩都不敢有什么意见,连声答应了。
罗裳把孩子裤腿往上撸了撸,手指在她小腿和大腿肌肉上都按压了一番,随后她跟葛大夫说:“你看她下肢肌肉,也有萎缩的现象,活动少了。当然这跟孩子站立不稳,筋脉拘挛、关节屈伸不利也有关系。对这种情况,针灸时要注意选穴,多气多血的经脉一定要重点关注……”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着,经过半个小时的讨论,开出了两个药方。一种是内服药,一种是外敷用的。
至于针灸和前期对腿部肌肉的按摩,则由罗裳负责。如果是给成年人按摩,罗裳就不合适了,因为她力气不够大。蒙蒙只是个小孩子,给她按摩,罗裳倒是没什么问题。
平时她基本不用按摩手段给人治疗,但蒙蒙家里的情况挺艰难的,她父母在治疗上既积极又配合,对于这种家属,罗裳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叶主任并没有参与他们的交谈,但他全程都在认真的听。等罗裳和葛大夫提出告辞,叶主任和家属亲自把他们送出门,叶主任特意多送了一段,还跟罗裳说:“小罗,不瞒你说,我们科室的手术,出现各种后遗症的不少,部分脑积水就是在术后产生的。以后有机会,希望咱们能多交流。”
“这当然没问题,难得叶主任愿意支持我们,要是换个大夫,怕是不愿意让我们介入的。那蒙蒙这种病例,我们也没机会参与了。”罗裳态度也很客气,并没有年少成名的轻狂。
几个人聊了片刻,就来到了郭毅的病房门口。门关着,罗裳把门打开之后,叶主任和葛大夫也跟着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位身穿白大褂的大夫,有中年人,也有年轻一点的。
一帮
人连贯不断地往里进,看上去颇有气势。
这时病房里有位值夜班的年轻大夫和一个护士在,他们俩正在检查郭毅的情况。看到叶主任突然带人进去,年轻大夫吓得赶紧让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心里默默念着,叶主任千万不要突然问他问题,千万不要问……
上天大概是听到了他祈求的声音,叶主任还真的没问他。不仅没问,叶主任态度还不错,不像平时那么严厉
“小郭恢复得还行。他身体素质很好,也比普通人耐受力强些,后期注意点,再过四五天就能出院了。出院后有罗大夫在,我倒不怎么担心。”
罗裳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主动跟叶主任说:“出院后我打算给他用些中药,主要是为了减少并发症的可能,加快康复速度。这方面叶主任没意见吧?”
叶主任连忙摆手:“没意见,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罗大夫能够把这个用药过程和反应跟我共享。咱们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合作啊。”
罗裳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了。
叶主任等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病房,罗妈都不敢出声打扰他们。
等人都走光之后,罗妈和小齐都看着罗裳没说话,郭毅却道:“姐,你变得也太快了,咱俩小时候学习都是中不溜的,你突然这么厉害,都快把我甩到大洋里了。”
罗裳不想谈这个话题,就跟他说:“你最近少说话,多休息。没什么事就早点睡吧,睡得好恢复得就好。要是不行,我这两天就给你开药。”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就睡。”
郭毅跟小齐他们都是说睡着就能睡着的大男孩,平时作息都很有规律。所以他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L就睡着了。
罗裳忙了两天一夜,也困了,上半夜她也好好睡了一觉。等她半夜醒过来的时候,郭毅他妈已经过来陪床了。
罗爸是第二天一大早来的,但罗裳注意到他脸色不大好,猜到他晚上一定没休息好,就没让他多待,看完郭毅就让罗爸走了。
罗爸来的时候,拿着他平时就带的人造革皮包,所以众人都以为他离开长荣医院后就会去单位上班。
但在医院附近的路口,罗爸却没有往通往单位那条大马路走,而是选了另一个方向。
他离开医院没多久,韩沉又来了。看完郭毅后,罗妈让罗裳陪着韩沉去医院小花园的凉亭里坐会。
两个并肩下了楼,其间韩沉看了她好几次,等他们到了小花园里,韩沉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罗裳惊讶地道:“有这么明显吗?”
韩沉伸手把凉亭里的长椅抹了抹,示意罗裳坐下,才道:“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再说你又不是别人,有点心事我能看不出来?”
“昨天你带你姨和姨夫订房,就碰上事儿L了吧?我当时急着回队,因为还有很多嫌疑人要审,要拿口供,我没时间去查。”
韩沉确实够敏锐,罗裳不禁笑道:“你
这么聪明,万一哪天我有什么事想瞒我,要怎么才能瞒住?”
韩沉笑了下,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其实有时候我也不一定能看出来,我就是个凡人,没那么夸张。”
罗裳就道:“我三姨和三姨夫忘带结婚证了,招待所负责接待的前台不同意开一间房,这没问题,毕竟有这个规定。问题是她说的话难听,挺侮辱人的,我们没必要花钱找气受,所以我换到了天风宾馆。”
“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办,不至于麻烦到你。你不是还有个大案子要忙吗?”
韩沉一向知道罗裳在精神上很独立,能力也强,但她遇上事也不愿意找他,还是让他心里有点不自在。
这时罗裳却道:“你那个案子还在忙着吧?有个事我本来想过几天跟你说,但你今天都看出来了,那你就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韩沉心里舒坦了,只是面上表现得不明显。
“我爸那个机械厂的案子,你也参与过,你知道的,我爸当时被带到了局子里讯问,虽然他被放了出来,洗脱了嫌疑,但我爸那人挺较真的,这事儿L对他影响不小,所以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我就想问问,这案子现在办到哪个程度了?”
原来是这事?问别的韩沉不一定知道,问起这个,韩沉还真的清楚。
因为这个案子中的死者就是他们处突大队外出训练时发现的,报案人也是他们。他当然会跟进。
但这种单独发生的命案,主办权一般都在刑警那边,这个案子就是玉山分局刑警大队主持侦办的,有什么进展,刑警大队队长老邢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他这边刚好有了一点线索,就隐晦地跟罗裳说了一些能说的:“进展是有一点,死因很可能与男女关系有关,副厂长那个人,作风问题比较大。”
“但这个案子不是那么单纯的,我们感觉,另外还有人似乎在故意针对你父亲,幕后人我们已经有了目标,但证据上还不足,暂时不适合抓人,邢队的意思是先等待时机。”
“这样啊,行,我知道大概进展就行,多的我就不问了,你们可能有纪律,有些事不能外传。”
韩沉笑着道:“只要允许,我有事都会跟你说。”
“这几天没看到你爸,他最近两天休假了吗?”
“没有啊,早上还来看了郭毅,看完就去上班了,包都带着,休什么假?”罗裳下意识说道。
韩沉一脸奇怪地瞧着罗裳,罗裳这时候也意识到她爸那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韩沉说道:“你爸最近两天没去厂子里上班,邢队的人去厂里调查时,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罗裳:“那他能去哪儿L……等等,等我静一下……”
韩沉猜出来了,罗裳可能是要算一下了。他没说话,心里却在猜测着,罗爸是不是信不过公安,自己去找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