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杨主任…我不看病,我找罗大夫,想跟她说点事。”高进显然也认出了杨枚,跟她说话时他控制不住地涨红了脸。
杨枚心里很纳闷,她不太清楚高进的现状。但高进现在的状况如果不错,见到昔日老师的时候就不会是这种表现。
这是碰到什么难事了,还是境遇很不好?
她看得出来,高进并不希望她在这旁听,她就跟罗裳说:“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今天下班早,就过来看看。你们先聊着,我去后边看看。”
罗裳答应一声,站起来目送杨枚穿过走廊去了后院。随后她才回到诊室,语气冷淡地问高进:“高主任,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小地方来了?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吧?”
高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受不了这种冷待,但这次他实在没办法了,想着求一求罗裳或许还有出路,所以他硬着头皮来了。
既然是来求人,罗裳说的话就算再不好听他也得忍着。
“罗大夫,不管怎么说,咱们以前也是一个医院的,有同事情分。我和我叔好像也没有什么坑害你的事,这回我们俩出事,你看你能不能帮忙说说情,我肯定不让你白帮忙的。”
罗裳见他还心存幻想,挺无语的,“我跟你们有什么同事情分?你可别来这攀交情。”
“再说我只是个开诊所的大夫,你叔叔的事不小,不是我一个大夫能随便干涉的,你真是高看我了。没什么事你还是走吧,去找别人想办法。”
高进憋红了脸,也知道他跟罗裳之间确实谈不上情分。
但他还是不能走,只能硬着头皮听罗裳把话说完,才道:“罗大夫,我知道,这次调查跟你有关系。调查组的程主任是你师兄,你的话他肯定能听进去。”
“你就帮忙说几句话吧,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食言的。”
自从方远去了川省,于航就代替他在诊所里当起了保镖。这时候他和江少华还在诊所,都没回家。
他们俩见高进纠缠着罗裳不肯走,于航就问罗裳:“老板,要不要赶他走?”
“先不用,我跟他讲几句再说。”罗裳心知现在就算把高进赶走,他还会心存侥幸的。
她就坐了下来,跟高进说:“这次的调查确实跟我有点关系,但要说这关系有多大,并不是事实。”
“其实省里相关的中医管理部门早就有了对各院中医科进货渠道进行监管的打算,起因很简单,跟近几年中医药假冒伪劣事件频发有关。”
“外面的市场行为,咱们医疗系统的人也不好干涉,但三甲医院进的货就有必要管了。要是三甲医院药房里的药都达不到标准,那就是在掘中医的根,是中医界有识之士都不能容忍的。”
“所以这次的事不过是个导火索,就算这次不出事,你们八院早晚也会被查的。”
“从最近几天调查的结果来看,其他几家医院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八
院的问题就大了,这件事我说话根本就没用,因为上级需要抓个典型。这个典型是要写到工作报告中去的,而你们八院就是现成的典型。”
“别说我说不上话,现在就连我师兄,也没有权利随便叫停这次调查了。”
“知道为什么吗?这不只是被上级抓典型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你叔叔的案子现在已经由公安部门接管了。”
“你叔叔事不小,中药房以次充好、以假充真只是他所做作为中不起眼的一面,其他的,你这个做侄子的不会不知道吧?”
“这些年,你叔叔借职位之便,到底贪了多少钱,你这个侄子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提醒你几个字:药代,回扣,可能还有别的。”
“我也没有兴趣问那么多,你自己想想,这种事我一个大夫怎么说话?”
罗裳说的这些话对高进来说打击不小,他这时也意识到罗裳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他叔叔跟几个药代纠缠不清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敢牵涉到这些大事里,但中药房那边,他也得了一些好处。
当然,大头还是由他叔叔得了。
这几年,高进在他叔叔一手操作下,进了八院,作为副院长侄子,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进进出出的也总是有人捧着他,甚至有比他年纪大的人喊他进哥。
现在想来,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几年实在飘得厉害,他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以前的他是什么样子了。
当年他读书时,也曾是个很受欢迎的热心同学吧?
杨玫的出现,唤醒了他的部分记忆,再想想他现在的样子和处境,高进顿觉羞耻不已。
他也清楚了,罗裳可能真的帮不上忙。就算她能,她又凭什么帮他呢?
所以说,他今天跑到这儿来,就是个笑话。
要不是到处碰壁,以前那些对他笑脸相迎的人全都躲着他,他也不至于跑到这儿来碰运气。
他再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看着他转身要离开诊所,罗裳在他背后淡淡地说:“以前你管中药房时就进过假药,再次接管八院中药房,你们变本加厉,进的药比以前还要差。”
“这么做,就是无视病人的健康权和生命权,搞不好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甚至闹出人命来。别人也是父母生养、一点一点抚养长大的。生病本来就很难受很痛苦了,还把假药卖给他们,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大家都是人,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赚钱的方法那么多,就一定要赚这种钱吗?”
高进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他走之后,小岳从抓药间里走出来,跟罗裳说:“老板,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恐怕听不进去的。”
最近八院发生的事,诊所的人都知道。
“他听不听不重要,反正我想说的说了。”罗裳说。
江少华却提出了一个问题:“老板,高副院长不是被抓
了吗?高进怎么还能在外边活动呢?”
罗裳拿出了备忘录,在查看最近要办的事,听了江少华的问题,她随意地说:“那我也不太清楚。”
小岳他们几个倒是猜上了:“说不定公安故意放他在外边活动,好看看他们都跟谁有关系,到时候来个一网打尽。”
江少华惊讶地看着这岳灵,竟然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于航却道:“也许他犯的事儿不够大,他叔叔没给他分多少钱吧?或者他叔叔把事都扛自己身上了……”
几个人正聊着,杨玫回来了。她刚才去了一趟后院,跟老两口聊了几句,又在院中看着老韩头收拾枯萎的花。
她人在院子里,高进一走,她就注意到了。
她这次过来,其实就是特意来找罗裳的。罗裳现在有空了。她就重新回到了诊室。
杨玫留着干练的中长发,没戴眼镜,她一进来,小岳就暗示于航和江少华先跟着她出去,几个人都去了制药间整理药材,以便让罗裳和杨玫能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罗裳站起来,把杨玫迎了进去。
“阿姨,您今天不忙吗?”罗裳给杨玫拖了把椅子,请她坐下。
“今天上午去区里开会,下午回学校处理了一点事,四点就下班了。”
“高进是怎么回事?”杨玫指了指门口,面上还有几分惊讶。
罗裳不答反问:“他也是三十三中的学生吗?你对他熟吗?”
“对,是三十三中的,不过他没考上我们学校高中部,也没去别的学校,初三毕业就不念了。”
“要说熟,也不算很熟。不过我认识他,因为他上初三那一年,开运动会的时候,有一帮社会上的混混上学校来捣乱。当时学校初中高中部一共二十多个男生和一些年轻老师联合起来,把这些混混打跑了。”
“高进当时上初三,也出了不少力,学校还专门表扬过他们,所以我对他印象还算深。他这次是怎么了?”
罗裳惊讶地看着杨玫,片刻后,才简单地说了下高进最近几年的所作所为。
杨玫刚听完后,怔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当年的样子我还记得,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玫感到可惜,但罗裳并没见到过高进以前的样子,所以她对杨玫的想法并不能完全达到共情。
但她还是说:“也许是欲望逐渐膨胀的原因吧?还有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很多人都是会变的,学生时代纯良,长大后就不一定了。”
杨玫暗暗叹了口气,没再谈论高进的事。她坐下来打量了一下诊所的环境,又看到罗裳桌面上画着各处标记的台式日历本,随后道:“你现在很忙吧?”
罗裳暂时不清楚她的来意,她就道:“是有点忙,平时要接诊,跟长荣医院和四院都有合作,明天可能还要去一趟长荣医院,清闲的时候很少。”
杨玫点了点头,随后开门见山地道:“小罗,我这次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
,哪天你爸妈有空,咱们两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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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主意得你们俩拿,但我这边也得来问问,不闻不问那就失礼了。”
杨玫并没有说太细节的问题,主要就是过来表个态。
至于婚房、彩礼、结婚日期这些事,得等双方父母见面再详谈。
她也是头一次单独跟罗裳见面,并不适合说这些。
她说得客气,罗裳态度也就挺好,“我得跟我爸妈商量下。”
杨玫没有多待,从包里拿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交给罗裳:“这是我办公室电话,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说着,她又拿过一个袋子,推到罗裳面前,跟她说:“最近我在商场看到了一件玫瑰灰色的毛衣,高领的。”
“现在天冷了,我感觉这毛衣配白大褂挺好看的,就买了。你拿回去试试,要是觉得不合身,或者不喜欢,可以退换。”
罗裳惊讶地接过来,打开袋子看了看,这种玫瑰灰还真挺好看。
她也没跟杨玫太客套,道了声谢,就把毛衣收下了。
杨玫没有多留,又简单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离开。
次日罗裳忙到中午时,竟接到了娄一飞的电话,“小罗,程钊明主任是你师兄吗?”
“对啊,你才知道啊?”罗裳清楚,娄一飞他们找她之前,一定对她做过调查,不然他们不敢用她。
“嗯,知道的时间不长。是这样,我们焦局打算委托程主任带队展开中医戒/毒研究的项目,程主任昨晚才给了肯定的答复。”
“我想问问,你对这个课题是否感兴趣?吴强的治疗效果很不错,如果你愿意介入,我想这个研究一定会更顺利。”
“你要是同意,我就跟程主任说一下。如果你不同意也没关系。”
娄一飞并没有勉强罗裳的意思,罗裳想了下,没有答应,但她给了娄一飞一个建议:“我最近确实抽不出时间了,因为我跟四院和长荣医院现在合作比较多,诊所这边也离不开人,真的有点忙不过来。”
“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另外问个人,回头我联系下他,如果他有这个意愿,你们也可以对他进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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