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常淮挺熟的,在生意上有来往,上个月我去京市还见过他。”
这个中年人没提他是怎么知道罗裳认识常淮的,在现场人多的情况下,罗裳也不打算问。
罗裳没追问,点了点头,让于航给这些人都加了椅子,还倒了些茶水,又问道:“常先生还好吧?”
“托罗大夫的福,常先生最近很顺利,挺好的。”
他这话说得隐晦,但罗裳却能猜到,这个人跟常淮的关系可能不算浅,应该知道她跟常淮的合作。
不过这也没什么,她不打算把这种事公之于众,但有些人能通过某些特殊渠道知道这些事,倒也无所谓。
其他人听得不太明白,但大概也懂了,这位罗大夫跟京市的常淮关系很不错,要不然这个姓卢的大商人也至于这样说。
招商局的刘干事不算愚钝,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踢到了铁板上。他原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中医大夫,谁能想得到,她竟自带背景,不是个随便能拿捏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他原本高高在上的心态就变了,哪还敢再用说教的语气要求罗裳做什么?
这时那位姓卢的商人跟罗裳说:“还有几位患者,罗大夫您先忙着,我们几个不急。”
罗裳点了点头,嘱咐刚才那位患者:“拿药方去抓药吧,三天后记得来复诊。”
患者却担心地道:“罗大夫,您这儿的号越来越难挂了,现在凌晨三四点钟就有人过来排队,一天五十个号,来晚了怕抢不到。”
挂号越来越难的事,罗裳也知道。她这里是每天早七点放当天的号,她能控制放号时间,也能管住黄牛,却管不了患者和家属几点过来排队等号。
考虑了一下,罗裳告诉她:“复诊要按照约定时间过来,复诊比较快,如果实在挂不上当天的号,可以临时加个号。”
听她这么说,患者才放心地去抓药了。
姓卢的商人在旁边听了,笑着跟罗裳说:“罗大夫,别的大夫开药,经常一开就两个星期的,这样就算要复诊也不会太累。”
罗裳示意下一位患者上前,随后跟他说:“具体开多长时间的药,要看患者实际情况,我这里一般是先开三至七天的药,因为普通的疾病这么长时间基本上就好了。”
“好了患者自然不会再来,所以来复诊的患者只占一小部分。”
旁边有个家属也道:“罗大夫说的没错,上回我带我妹夫来看病,他咳嗽好几个月,吃了一礼拜的药就好差不多了,就没来复诊。我家亲戚有好几个人都是这种情况,好的都挺快的。以前总听人说中医是慢郎中,我觉得也不一定嘛。”
这人说得情真意切,诊室里还有人表示赞同。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托,既然他们都这么说,那就说明,罗裳看病的效果不仅确定,治愈速度还快。
几位商人互相对视一眼,心想他们来这儿还真是来对了。他们也是特意跟人打听过,青州这边有没
有水平好的中医大夫,一打听,有人就把罗裳推荐给了他们,刚开始有些人是不信的,但卢总说行,他们也就跟着来了。
谁又能想到,这一来,等待他们的居然是惊喜,能偶遇一个厉害的中医大夫,这对于人到中年、身体日渐衰退的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几个人面上全都浮出和气的笑,态度说不出来的好,轮到他们看病时,他们非但没有半分不耐烦,还极为配合。
这些人前脚一走,崔凤山就跟罗裳说:“我有预感,你接下来会更忙。这两天来这儿看病的有钱人不会少,要不要从我那匀点珍稀药材?”
“我跟你讲,这帮有钱人不怕花钱,给他们用贵的才符合他们的身份呢。”
罗裳抬头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那么好的药材你匀给我,你不心疼?你三叔那么抠门,能同意吗?”
崔凤山笑道:“白给你用那当然不行了,我家里可有几十口人等米下锅呢。”
“你心肠好,在价格上肯定不会亏待我对吧?”
罗裳无语地道:“你怎么不说你上有八十岁老奶奶,下有几个月嗷嗷待哺的小娃娃呢?”
崔凤山摆了摆手:“可别,我奶去世十几年了,这可不能乱说,说了怕她半夜找我。我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小娃娃?”
罗裳没再跟他开玩笑,直接说道:“说吧,你那儿都有什么,我要看看我这点钱能不能买得起。”
上了年份的珍稀药材在市场上并不好买,罗裳心里清楚,崔凤山这样做其实是在帮她。崔家又不是真缺钱,那么好的药材自然是自家留着更好。
崔凤山想了下,列出个单子,上面写的海马、何首乌、黄精、人参以及灵芝等药,都是上了年份的好药。罗裳最近要不是发了笔小财,还真是不敢买。
两人都不磨叽,看了崔凤山定的价格,罗裳拿起笔在旁边改了改,把价格给改了。
她写的价格要高一些,跟崔凤山定的价格相比,上浮了百分之二十。因为她看得清楚,这些药材有价无市,基本都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的,崔凤山给他的价实在是便宜了。
商量妥之后,罗裳跟崔凤山说:“这次是我占了你便宜。”
崔凤山见旁边无人,就小声跟罗裳说:“这种话就不用说了,不瞒你说,我最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我们崔家可能会遇到点麻烦。”
“到时候如果你能帮得上,就帮一把吧。”
罗裳知道崔凤山所学很杂,也懂易。他既然有这种感觉,那应该确有此事。她就道:“用不用我帮你算算?”
崔凤山却摆了摆手:“先不用吧,我们崔家太平了太久了,家里老的小的都过惯了好日子,都没警觉心,是时候让他们受点教训了。”
“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就会了,老话说得一点没错。”
他几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边说边点头,看上去已拿定了主意。
随后他又道:“你要是先给我算明白,有了防备就没意
思了。再说我还想看看我这个直觉准不准。”
罗裳懂了,今天崔凤山特意走这一趟,也是想跟她提前打个招呼,免得真碰上什么事,他自己应付不过来。
罗裳想了想,跟崔凤山说,“如果我能帮上,我这边当然没问题。”
“我师兄那个项目,你既然参与了,就好好做,争取做出名堂来。等他们出论文的时候,你该署名也要署名,不必谦让。”
“做好了你以后说不定会有半个官方身份,会更有话语权,就像我师兄一样,这对于你或者你们家都是好事。”
“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中医不太好过,像你家这样的中医世家,有可能受到打压,还有可能会被某些人盯上,包括你们家的药方。”
罗裳点到为止,没有说得过于详细,但崔凤山何其聪明,第一时间就听懂了。
实际上他也有这样的预感,因为年初,曾有人提着一箱钱到他们家,想买他们家的几个老药方。那是他们家医馆的立身之本,怎么可能卖?所以这个买卖就没能做成。
罗裳说的话倒是点醒他了,他就跟罗裳说:“放心吧,那个项目我会好好做。”
“给你的药材,你定个合适的时间,让于航去取吧。”
“明天吧,明天中午让他过去。”罗裳说。
两人定下了时间,崔凤山就离开了诊所,罗裳也没多待,下班后就回家了。
接下来的两天,罗裳确实忙得不可开交,平时的五十个号她要照常看,每天还要另外接待一批客商。
这些人基本都是外地来的,经过几拨人的宣扬,很多人都知道青州市山河路有个厉害的女大夫,不只长得漂亮,看病还准。
于是,招商会刚开始,罗裳就在参加会议的客商中间出名了。招商局那边大概是听到了风声,没再让刘干事带人过来,再需要招商局的人出面,来的人就换成了王科长。
罗裳连续加班两天,这一天直忙到晚六点半左右,看到诊室里还有五六个人在等,她只好说道:“几位老板,我最近看得病人太多了,精力有点透支。勉强看的话,我怕看得不准。”
“要不这样吧,几位要是愿意,可以移步去四院。四院有个中医专家小组,我也是那个小组的成员,组内几位专家水平都挺高,一般的病都没问题的。真遇到疑难病,我们会进行会诊。”
“还有崔记医馆,坐镇医馆的崔老先生和崔凤山水平也很不错,不过崔凤山最近在做一项研究,在不在医馆这不好说。”
“长荣医院和四院也不错,这两家医院在中西医合作方面都做了比较深入的研究,大家都可以去试试。”
“其他医院的情况,我个人了解不多,就不乱推荐了。”
这几个人也注意到,罗裳面上确实有点疲惫的神情。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勉强她给他们诊脉,可能真的看不太准。
他们主要目的就是想找个厉害中医,倒也不是非得找罗裳不可。于是罗裳这一介绍,这几个人就都通情答理地
答应了(),?????し厐?“坿??N??湸鹛???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看她挺累的。要不咱们明天就去罗大夫介绍的几个地方瞧瞧吧。”
“我看行,罗大夫都看好的大夫,不会差的。”
顺利送走了这些人,罗裳一个人靠着椅背坐着,缓了一会儿,才精神了些。
给人看病,如同破案,其实挺耗神的。随便看看的话,倒是不累,要是认真起来,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她歇了一会儿,本来都准备走了,这时魏安民居然来了。罗裳直起腰来,随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再来晚一会儿,我都走了。”
“我往这儿送点东西,以为你走了呢,看你没走,就顺路过来瞧瞧。”
罗裳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的大袋子,好奇地道:“给韩爷爷的?”
魏安民却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是布料,他说是华达呢和毛呢布,我也不懂这些料子能做什么,要不你看看。”
罗裳拿起袋子往里瞧了瞧,看到那块华达呢料子是米色的,从料子纹里来看,做风衣挺合适。毛呢布则是藏青色的,一看就是做大衣的料子。
包装袋上写的是长林百货,应该就是崔凤山二姨所在的那家百货公司。罗裳随意地问了一句:“料子难买吗?”
“当然难买,一开门就卖没了,一堆人排队抢,得找人才能买着这么大块的。”魏安民说的倒是实话,这时代好多东西都要靠抢才能买到。
物资贫乏的年代,有些东西就像早些年的春运火车票一样难抢。
罗裳合上袋子,没再看,问起了韩沉的情况。
“他呀,白天在展览馆那边执行任务,鹰嘴沟那伙人应该是审得差不多了。我听说有四个人都进看守所里蹲着去了,还有个人,是他们头头,没审完呢。”
“看守所地方也不大,五十个平方能塞去进四五十个人,就让那帮人挤去吧。”
罗裳其实想了解下这些人的具体情况,但魏安民身在派出所,了解得应该不多,罗裳就没问他。
魏安民没别的事,就是跟罗裳打个招呼,说完话他就去了后院,亲手把东西交给老韩太太,跟她说:“这是老韩托人买的料子,留着结婚用的,奶奶你帮忙收一下。”
老韩太太把料子拿出来瞧了瞧,看了下颜色和纹理,又放了回去,说:“料子还行,就是素了点,不够鲜亮,改天我再去买点别的。”
魏安民笑着往外走:“料子是给罗大夫买的,你看她衣服都挺素的,红的绿的她不一定喜欢。”
老太太摆了摆手:“这你就不用管了,要鲜亮点也不是非得大红大绿的,跟你说你也不懂。”
魏安民笑嘻嘻地道:“您老人家有艺术细胞,我就不跟您班门弄斧了,晚上我还得执勤,走喽。”
一转眼又到周四,平时周四罗裳会休息一天,但最近患者太多,她这次就没休息,照常来了诊所。
上午九点钟,罗裳先后接到两通电话,一个电话是青州商报打
()来的,说是今天晚五点左右会有记者过来采访。
那个时间点,会有一些外地客商来找她看病,记者下午五点过来也算合适,不耽误她给普通患者看病,也能采访到一些外地客商。
这样他们写采访稿也好写,因为容易蹭上最近的热点。
报社这通电话来之后没多久,黄副院长就亲自给罗裳打了个电话过来。电话一接通,黄副院长就跟罗裳说:“小罗,是你跟外地人介绍我们四院了吧?”
“是吧,前两天来找我的外地人不少,也不知道他们都从哪儿听说我的。我一个人就算三头六臂也看不过来啊,就想请大家伙帮着分担一部分。”罗裳说的客气,也算承认了这件事。
黄副院长在电话那端笑道:“你这一说,我们四院可是出名了。”
“昨天我去市里开会,咱们市其他几个医院的人都嫉妒我。因为你这一通介绍,那帮有钱人都知道咱四院中医厉害,中西医还会联合起来给患者治病,这可都是口碑啊。”
四院在青州市不算拔尖,只能算是中等,能有这么好的口碑,黄副院长自然高兴得很,这也证明,他们之前引入中医专家小组的策略是对的。
说了一会儿,他想着还有正事,就道:“最近又有几个病例,挺难处理的,你今天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下午你看合适不?”
“行,十二点五十左右我到。四点半前我得回诊所,五点我有事。”罗裳很快给了答复。
“行行,我跟老季他们说一下,等你到了就开始会诊。”黄副院长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样的会诊工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罗裳早就习惯了,但平时大都是由季常明跟她联系的。这次黄副院长亲自给她打电话,大概是高兴了,想跟她聊几句。
罗裳想着记者五点来采访,她只要五点前赶回来,应该就可以了。
今天是周四,崔凤山每周四都会来替她坐诊,这次他也来了,罗裳就跟他说:“一会儿我去一趟四院,没有意外的话,五点前会回来。”
“你可得及时回来,记者采访找不到你怎么采?”崔凤山可不想替她应付记者。
“我尽力吧,实在不行,你帮我顶一会儿。”
崔凤山不客气地道:“我不行,他们是奔着你来的。”
罗裳笑而不语,看样子真有事的话,她还真的会让崔凤山顶上去。
罗裳下午一点前准时到了四院,到的时候她已经吃过饭了。季常明等人都知道她时间紧,大家时间也挺紧的,就都没客套,直奔那几个患者的病房。
他们最先看的一位患者常有高血压,高血脂,看看脸和身材,就知道他生活水平不差,不是这时刚满足温饱的普通人能比的。
罗裳也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参加招商会的客商,她没问,四院这边也不会特意去问这些。
他们到了病房,罗裳就往那人脸上看了看。此人面色发黑,脸庞有些肿,罗裳看了一眼,就感觉到此人面带水色。所谓水色,其实就是肾
之色(),????鑞E??虎?题?
??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患者侧躺在病床上,微眯着眼睛,听到动静,才缓缓起身,看上去状态挺不好的,精气神很差。
罗裳接过之前中医给他做的问诊记录瞧了几眼,心想这人面带水色,且有但欲寐而不寐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少阴证了。再具体的话,是寒化证还是其他的,就要看详细的诊断了。
罗裳和季常明先后给此人诊过脉后,罗裳便问道:“平时常有恶心呕吐的问题吗?”
旁边有位年轻的家属,听到罗裳问,他就道:“有的,这个确实有,以前大夫开过健胃消食的药,也开过理气药,感觉没什么用,就不吃了。”
健胃消食?理气?听了这些,罗裳不禁暗暗摇头,患者这种情况,邪气已入少阴,已经不仅仅是他经了,不是健胃消食或者理气就能解决的。
但她没把这话说得那么直,而是委婉地告诉家属:“他这种恶心呕吐主要是肾引起的,是肾虚影响到了胃,浊阴上犯胃部造成了这种感觉,欲吐不吐的……”
男患者和他儿子听不懂,但莫名地觉得罗裳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爷俩正专心听罗裳说话,这时病房外门开了,有人敲了敲门,探头往里瞧了一眼,看清了住院的人,那人便笑道:“范总,我们黄总和洪师傅来了,要来看你,现在方便进来吗?”
黄老板和洪师傅都不是一般人,住院这人自然希望他们能进来,他就客气地问罗裳:“大夫,有几个熟人来看我,能不能请他们进来。”
罗裳看了眼季常明和主治大夫,见他们没什么意见,就道:“只要不影响接下来的诊断和治疗,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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