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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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夏季多雨，那片乌云，最终化作雨滴落下，并且持续到了深夜——

此时。

此时，雨雾迷蒙之间，一道小小的身影自空中掠过，攀上了港口Mafia首领室所在大楼外部偏下位置。

一个初生的、不过百年的组织，防御方面倒是做得不错。

半晌，在终于找到进入方式后，那道小小的身影如此想道。

而后，进入瞬间，没有过多犹豫，他直接原路返回，避开了如潮水般涌来的红色立方体。

超越者。

这里竟然存在超越者。

对方隐藏了实力，但他判断的依据不在表面，而在对方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入侵这一事情上。

理论上，甚至实际上，以他的水平，超越者之下，没有丝毫发现的可能。

那道小小的身影迅速消失于漆黑的雨幕之中。

另一边，竹之内雅正在洗脸，他刚刚再次梦到了之前那个场景。

梦里，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却知道其中存在某种东西。

——某种他极其极其畏惧的东西。

冷水洗去了昏沉，在擦去脸上的水珠后，他一路撑着墙壁走进了一间以浅褐为主色的房间。

他在这间房间里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随后因为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他推开那扇小门，走向了那面墙壁。

今天早上，横井洋二说过，夜里的街景非常不错。

就这样，在按下开关后，随着那面墙壁渐渐变得透明，他和外面那个穿着全套橙色施工服装、有只绿色宠物蜥蜴趴在肩头的小婴儿对上了视线。

他眨眨眼，看看小婴儿，又看看绑在小婴儿身上、不知道自何处垂下的细绳。

好真实，不过，幻觉。

一片昏暗中，他略过小婴儿，望向了远处灯火阑珊的夜景。

确实非常不错。他心道。

而后，为了更加舒适，他先后搬了椅子、倒了茶水过来。

期间，小婴儿一直存在，并且时不时掏出一个巨大的机器在透明的墙壁上捣鼓一番。

最初的忽视过后，他渐渐将目光放到了小婴儿身上，他有些好奇他的幻觉准备怎么进来。

不久之后，伴着细微的、类似切割的声响，透明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圈圆形的痕迹。

……好真实。

小婴儿轻轻敲击，那块圆形的墙体随之倾斜，露出了一道可供小婴儿通行的弧形缝隙。

……好真实。

小婴儿跳到地面上，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接着在大致拍净后，转身看来并说了声“ciao”。

……还是，好真实，不过幻觉竟然还能说话？

诧异过后，他收回目光，喝起了手中的茶水，完全没有理会那声“ciao”的意思，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会说话的小婴儿，更不存在会说话还会破墙的小婴儿。

直到——

“那个超越者果然和你有关。”

“什么？”下意识地，他询问了一句。

而后，就在他认为自己有些可笑、竟然回应甚至询问幻觉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自那道弧形缝隙里吹来的冷风和雨水。

他不由放下杯子，看向了那道小小的身影。

“明知故问可是一个坏习惯，”那道小小的身影脱下施工服装，露出了里面的黑色西装、黑色礼帽和黄色奶嘴，“因为有外面那个超越者在，所以无畏任何暗杀，所以这么镇定。”

外面。他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是说兰堂？”

“或许吧，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今天也并非为他而来。”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不由警惕起来。

对答如流，还有冷风，还有雨水，甚至还有那滩水渍，一切的一切都不像幻觉。

但是，如果说，这不是幻觉，那就是深夜入侵的不明生物。

意识到这点，意识到危险，他体内那道正在沉睡的火焰“砰”的一声冒出了一撮火苗。

“那么，你是谁？”他压制了一下那撮火苗，“又是为谁而来？”

“Reborn。”

说着，小婴儿抬手推了下帽檐，在那只蜥蜴顺势爬上帽檐的同时，微微勾了勾本来就带有弧度的嘴角。

“家庭教师，Reborn。”

家庭……教师？

“本职是杀手。”小婴儿补充道。

......这个职业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他脑中冒出了一个问号。

同时，或许是没有察觉到恶意或者杀意，那撮在听到“家庭教师”后微弱了几分的火苗再度微弱了几分。

“另外，提醒一下，”Reborn跳到身侧的书桌上，使得自己能够平视竹之内雅，“那个超越者虽说很强，但终究阻止不了真正的杀手。”

“还有第二个问题。”竹之内雅说。

他没有细听Reborn说的话，此时，他有些紧张，也有些出神。

因为，如果，如果Reborn是为他而来，那就很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世知道他的来处。

“小雅，”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我受托前来看望你。”

随着话音落下，两两相望之间，四周陷入了寂静。

并且，因为那面墙壁遭到了破坏，不再能够阻隔外界的声音，不断传来的风声雨声将这份寂静衬得愈加清晰。

不久之后，竹之内雅率先开口：“这个称呼至少也要相识，”顿了顿，他又道，“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受谁所托，我应该没有认识杀手的亲友。”

“彭格列九代目。”

“彭格列……九代目？”他微微垂眸，跟着重复了一遍，他之前从未听过这个词汇。

“彭格列，彭格列家族，在意大利西西里岛成立，是一个资产、规模、势力和声望皆备的一流Mafia组织。”

听到这话，他不由抬头看去，随后嘴角抽了抽，眼前的小婴儿已经戴上眼镜并拿出了一块干净的白板。

而且，手上，还拿着一根绿色的教鞭。

那撮火苗彻底熄灭了。

毕竟，一个爱玩Cosplay的小婴儿，实在难以令人升起警惕之心。

“你……哪里拿出的道具？”他有些迟疑地问道。

“这是秘密，”Reborn扬起教鞭甩了甩，“继续听课吧。”

“……”

接下来，在五六分钟的时间里，他听到了彭格列同盟组织、彭格列所处Mafia联盟的概况。

以及，他爷爷的身世。

没错，他爷爷的身世，而非他自己的身世。

他爷爷和先代同母异父，他爷爷的父亲来自彭格列初代不知道第几代血脉。

不过，属于私生，并且这一情况，连他爷爷的父亲本身也不清楚。

借着霓虹和月光交织的微弱光线，他瞥了眼那块白板上的文字，随后压下心中那份失落，问：

“这么说来，那场车祸，是因为彭格列？”

Reborn点点头：“有些更加倾向正统，有些单纯想要干掉全部，以便自己上位或者蚕食彭格列，所以幕后之人可能来自内部也可能来自外部。”

竹之内雅静静凝视Reborn片刻，接着在Reborn的注视下，起身靠近了一些。

“所以，包括‘正统’在内，”他抿抿唇，强忍刺痛，“你们意外泄露了我和‘正统’的信息。”

前段时间，他问过横井洋二，按照横井洋二的说法，国与国之间封锁了很多技术，港口Mafia暂时无法获取他口中那种极端精密又极易操作的机械设备。

事已至此，那么庞大的组织，他完全可以借此换来一些机械设备。

医生不能相信，机器总归可以。

“你确实非常适合成为首领，”Reborn仰着脑袋，用稚嫩的声音说，“不过不是彭格列的首领。”

竹之内雅：……？

“没错，除前来看望你外，我还有一个委托，保护和培养彭格列正统血脉。”

稍作停顿，Reborn继续道：“那个孩子拥有成为‘大空’的潜力，而你却已然扎根于黑暗之中。”

“我不太明白。”竹之内雅说。

“今天的仪式，”依然是漆黑的眼睛、稚嫩的声音，“我也在现场。”

今天的仪式？已然扎根于黑暗之中？

在将Reborn说的话两两联系一下后，平时深埋心底的情绪瞬间激荡，理智险些随之崩塌，他攥紧拳头，轻声道：“你根本不懂。”

他不在乎是否正统，以及能否成为彭格列的首领，但他长期以来抵御杀意的痛苦……

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明明一直坚持站在光明那方，却总是需要承受莫名的东西。

哪怕现在，哪怕在思考这些的同时，他也在承受剧烈的刺痛。

真的，很痛。

“不懂？”Reborn歪了歪脑袋。

下一秒，明亮驱逐了昏暗，或者说他口中的“黑暗”，少年带着赌气的意味按下了书桌上连接灯源的按钮。

难得地，他眨了下眼睛，随后看向那抹湛蓝，安安静静地凝视了片刻。

片刻之后，他在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把泛着光泽的黑色手枪。

“这是九代目的礼物。”

心情起伏之下，竹之内雅说：“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你们误会了，我和我爷爷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我不知道你爷爷跟你说过什么，但根据科技手段来看，你和你爷爷之间，一脉同源。”

科技手段。

呵，真是熟悉，又是这个说法。

他轻扫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再次垂下眼帘，默默平复情绪。

不想说话。

今天实在太累了。

幻听、幻觉、不明生物、期待落空、常伴的刺痛……什么超越者，什么彭格列，他确实较为镇定，但再镇定也只有十四岁而已。

真的好累。他心道。

“小雅，这不是贬低，也不是斥责，黑夜也有黑夜的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