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
-
傅启泽返校后的第一次聚会,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闹铃响起的时候,叶浔正在桌前写试卷,一盏台灯昏黄,窗外是遥遥无际地雨幕。他揉了下眼睛,关掉闹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寝室楼外很热闹。
二五成群的同学们换好衣服,在旁人艳羡地目光中肆意谈论着傅启泽的大方。
维多利亚古堡作为圣德尔学院地标性的建筑,也是联盟历史的活化石,目前只对外开放下二层,四层以上被严密的保护起来,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连观赏票都买不到。
能免费去这里参加聚会,同时还能见到联盟实权派四大财阀家族的继承人,是许多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叶浔随意翻了下白鸽的社交圈,已经有提前一个小时到的人在古堡外晒合照,下面评论一窝蜂的羡慕、眼红。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圣德尔很多同学二年下来都不一定能碰见纪彻他们的面。
叶浔叹了口气。
这种好事怎么就轮不到他。
不能再耽误了,他换好衣服,出发前往古堡。
古堡坐落于海拔较高的冷杉林中,雨雾弥漫,垂落地细雨轻轻敲打着伞面,越来越冷,叶浔庆幸自己穿了件高领毛衣,圣德尔的冬季制服考虑了版型、考虑了布料,唯独没有考虑保暖性。
旁人会搭配一件厚实的羊毛大衣,叶浔只能往里面加秋衣、毛衣、保暖衣,防止感冒加重。
飞机返回因纽斯后,他感冒的症状就开始减轻。
到了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大好,偶尔才会头晕一下。
古堡内是比上次还要热闹的场景。水晶吊灯明亮璀璨、长桌冷盘,佣人们训练有素的送来酒水和食物。
这次来的大多是普通学生,氛围轻松自在。
没有人闹着添加一场游戏、也没有人追求刺激,吃吃喝喝聊聊天,顺便期待一下傅启泽和纪彻的出现,便是大部分人的来意。
叶浔没有跟在纪彻身边,因此少了很多麻烦。
不用再作为众人的视线中心出现,也没有姜义、姜鸣轩这些人莫名其妙地缠上来,叶浔觉得现在的状态很舒适,他行走在人群边缘,累了就坐一会儿L,饿了就去拿点吃的。
葡萄酒不在他的选择范围,他最后端了盘小点心,走到角落坐下。
灯光照亮的地方有限,角落处光线晦暗不明,叶浔吃着小熊形状的饼干,旁边断断续续传来几声交谈。
“……其实我们也不过是踩在前人的尸骨上享乐。维多利亚城堡刚建成那段时间,因纽斯附近流传着一则地狱笑话,找不到坟不要紧,去城堡后面祭拜就可以。”
说话的女生一头褐色卷发,制服板正、修身,她斜倚着墙壁,胸前挂着校报记者证,语气有些刻薄:“你猜这里有没有人的先祖也曾被抓去修城堡?”
“艾雅,你小声点……”她的同伴拿着照
相机,紧张地拽拽她的袖口,“这些话回去再说啦,这可是傅启泽的地盘。”
“傅启泽又怎么样?”女生道,“我们家族就是以真实准确的新闻记录扬名。就算如今的傅家家主在我面前,这些话我依旧要说。”
同伴叹了口气,拿起相机对准人群,拍了几张照:“随便你吧。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傅启泽邀请纪彻他们去楼上见面,我们算是白来了。”
“你到底想拍什么?”
“路易·德尼切尔和应修啊,现在学院里都在猜他们回没回来,我们要是搞到这个大新闻,下期校报的头条就有了。”
“无聊。”艾雅最后冷冷道。
她突然瞥到一旁安静吃着小饼干的叶浔,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喂。”
叶浔略带茫然地抬起头。
“刚才我们说的话,”艾雅抱胸,问他:“你有听见吗?”
叶浔礼貌地微笑,“我什么都没听见。”
他不动声色地往暗处躲了躲,这两个人听起来是校报的,叶浔还记得刚穿来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帖子——就是校报的人将他送上了论坛头条,并被狠狠批判为不作为。
艾雅皱眉打量着他,看起来还要说什么,忽然,远处响起一个清澈的声音,“哎呀哎呀!”
还以为是有人在叫自己,艾雅下意识转过头,跑过来的却是古堡里的侍应生,他穿的古怪,男佣制服松松垮垮,明显不合身,袖口挽起、长裤塞进靴子,更显臃肿。
毫无美感的穿搭。
艾雅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侮.辱了。
“你怎么在这啊!”这个侍应生还眼瞎,完全没看见她这个大活人,径直抓住角落里那个看不清脸的男生,然后急切道:“李少找你都快找疯了!快跟我来!”
杜逾白拼命朝他挤眼睛,叶浔顿了顿,顺从地起身,被他拉着手腕,大步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确实早就想走了,旁听其他人说悄悄话,让他总担心傅启泽或者傅启泽的某个跟班,会突然冒出来抓他们个正着。
毕竟这种倒霉事发生在他身上毫不意外。
杜逾白的出现算是帮他解了围。
叶浔一路被杜逾白抓进一间狭窄的换衣间,里面没开灯,只有窗外的微光洒了进来。这里挨着古堡后花园,俯瞰时能看见半山腰处茂密幽黑的杉树林。
“叶浔,好久不见!”这次见面,杜逾白眼睛亮亮地,热情地让叶浔招架不住。
叶浔还记得两人上次的不欢而散,那时杜逾白还闹着要在校庆上干出一番大事业。
他谨慎地点点头,“刚才多谢你。”
“不客气啦,我也是碰巧看见了你。你怎么会在一楼?我刚才看见纪彻和姜鸣轩他们上二楼了。姜鸣轩还拍了我的照片,说我这样穿很恶心……”
他语气低落下来。
叶浔尴尬的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安慰或是同仇敌忾——如果是乔凡,他可能这
么做一下,但杜逾白,他和对方的关系实在称不上亲近。()
絙?屧?絶衟???醐踺?瞍???????“……???癑鹛??N????????”
?本作者林多多提醒您《你们贵族学院有正常人吗?》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难得。
叶浔想,你竟然也会反思自己。
“上次我不该和你吵架,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那么天真,其实这所学院本来就存在不平等,不论是我们和其他人,还是其他人内部,”杜逾白忽然一笑,坦然道:“我决定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从实际出发。”
叶浔眉心一跳,“你又想做什么。”
“暂时……先一边学习,一边准备高二上学期的自主招生考试吧,”杜逾白挠挠头,“不对,还得加上打工还债。”
见他也有参加自主考试的心思,叶浔态度微微缓和,他不认为一个能主动为自己寻找出路的人会坏到哪去。
于是,他罕见地多问了句:“你要在这里打多久工。”
“差不多半年吧,我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倒霉,当时突然停电,我又有点怕黑……”杜逾白不好意思道,“跑出来就撞到了人,还把人家的领带扯坏了。后来才知道对方是傅启泽,傅启泽人还不错,没有纪彻那么——”
他突然咳嗽起来,悄悄看了叶浔一眼,硬生生转变口风:“反正他把我带到这里,让我打工还债,每待满一天都有两千联盟币。”
叶浔皱了下眉,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待满一天就有两千联盟币,尽管如此杜逾白还要打半年的工,叶浔不会贸然点评富人的生活品质,他只问杜逾白:“签合同了吗?”
杜逾白:“啊?”
叶浔尽量简短道:“钱是打到你卡上还是给现金,收支有没有留痕,待满一天的判断标准是什么,工作量还是工作时长。”
杜逾白卡了壳,半天才说:“我……我没问过。”
“傅启泽也没有主动和你说?”
“是的。”
叶浔沉默了,他竟然对这种结果毫不意外。临走前,他加重语气提醒了杜逾白一句,“那就先把这些问题解决,再谈还债的事。”
杜逾白崇拜地盯着他,连连点头。
叶浔不太适应他这种视线,正要离开,又被他追上来拦住,“我们加个白鸽吧,叶浔。”
叶浔看着他手上的手机。
他想到白天宁逸凡哀求他的事,顿了下,没有过问。就像他白天和宁逸凡说的那样,杜逾白如果愿意,总能和他联系上。
简单和杜逾白加了白鸽,叶浔推门离开。
他又回到大厅角落,这次旁边没了艾雅和她的同伴。
重新得到清静,叶浔靠着沙发,看了眼时间,刚刚九点出头,按照聚会的惯例,不折腾到十一点多不会结束。
他有些无聊地发着呆。
偶尔看见两个挽着胳膊的男生,会情不自禁地笑一下。
不知道乔凡现在怎么样。
昨晚乔凡给他发了
()短信,告诉他接下来要去圣菲斯学院参观,可能会很忙,没时间和他聊天,让他不要太想念自己。
叶浔还被迫给他发了张自拍。
聚会就这样不起波澜地又过去一个小时。这其中杜逾白被调换到大厅,他手足无措地给同学们提供酒水和食物。
叶浔看见一群人一直在使唤他,杜逾白应付的满头大汗,等他松了口气离开,这群人又会盯着他的背影发出古怪的笑声。
他直觉会有事情发生。
没过多久,大厅喧哗声骤起。
那群人懒洋洋地倚靠着沙发,茶几上摆着歪七扭八的酒瓶,为首的男生在旁人的哄笑声中抓住杜逾白的手腕,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不顾杜逾白的挣扎,他暧.昧道:“喂,杜逾白,你是用什么手段搭上的纪哥和傅哥?”
“看两个F4因为你相争,是不是很爽?”
“放开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杜逾□□致的脸上浮起绯红,他的衬衫纽扣因为大幅度动作而崩开,露出一截锁骨。
男生又缓缓笑了下:“哦,皮相吗……?”
周围人发出不屑地讥笑,其他同学则端着酒杯,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不觉,这个角落便成了全场中心。
杜逾白似乎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不妙的境地,他很是慌张,胡乱用头撞向男生,“滚开……滚开!放开我!离我远点!”
他没有规律的攻击起了效,额头正正撞上了男生下巴。
一声沉闷的响,男生痛得吸了口气,眼神猛地阴沉下来,只用一只手便箍住杜逾白乱晃的手腕:“你是不是找死?”
“你才在找死,”杜逾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强装镇定道:“……我是傅启泽的人,你要在他的地盘干什么?”
叶浔微妙地挑了下眉,这台词有点耳熟。
他发现杜逾白确实是吸引麻烦的体质,他的不甘和倔强,总会招来一些烦人的苍蝇,就像现在——
男生看着他,轻蔑地笑了,“就你?傅哥跟你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他没发现周遭的声音早在很久之前就已消失。同伴忽然起身,去抓他的衣角,急切地扯了扯。
“等一下,亚当,你先……”
不耐烦地挥开同伴的手,男生转而掐住杜逾白的下颌,语气危险:“我就算在这打了你,你觉得傅哥会为你出头吗?”
杜逾白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不敢跟对方去比这种可能性……只能无措绝望的想,怎么办。
“你要动谁?”
巨大的恐慌中,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天籁。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抬头看去。
刺目的灯光晕出光圈,映在眼中,眼前一片斑斓。两道人影静静站在二楼的雕花护栏后,居高临下。
阴影在他们之间分割成线,一明一暗。
说话的人置身暗处,姿态闲适,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声音淡淡地、很是散漫:“口气这么大,叫什么名字?”
那刚才还嚣张地抓着杜逾白手腕的男生好似见了鬼,脸色瞬间变得比杜逾白还要难看。他立刻放开了杜逾白,“……傅哥,是他先把酒泼到了我身上!”
傅启泽笑了下,“我在问你话。”
傅启泽从不会刻意去记谁的名字。
他会记住的人只有两种,一种,被他划进自己的地盘;一种,被他厌恶放逐。
这所学院惹了纪彻的人,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地撑到毕业;但惹了傅启泽,不出半年,一定会在崩溃中退学。
绝对的权利和财富,傅启泽高高在上,从不在意他人的喜怒哀乐。
男生哀求地目光划过四周。
刚才还和他称兄道弟的同伴们不约而同避开他的视线,他内心涌上无穷地绝望,“……亚、亚当·斯多葛。”
“您应该见过我父亲,去年联邦独.立日晚宴他还和您说过话,对了——我们两家最近还有合作,我父亲的公司正在为傅氏提供一批材料!”
傅启泽不知听没听见,他的目光又看向杜逾白,杜逾白狼狈地撑着沙发站着,倔强的咬着唇,忍住泪水。
“你想怎么处理?”他漫不经心地问。
男生的目光猛地移向杜逾白,这一刻他眼底有些怨毒,又很快掩饰,不停地用哀求地眼神去看杜逾白,杜逾白无动于衷,全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说:“……道歉。”
傅启泽似乎没听清,“什么?”
“我要他给我道歉。”他又说了一遍。
居然只是道歉?男生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他松了口气,当即向杜逾白弯下腰:“对不起,杜逾白同学,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嗯,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杜逾白看着他,很久,才轻轻嗯了声。
“就这样?”一直旁观的傅启泽笑道。
杜逾白仰起头,对他说,“就这样。”
“那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杜逾白愣了下,有些局促:“……好的。”
古堡的侍应生忽然走上前,对庆幸自己福大命大的男生说了一句话,男生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见对方语气温和、脸上也带着笑容,他还是顺从地跟着对方离开。
没人注意到这点小插曲。
只有角落里的叶浔沉默着,收回了视线。
他游离在场景之外,很平静的看着一切,听杜逾白不安地问楼上的人,“我要怎么做才能还你人情。”
“你上来,”傅启泽若有若无地,在笑:“给阿彻倒杯酒。”
杜逾白出现了卡壳,几秒后,才说:“……好的。”
一直隐隐压抑地氛围彻底被点燃,无数双夹杂着兴奋、八卦、暧昧地目光来回穿梭在他和楼上两人之间。
他们笑着,低声交谈着,有暗处的人举起相机,自以为不明显的拍摄。
白鸽首页帖子以无数“啊啊啊啊啊啊!”开头,又以无数“羡慕嫉妒恨”结尾,大厅众人催促着杜逾白,“
去啊(),恏???……”
“?????鹤????虎?”
“蕐n??????彎??屧?絶虎——????——”
??饙葶??艙????()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杜逾白被人群架上火堆,不合身的衣服让他在这种时候展现出一种莫名的可爱,他紧张地端着酒杯,笨拙地爬上楼梯。
傅启泽忽然道:“葡萄酒吗?”
“……好像不是。”
“那就去换。”
杜逾白带着一丝疑惑,哦了声,下楼重新拿酒。
角落里,叶浔蹙了下眉,心脏几乎沉入谷底。他遵循着那股莫名地直觉,冷冷抬起头,隔着重重叠叠的人影,与二楼一道目光短暂对视。
同样置身于阴影中,看不清彼此的模样。
叶浔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傅启泽是冲他来的。
可以。
他率先收回视线,垂下了眼,不愧是纪彻的朋友。
一样的神经。
-
叶浔没有再在古堡里待下去,在与傅启泽无声撞上一眼后,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安地预感。
奇妙的不安,就像今天晚上,一定还会发生什么大事。
大厅的氛围依然轻松热闹,他强迫自己又坐了一会儿L,确定没人注意自己后,迅速起身从侧门离开。
走出古堡,雨已经停了。
湿冷的空气拂面,冷杉林被风吹得作响,氛围过于压抑阴沉,叶浔能感觉到心跳的很快,情绪也有些不受控制地焦躁。
揉了揉眉心,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远处是古堡自带的泳池,泳池里的水没有换,倒映出幽黑地乌云,显得深不可测。
叶浔大步走在池边,他像是突然有些晕水,只是用余光瞥了眼池面,脑袋便有些发晕,脚步也变得迟缓。
水面如深海般被风轻轻卷动,一圈、一圈,涟漪荡开,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头窥视已久、豁然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扑过来将他吞噬。
几乎在他因为晕眩感而不得不停下脚步的同时,两道声音刺破黑暗,一前一后传了过来。
“逸凡,逸凡!”哀哀地,带着祈求:“你不要这样!你真的不要这样!”
“你让我不要哪样——!”另一个声音崩溃大喊:“你动摇了,对吗?傅启泽和纪彻都对你另眼相看,你现在能和他们平等对话了,那我们呢!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们!”
“我没有忘,我只是觉得我们该换个方向——!”
人影从茂密的杉树林中冲出,叶浔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了两人。
杜逾白、宁逸凡。
就像最下二滥的小说、或者电视剧里描写的那样,他顶着动一下就晕眩地想吐的身体,用力发出声音,“别过来……”
而宁逸凡埋头苦冲,杜逾白紧随其后,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被宁逸凡撞上的同时,怒火、无奈全然涌上心头,叶浔沉重地深吸一口气,掉下了泳池。
“
()噗通!”
呼吸被淹没的瞬间,他突然感到熟悉的惊悸感,下一刻,大段大段记忆一窝蜂地涌入脑海,像一个快要被撑破的气球,与混乱的梦境交织成线。
“啊!”
有人惊慌大喊,潜意识里知道等这两个不靠谱的人救,就是在找死。
叶浔尽量划动胳膊调整姿势,按照坠落前看到的方位,晕沉沉地摸索到了台面,然后伸手,穿破水流,狼狈地往上爬。
他现在很混乱。
陌生的记忆让他想吐,身体却很有求生欲的挣扎着。
杜逾白反应很快,冲过来拉他,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同学……叶浔!怎么是你!”
他用得力气更大了,叶浔感觉整条胳膊都快要被扯断。他突然闷闷地呛咳起来,气管火辣辣地疼,嘴里是苦涩的池水,泛着股令他反胃的恶心感。
五六度的天气。
叶浔爬上岸后,无力地跌坐在地。他感觉浑身很冷,透骨地冷,来之前特意穿厚的衣服此时像坚冰,将他死死缠住。
“逸凡!快过来道歉!”杜逾白脱掉衣服包裹住他,对他而言过于宽大的制服穿在叶浔身上刚刚好,叶浔依然很冷,现实与记忆模糊了界限,他无法保持清醒,一切反应格外极端。
极端的冷、极端的混乱。
无意识抓住杜逾白的手腕,他瘦长的手指骨节突起,因为刚浸过冰水,冷得像玉石。
杜逾白愣了下。
宁逸凡自知不对,跑过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语气硬邦邦地,杜逾白回过神,一边帮叶浔系上纽扣,一边絮絮叨叨:“你好好道歉,我们两个都不会游泳,要不是叶浔自己爬了上来,你闯的祸就大了!”
宁逸凡又说了遍:“……对不起。”
“你快过来帮我扶他,我们先送叶浔回我的卧室……”
宁逸凡忽然阴阳怪气道:“是啊,你现在可是有卧室的人,我说过,我绝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
“逸凡,是你撞得叶浔,我们先——”
“叶浔、叶浔……你现在这么讨好他,”宁逸凡语气变得激愤,“是想以后和他一起伺候纪彻吗!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我求他帮我联系你,他都没有同意!”
停在领口处的手一顿。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你忘了他之前是怎么欺负你的!还有乔凡——杜逾白,他们两个是一丘之貉,你这个傻子——!”宁逸凡嘶声喊道。
叶浔突然侧过身,又发出了呕吐声。
眩晕、窒息,舌根泛起的苦涩。
他觉得自己就像要死了。
耳边不停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吵、很杂乱,或尖利或无奈的语调,每一个字都踩着他本就绷到极致的神经。
身体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不再受控制。
强烈地、突然升起地愤怒,令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恍惚间他听见了一道落水声——宁逸凡含着深深
恐惧和无措的脸浮现在眼前,对方在他身前的水面上扑腾、尖叫救命。
然后,是杜逾白冲了过来,他大叫着拖着宁逸凡上岸,两个人同样剧烈地喘息,坐在地上发抖——
身后响起无数道脚步声。
是宁逸凡的尖叫惊动了大厅里的同学。
他们快步跑来,声音里满是兴味:“怎么了怎么了?叶浔和杜逾白怎么了……()”
“??卢瞍敧虎???()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是不是杜逾白给纪哥倒酒的事啊,我就知道叶浔肯定忍不住。”
那股从傅启泽出现后,便一直持续至今的不安在此刻达到顶峰。
眼前的画面突兀变得扭曲——叶浔看见了上辈子的校园、宿舍和勾肩搭背问他中午吃什么的室友们,画面一转,再次出现的,却是一身西装,脸色红润、神情骄矜的杜逾白。
杜逾白高高在上、怜悯地低头问他:“叶浔,其实,你喜欢纪彻吧?”
……喜欢谁?
潜意识里觉得荒谬,叶浔恶心地有些想吐。
眼前的‘杜逾白’还在问他:“你一直模仿我,是想像我一样得到他们的爱?叶浔,你好可怜啊,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坏事做尽,现在学我学久了,连自己本来的面目都忘了。”
耳膜嗡鸣作响,巨大的羞愤、不甘莫名从心底升起,他感觉自己在杜逾白面前无地自容,好像一个劣质的赝品,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聚光灯下。
‘杜逾白’叹息着,对他说:“一步错步步错,希望从圣德尔退学后,你能脚踏实地的重新开始生活。”
……退学?
不。
不行——
尖锐的痛感穿过大脑,杜逾白那张可恨的脸出现在眼前,湿漉漉地、又是那副装作清纯可怜的模样。
人群也掀起轩然大波,在奇怪地讨论着:“你们听到叶浔刚才说的话了吗?”
“好像……好像是在说纪哥恶心?”
“天啊……他疯了吗?”
“噗通——”
四周霎时安静。
杜逾白在众目睽睽下,被他推下了泳池。
清脆地、与之前重合的落水声。
像开关。
又像剧情升入高潮时的音效提示。
叶浔的神智直到此刻才慢慢清醒,身体各种感官也恢复正常,映入眼前的是黑压压的人群,身上寒冷、酸痛,大脑一片眩晕,他踉跄地、有些站不稳。
差点又要栽进泳池。
及时扶住旁边的下水梯,叶浔晃了晃脑袋,勉强压制住那些上涌的陌生记忆。
……他刚刚都干了什么?
记忆一片混乱。
他冷得发抖,无力去回想,只能暂且关注眼下正在发生的事。
人群忽然发出一阵惊呼。
是杜逾白获救了。
抱着他的男生从水池另一头的台阶走上来,身形格外挺拔、陌生,他没有回头,动作有些随意,径直于夜色中离开。
周遭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叶浔没心情去思考其他人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感到糟糕,身体开始发热、呼吸不畅,是熟悉的要生病的预兆。
四肢沉重地像灌了水泥。
黑发仍滴着水,叶浔竭力保持着冷静,从人群中穿过。不能晕……他走得很快,身形不稳,大脑越发昏沉,绝对不能晕。
——他要赶快找个地方,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