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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谈谈。”
室内,纪彻看了他很久,终于开口。他没有动,坐姿也并非再像先前那样靠着椅背,借着昏沉的光线,叶浔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奇怪。
不过叶浔并不在意。
他依旧站在原地,戒备的与纪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好,你想谈什么。”
“你想从我身边离开,”纪彻问,“为什么?”
叶浔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问题,他都做好了和纪彻对峙的准备,现在纪彻反而在问这些有的没的,毫无章法——
“不可以吗?”叶浔实在思考不出这个问题的深义,干脆道:“你身边的人很多,少一个我应该没什么影响。”
纪彻没有说话,他嗤笑一声,显露在光影下的眉骨深挺而冷漠,他是极为锋利的长相,从前一切掩藏在冷淡随和的假象下,直到此刻,才展现出性格深处的阴郁和侵略性。
“叶浔,你是不是忘了一年前自己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他目光落在叶浔脸上,语气有些许嘲弄:“现在是在做什么,过河拆桥吗?”
叶浔没有被他的诡辩绕进去,一年前原身因为想往上爬而选择了纪彻,同样,纪彻也因身边乔凡一家独大而感到无聊。
恰逢原身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于是他顺水推舟接受了原身的靠近。
主动将原身从小透明一步步推到风口浪尖,冷眼旁观原身遭受的一切针对和陷害——甚至刻意挑拨原身和乔凡的关系,以让两人无穷无尽的争斗。
叶浔穿越过来的时机也卡的正好,正是纪彻即将厌弃他、转而对杜逾白产生兴趣的档口。
乔凡身份尊贵,没了价值后尚可以在纪彻身边跟随。而按照小说原轨迹来看,叶浔一旦被厌弃,只有退学一种下场。
这段关系的高风险从始至终都在他身上,作为真正的主导者和操纵者,纪彻的指责简直傲慢到可笑。
就像在质问奴隶为什么要反抗,明明反抗之前也饿不死。
难道饿不死,他就要继续看纪彻的脸色、按纪彻的心意活着,然后在惶惶不安中等待自己的结局吗?
“我记得,”叶浔心平气和道,“所以现在,我后悔了。”
纪彻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后悔什么。”
叶浔平静的与他对视:“跟在你身边。”
他应该从穿越过来那一天起,就彻彻底底远离纪彻,或许现在就是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教室里一片死寂。
窗帘被风吹的翻滚、如同天边低沉的雨幕。
不知过了多久,纪彻才开了口,“可以。”
他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似乎感到无趣,所以没有再去看叶浔,“我也没兴趣强留一个人在我身边。”
叶浔的心没有放下来。他知道,从今以后才是他在这所学院的开始。一阵近乎僵持般的沉默过后,叶浔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
“
站住。”纪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你走了吗?”
“还有什么事?”他有些不耐。
纪彻说:“叫姜鸣轩进来。”
叶浔看了眼窗外,姜鸣轩和姜义都不在,他言简意赅:“他们不在。”
“嗯,”纪彻闭上了眼睛,他脸色发白、一种强忍着某种不适的烦躁,偏偏神情不变,只是嗓音有些低哑:“你去医务室,拿包药过来。”
叶浔笑了下,真有意思,上一秒还能冷着脸威胁、下一秒就能颐指气使的指挥他跑腿,纪彻的性格果然始终如一的傲慢。
他收敛了笑,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径直从大门离开。
“你和乔凡的关系好像很好。”脚步霎时一顿,叶浔抓着门把手,面无表情地侧过头。
隔着教室前排沉浮的光线,纪彻似乎也在看他,因为病痛,他的表情不复冷漠,只重复了一遍:“……我需要胃药。”
“……”
风雨大作,叶浔撑伞下了楼。
他内心憋着一团火气,快步走向医务室。医务室正在教学楼下,不同于校医院的定位,每栋教学楼一楼都有临时用的医务室,里面常备基础药品。
此时医务室里坐着一名医生,医生穿着白大褂,正埋头写着病历一样的东西,叶浔敲了下门,问:“有胃药吗?”
“胃药?”
一边疑惑,对方已经快步站了起来,走到药柜前看了眼,“有很多,我这里有奥美拉唑、缓痛的咀嚼片,还有——”
“随便,止疼药吧。”叶浔打断了他。
医生愣住了:“这个好像不是胃药?”
“就要这个。”叶浔道。
虽然很不理解,医生还是利落地拿出来一板止疼胶囊,“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年级哪个班?拿止痛类药物需要登记。”
“高二E班。”
“是帮别人拿吗?”医生问。
“嗯。”叶浔垂眼看着他在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
他拿着药,走出了医务室大门。
“叶浔?”抬头便看见一前一后走过来的姜鸣轩和姜义,两个人目光落到他手上,“你怎么了?”
正好,叶浔也懒得再回去面对纪彻,直接把药丢给姜鸣轩,姜鸣轩稳稳接住,看了眼便了然道:“阿彻胃病又犯了。”
“药我已经买了,你们交给他。”叶浔不打算浪费时间,他走开一步,姜义不急不缓的挡了过来,低着头,笑着看他,“不行哦。”
“既然是纪哥让你来买的,就得你交给他。”看了眼叶浔瞬间冷下来的脸色,他语气放的有些轻:“……你跟纪哥怎么了?”
伸出手,他想拂去叶浔额发上的水珠,叶浔有些厌烦的偏了下头,后退一步,没有看他:“要走就赶紧走。”
拎着一袋子药,叶浔在两人的跟随下回到教室。
纪彻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上,他额发被冷汗浸湿,黑沉沉的眼睛看了过来,气息有些紊乱。从桌
前直起身的动作就像一头正在遭受折磨的兽类,因为病痛而宣泄着身上的烦躁。
叶浔把药丢给他,回来的路程他走的不快,但雨势太大,到底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角,他拍掉肩膀的雨水,手腕上被姜义抓出来红痕一闪而逝。
纪彻拆开袋子,看见里面的止疼胶囊也没有任何意料外的神色,他掰开锡纸、咬下胶囊,没有喝水,干脆地咽了下去。
姜义和姜鸣轩还守在门外,叶浔皱眉收回视线,问他:“还有事吗?()”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纪彻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手怎么弄的。”
真是有够无聊的,叶浔不明白现在话这些家常还有什么意义,“你不知道?”
纪彻没有说话。
叶浔道:“那你可以问问姜义。”
纪彻无声与他对视,止疼片没这么快起作用,他还是站了起来,比叶浔高了近一个头,阴影自他身上洒落,压迫感十足。
他抓住了叶浔的手腕,扣在桌面,叶浔被迫弯下腰,只平静又不耐的与他对视,“又要干什么?”
“你似乎对我有很多误会。”纪彻看进他眼底。
“原来是误会吗?”叶浔笑了下。
纪彻唇边也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确实不是。”
他慢慢靠近叶浔,凑得很近,温热地鼻息几近交缠,纪彻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恶劣而阴冷,逼迫他必须看着自己,“所以,我必须不幸的告诉你。”
窗外忽然划过一声惊雷。
轰隆巨响——
纪彻的声音便在这道雷声中响起,“我也后悔了。”
“你想从我身边离开,没那么容易。”
“砰!”不同于刚才遥远的雷响,此时这道声音正正响在耳畔。
叶浔本就因为愤怒而急促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他和纪彻不约而同的侧头看去,唇瓣似乎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来不及细想,杜逾白惊慌失措的脸映入眼帘。
下一秒,“兹拉兹拉”的电流声穿过耳膜,灯光仅闪烁一息,整栋楼瞬间熄灭在瓢泼大雨中。
路灯骤灭、窗帘飞舞。
耳边只剩下雨水砸向窗户的沉闷响声。
一切光亮消失,叶浔顿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不妙,就像曾经校庆期间礼堂二楼突然停电一样,这让他连眼前的纪彻都顾不得了——剧情?意外?亦或者是什么别的突发情况?
杜逾白的声音响起:“……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
他急匆匆偏过了头,另一道脚步声自他身后出现,不急不缓的走来,声音有些莫名,“又停电了?”
窗外的姜鸣轩和姜义终于回过了神,两人先后道,“启泽?”
“傅哥?”
“嗯,”阴影中,修长而挺拔的人影懒洋洋应了声,“阿彻呢?门关这么紧,又干什么坏事呢。”
没有再听下去,叶浔立刻转过头,重重挣开了纪彻的手——他不能再在原地待着,最好
()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次,纪彻很轻松便被他推开,他们仍然离得很近,模糊的一点轮廓,叶浔发现他脸上闪过的微妙和僵硬。
——纪彻似乎在观察他。
“说够了吗?()”??呭?魎?????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纪彻语气不明,“你刚才——”
叶浔警惕地盯着他,迅速思考什么刚才、纪彻又要干什么。
纪彻忽然沉默下来,他神情隐匿在大片黑暗中,看不太清。僵持般的对峙被一声轻笑打断,“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叶浔用余光看去,陌生人影斜倚在前门门边,慢悠悠地,依稀能看见挺拔的制服和军靴,右耳一点微光闪烁,是银色耳钉:“阿彻,这位是——”
话还没有说完,傅启泽便看见那道人影迅速后退一步,一刻也没有停留,径直转身离开。
他很轻地眨了下眼睛,笑意更甚:“……有意思。”
旁人不知道纪彻的真实性格,傅启泽自小与纪彻一起长大,却是颇有了解,一向傲慢到近乎冷漠、从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的纪彻只沉沉的盯着那道背影,良久,才收回了视线。
他侧头看了过来。
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座椅很高,语气恢复冷淡,纪彻问:“你怎么来了?”
“还能是为什么,”傅启泽道,“本来准备去打球,路过教学楼顺便进来看一眼。”
这句话落,杜逾白终于从某种震惊中回过神,连忙道:“啊!我的书还在四楼,我、我先去拿。”
他又是一阵慌乱的跑动。
待他走后,傅启泽才走进教室,挑了个纪彻旁边的位置坐下,撑着下颌问,“怎么回事,换人了?”
纪彻没答话,胃部的疼痛令他做不出其他表情。
傅启泽又道,“之前不是还挺听话。”
听话这个词从来不和叶浔沾边。
从图书馆救下杜逾白那一次后,纪彻便发现了叶浔身上的变化——作为纪家的继承人,纪彻的敏锐远超常人,真心还是假意、服从还是敷衍,在他面前一目了然。
叶浔逐渐游离的态度、日趋冷淡的性格、总也旁观却心灰意懒的行事手法,仿佛在以一种平静的、全然抽离的态度观看一切。
他不允许有人脱离自己的掌控。
于是叶浔的挣扎也越来越无力,他能看出叶浔眼底的疲倦和无奈,偏偏每每朝他望来时,叶浔又总会露出装模作样的笑容。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假,但纪彻看习惯后,便没想过有一天这种笑容会转变为不加掩饰的厌烦和冷漠。
他要把叶浔重新拉入局中,在他失去兴趣之前,他不允许叶浔,率先脱离他的掌控。
唇角温凉柔软的触感挥之不散,纪彻又想到叶浔刚才的表情——完全不在意,更像是没有意识到,甚至心不在焉,挥开他便大步离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突然有些说不清的烦躁,“你别玩得太过火。”
“放心,”傅启泽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马上就该结束了。”
纪彻看了他一眼。
傅启泽道:“和你对你的小玩具一样,做一个测试——我要看看杜逾白为了特优生这个群体,到底能付出多少代价。”
“姜义。”傅启泽抬高了声音,姜义有些疑惑的收回看向走廊楼梯的视线,走进室内。光线昏黑,他看不清傅启泽的脸,却在一瞬间感觉纪彻朝他投来了沉郁的目光。
姜义笑容僵硬,脑中警铃大作:“……傅哥。”
“嗯,”傅启泽道,“过两天,等路易和阿修他们回来,我要在古堡举办一次聚会。”
姜义有些奇怪,“好的,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帮我策划个游戏,最好和之前的捉迷藏差不多。”傅启泽轻笑一声,转过头,饶有兴趣地去问纪彻,“不介意我邀请你的人吧?”
纪彻眼也没抬,“他不会去的。”
“万一呢。”傅启泽笑着问。
纪彻终于抬起头,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姜义隐隐后退一步,为这阵莫名微妙的气氛感到紧张。
许久,纪彻才移开视线,说道:“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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