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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浔没有过多关注杜逾白的事情,就在几天前,他收到了赵林博教授的视频通讯。
通讯另一头一片昏暗。
帝国泰坦山脉附近的营地,帐篷扎起高而平缓的弧度,山中在下雨,因为信号不好,时闪时断。赵林博独自坐在帐篷内,能偶尔听见附近嘈杂急切的人声,看得出来勘测活动有了进展。
“我给你邮寄了一块经过简单处理的矿石,”赵林博教授戴着眼镜,坐在书桌后,台灯照亮了他疲惫而苍老的脸颊,“约莫有50g左右的重量,算是我们在泰坦山脉的新发现,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应该无法回圣德尔授课,会有同事替我顶班。”
实验室光线刺眼明亮,叶浔坐在桌台后,安静地点头表示了解。他想关心的问一问赵林博的身体状态,但看出老师眼底的激动与狂热,于是便咽下了这不合时宜的关心。
对科研人而言,实验有了进展,是比中百万彩票还要振奋人心的事。
“一点连边角料都算不上的小玩意,你拿着玩,由于这种全新的矿石刚经过辐射检测,其他检测尚未完成,也还没有命名、不要求你那么多,做个小检验、写个检验报告给我发过来就行。”
赵林博教授推了推眼镜,笑着道:“你现在掌握的知识临界于大一大二之间,搞科研要趁早,就拿这个小矿石练练手,以后除了完成课上的知识,有空我会给你布置些新任务新课题。
“累了的话提前跟我说,但是不许敷衍,不论是课上作业还是我给你额外安排的作业,要是让我发现你有糊弄的心,有你好果子吃。”
“好的,老师。”叶浔哭笑不得,保证道:“绝对不会糊弄您的。”
赵林博在业内的地位不可撼动,何况有他和皇家科学院的众院士共同完成新矿山勘测检验任务,抽出一点边角料给自己的学生,是众位大佬心知肚明、而且不约而同在做的事情。
只不过作为一名高中生,即便因为备考SE让叶浔提前有了大一、大二的实验水平,他依旧是其中异类。
赵林博出于私心或者偏心,给他寄了点“边角料”,叶浔感动的同时,也为老师雷厉风行的性格感到无奈。
……真是不怕他未来不学化学啊。
想象了下自己如果没有报化学这门学科,赵林博估计会从帝国直飞过来骂他的场景,叶浔一时胆寒,又忍俊不禁。
“您身体怎么样?”他到底还是担忧地问。
赵林博没抬头,对着笔记本写写划划,哼笑道:“肯定比你好,我晨跑五公里只用半个小时。”
叶浔默了,看向自己无意间露出的运动手表:“……是的,我最近也在锻炼身体。”
“五公里多久?”
看着赵林博有些傲然的神情,叶浔在自己如今的时长上加了一十分钟,“五十分钟吧。”
“五十分钟?”赵林博顿住,语重心长道:“没关系,叶浔,你还年轻,多练
练早晚能赶上我的进度——等我从帝国回去,我带你晨练。你自己也要加把劲,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太文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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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本作者林多多提醒您最全的《你们贵族学院有正常人吗?》尽在[],域名[()]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看见里面长长的养生食谱,叶浔又一次无奈的笑了,接受了他的好意。
信号实在太差,和赵林博挂了电话,当晚,叶浔便收到远赴重洋寄来的铅盒。
铅盒有屏蔽辐射的功能。
50g的矿石,很轻,估计就是开采过程中随手挑的碎屑,叶浔调亮光线、拿出放大镜,矿石整体呈现四面体状,具有金属光泽、但不透明不发光,整体颜色发灰,偏暗。
可用信息实在不多,想要完成检测报告,最基本也要进行光谱分析、矿物类型分析、物相分析以及岩矿鉴定,学院内的化学实验室肯定没有这些机器,只能向学院申请化学材料检验室。
好在赵教授更多是在锻炼他的科研能力,而非让他尽快写论文论证分析,叶浔有足够的时间慢慢与这块矿石死磕。
一整个上午都埋头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中午和乔凡、薛从涛吃过饭,叶浔回寝室小憩片刻,下午便去图书馆看书。
毫无目的地站在浩瀚书海前,叶浔挑中一本《矿物与岩石图鉴》,找到一个角落坐下,一下午他都沉浸在书本的内容中,从中得知不少矿石外观与鉴定特征上的联系。
四点半。
天昏沉沉、雨下的很大。
薄雾笼罩着学院,图书馆外一望无际的树林抖擞着梢条,在雨雾中影影绰绰、仅露出支峭延展的枝桠。
眼睛有些酸涩,叶浔摘下眼镜,去水房接水。
图书馆没什么人,听说今天下午橄榄球馆有比赛。
每年春季因纽斯各公学都会进行友谊赛,也是圣德尔学院向外界展示学院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途径,圣德尔在外形象一向优雅、绅士,然而除了贵族运动中的马术、击剑、高尔夫,同时又在手球、橄榄球方面拥有卓越成就。
大部分学生都去场馆看比赛,一小部分则去参加俱乐部活动。
叶浔习惯性站在茶水间窗后,一边喝水、一边欣赏外界濛濛雨色。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走进了隔壁的杂物间,四点四十分,是保洁阿姨例行清洁的时间。
喝水的动作顿了顿,直觉告诉叶浔保洁阿姨不会冒冒失失的冲进杂物间,然后自言自语:“还好还好……差点迟到了,嗯,今天任务是扫地、拖地,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得及!”
太过于熟悉的声音,是杜逾白。
给自己鼓完劲,杜逾白推出扫地专用的机器,率先进入隔壁茶水间。叶浔站在窗边,黯淡天光倾斜,洒落一层柔光。
他指骨松松握着水杯,偏头看过来一眼——杜逾白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飞速退去,有些诡异的反应、他瑟缩着蜷了下肩膀,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他。
叶浔感到不对,上次见面杜逾白还能看着他的眼睛解释自己
()没有泄密(),??蹎????()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突然间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盯着杜逾白蜷缩的肩膀,叶浔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逾白……!”有杜逾白的地方一定也会有宁逸凡,同样冲进隔壁杂物间,宁逸凡急切道:“逾白,我来帮你打扫卫生了……你在哪儿?我帮你扫地,你现在赶紧回桥牌俱乐部!”
没敢看叶浔,杜逾白急匆匆推着清洁车离开,“逸凡,你来干嘛。你快走!快走啊!”
“原来你在这,”像是某些偶像剧里的情节,宁逸凡的声音少了些愤世嫉俗,多了些关怀,“我走什么走,他们又不会找我麻烦……逾白,你才该走,我帮你打扫卫生,你赶紧躲回桥牌俱乐部。”
“逸凡……!”
两个人就谁来打扫卫生争执半天,叶浔看了眼时间,五分钟过去了——他没空跟两人玩躲猫猫游戏,直接拿着水杯走出来。
于是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宁逸凡陡然瞪大眼睛看着他。
叶浔知道,作为杜逾白身边忠心不一的“骑士”,对方会将情况如实告知于他。
下楼进入一楼的卫生间。
一边洗手,叶浔也听见气势汹汹直奔他而来的脚步声,“叶浔!”
宁逸凡扭曲又紧绷的脸出现在门外,他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满眼写满愤恨:“……现在你满意了吧!看到逾白这么狼狈的样子,你心里很高兴吧!”
叶浔平静地洗着手,直接忽略他这些垃圾话,“关我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说!”宁逸凡怒发冲冠,“应修为了追求你向外界散发讨厌逾白的信号,现在的逾白就和去年的你一样,被欺负、被霸.凌,逾白去年为了帮你几次参加傅启泽他们举办的宴会,就为了赢得游戏让你重获安宁——而你呢,你就只会恩将仇……”
“哗——!“
声音戛然而止,一杯凉水毫不留情地泼到了宁逸凡脸上。
脸上愤怒的神色尚未消失,骤然、被人用力地扯住衣领,宁逸凡气管火辣辣的疼,视线也从模糊变得清晰,叶浔的脸慢慢出现在眼前,垂着眼皮、神情冷漠,看他的模样像在看一条只会乱吠的狗。
“我给过你好好说话的机会,现在开始,我问你答。”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叶浔唬住,宁逸凡脸色涨得通红,“……你以为你是谁!我……!”
一杯凉水又泼了过来,这次对准他的嘴,宁逸凡猝不及防喝了满口冷水,气的浑身哆嗦,“你……”
又是一杯。
叶浔抓着他衣领的手毫不动摇,冷硬地几乎像块石头。垂眼扫来的视线同样平静,在他身后,水龙头流着哗啦啦的水,而他另一只手抓着水杯,清透的水珠沿着指骨一点点坠落。
很明显,他随时可以再泼来一杯水,进行物理消音。
宁逸凡简直要气疯了,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叶浔的力气居然那么大——明明身形是书呆子里常见的清瘦削薄,偏偏这股力气却大的邪门!
()识时务者为俊杰,被浇成了落水狗,他声音逐渐微弱:“你、你问吧!”()
“恏?鑞????????敧葶???”辖??鮊潧????抗???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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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哈,”宁逸凡可笑道:“……你装什么无辜,应修追求你不是全校皆知的事情吗?你以为逾白为什么要进入桥牌俱乐部?不像你有实验室可以躲,桥牌俱乐部是唯一可以给逾白提供庇护的场所。逾白既要学习,还要在其他人的欺负下苟且偷生,就因为你说你讨厌他、而应修想要讨你的欢心!”
宁逸凡说着又要语无伦次的咒骂,叶浔直接一杯冷水泼过去,连绵不断地冷水滑进衣领,冷的直打寒颤,宁逸凡再度安静下来。
叶浔没对他上面的话做出反驳,他只冷静的听着,直接进行下一个问题:“你说杜逾白正在经历我曾经遭受过的事,多久了。”
宁逸凡这下感觉到了违和之处,叶浔的问题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寝室被砸、被泼水、被关进厕所不能上课……差不多一个星期了。”
吃够了教训,他这次忍下了脱口而出的怨言。
叶浔继续问道:“桥牌俱乐部是怎么回事?”
“因为一些事情……”宁逸凡一顿,含混道:“反正就是你和纪彻接吻的事,逾白之前不小心说漏嘴了,被陶云秋的眼线听去了,纪彻找人教训了我们一顿——应修也在,你和纪彻的事跟他又没关系,但他非说逾白是麻烦,然后学院就传出他讨厌逾白的风声,逾白现在人人喊打。”
“桥牌俱乐部发出的邀请函还没撤回,逾白临时加入俱乐部,只要他在俱乐部里面,其他人就不能欺负他——叶浔,现在外面谁还敢惹你,谁还敢让你不舒服,你现在可是学院的F5,你可真是风光了,我们特优生谁还配和你说话!”
他又开始发泄似的挣扎、怒吼。
出乎意料地,这次叶浔没有理他,也没有拿冷水泼他,直接松了手,宁逸凡踉跄着跪坐在地,冷水冰的他脸色发白,他戒备地看着叶浔,随时准备抬手挡住攻击——
叶浔却连水杯都没拿,他眼神很冷、非常冷,微微垂着眼,似乎仅通过宁逸凡的寥寥数语,心中便得出了结论,于是径直从他身边离开。
门外,杜逾白站在阴影中,紧张而窘迫地看着走出来的叶浔,他不敢跟叶浔说话、也不敢盯着叶浔看,像被磨平了所有棱角,眼底空余怅惘。
随着叶浔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大门外,杜逾白缓缓皱起眉,焦急地冲进卫生间,宁逸凡扯着纸巾正在擦拭脸颊和手腕。
“逾白……?”话还没说完,杜逾白已然扶住他的肩膀,眼神罕见地带了丝怒火:“逸凡!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单独去找叶浔!我有没有说过!”
从来没见过他这副疾言厉色地模样,宁逸凡一时有些无措,干净的纸巾掉到地上,他道:“我……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过的日子,叶浔居然说你是麻烦……逾白,你甚至连桥牌俱乐部都没有待过几天,就是为了不给俱乐部的人添
()麻烦,我想为你正名!”
不像叶浔那样畏手畏脚,杜逾白宁愿顶着冷风夜宿教学楼,也不去给俱乐部添多余的麻烦。这是他身为特优生的傲骨和尊严。
看着他心疼的眼神,杜逾白压下了怒火,他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长气——“不怪你,我没想到叶浔居然会特意来卫生间等你。下次有叶浔在的地方,你一定、一定要跟在我身边。”
宁逸凡只觉得他这副模样陌生,“……你到底怎么了?”
“是一种直觉,”脸颊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杜逾白扶着宁逸凡肩膀的手越发用力,他似乎也说不清这种微妙地直觉,最后道:“其实,这些欺负对我而言没什么大碍。”
“可你连课都上不了了——”
杜逾白笑了笑,很突然地,宁逸凡声音僵住,这样倔强灿烂的笑容,让杜逾白犹如很久之前、初见时那般熠熠生辉:“没关系的。”
光芒似乎重新落到了他身上,他道:“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叶浔可以忍受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忍受。逸凡,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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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尔学院建校至今,一切制度似乎都可以灵活变通,唯独有着最为严苛的退学、转学制度。
学生本人在家长的陪同下主动提供身体和心理证明,方可以真正退学、转学。这是条不近人情的规则、同时,也是对贵族学生们的限制。
永远身居高位,贵族学生们掌握权力和金钱,盘伏在食物链顶端,他们可以操控一切,却无法任意决定一个学生的去留——在圣德尔,上至F4,下至特优生,破坏规则的人注定为所有人排斥。
即便高贵如傅启泽,想要一名特优生退学,也要经过近一年半的拉锯战。
规则必须被遵守。
——这是圣德尔学子入学的第一堂课。
杜逾白现在的困境和上学期的叶浔一模一样。但只要杜逾白不主动退学、转学,熬过这一切,他依旧是出身圣德尔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走出图书馆大门时,迎面撞上一群特优生。
早已因为理念不合与杜逾白分道扬镳、但现在杜逾白无辜受难,部分人还是顾念着往日情分,各自带着吃的、喝的、用的来图书馆找他。
“逾白在图书馆吗……?”
“在的,他今年报名了学院的勤工俭学部门,每周都要去不同的地方打扫卫生。刚才我和逸凡打电话了,逾白就在——”
声音顿时一静,二四个特优生看着从图书馆出来的叶浔。
叶浔低头下着楼梯,似是懒得看他们,眼皮有些冷漠地垂着,身影修长、几乎与黯淡光线融为一体。
待他撑伞走后,几个特优生才回过神。
他们无法说出诋毁叶浔的话,即便杜逾白是因为叶浔才遭受的无妄之灾,但叶浔上学期的几次帮忙,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叶浔他……”
“算了,”为首的男生复杂道,“我想了想,他和逾白的事
我们还是不要站队了。给逾白送点东西就当全了大家之间的友情——其他的,就当不知道吧。”()
“……”
?想看林多多写的《你们贵族学院有正常人吗?》第48章剧情算计【小修】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走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叶浔撑着伞,伞檐垂覆。
他没有把刚才碰到的几个特优生放在心上,先上学院论坛搜索关键词,就应修喜欢他的话题,论坛已经刷出了几千条帖子。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应修喜欢他、冲冠一怒为蓝颜的话题被数次顶为热门。
退出论坛,叶浔又给乔凡和薛从涛打去电话。
两人显然没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乔凡语气更是混乱,“那这几天中午你一直心不在焉、难道不是在为这件事烦躁吗?”
想到他和薛从涛这几天中午确实数次小心翼翼地问他心情怎么样。
叶浔点头表示:“我刚从赵教授手里拿到个课题,最近一直在想该怎么下手研究。”
“那前几天你兴致也不高……?”薛从涛谨慎地问。
叶浔道:“前几天在忙一个生物实验,真菌培养总是失败,吃饭的时候在想该怎么改进实验。”
乔凡和薛从涛完全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对论坛和八卦不感兴趣,更无法理解叶浔为什么真的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快一个星期。
“对不起,早知道我直接问你了,我以为你很不想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毕竟追求这种事只需要一厢情愿就可以,何况还是F4的追求。
叶浔厌恶至极,不想听见应修、杜逾白的名字是常理之中。
听着他们语无伦次的解释,叶浔先温声安抚他们的情绪,随后才挂了电话。
耳边回归安静,撑伞走在雨下,光线幽微,叶浔感受到一股隐秘的恶意和针对。
天边惊雷怒吼,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犹如某种胜利的号角。
很轻地扯了下唇,叶浔不相信偌大的校园能将“应修在追求他的话题”瞒的天衣无缝,乔凡和薛从涛的逻辑也很怪异。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在他面前隐藏了与应修和杜逾白有关的话题。
近一个星期,六节课。
能让他一点异样也察觉不到——与其说是他迟钝,这一切更像某种幽微的存在、做出的又一次干扰。
剧情似乎很不想他掺和进杜逾白和应修之间?
为什么。
上一次被剧情这样针对,还是纪彻每次与杜逾白单独相处时,他都必须要发烧、感冒的设定。
叶浔沉思着,他确实不想成为剧情里的一环,但这不代表他允许自己被隐瞒、被摆布。
杜逾白那里的情况叶浔差不多了解了。
现在只差应修。
掏出手机,叶浔在电闪雷鸣中,平静地走向教学楼。
闪电穿透厚厚的云层,狂躁的声音在电话接通的瞬间远去,一切回归正常,阴雨绵绵。
“……叶浔,”姜鸣轩的声调古怪,带着些迟疑,“是打错了吗?”
“应修在哪儿?”
()行走在积水潭中,叶浔问道。
那头一静。
“你给我打电话……问应修的事?”
“你不知道?”叶浔道,“那算了。”
听出他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姜鸣轩立刻道:“他不在橄榄球馆。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休息——艺术楼五楼,没有门牌的教室都被改装成了他的休息室。你找他有事?”
“嗯。”叶浔的语气一如既往。
“是什么事?”姜鸣轩声音很轻,电话那头唯有一片风雨,隐约能听见叶浔平缓的呼吸声,“谢了。”
没有回答,电话“嘟”地一声干脆挂断。
那道略显冷淡的呼吸声却仍徘徊在耳中。姜鸣轩莫名出了一身汗,室内橄榄球馆开着低温,人声沸腾、喧哗,纪彻一身浅灰色运动服,漫不经心地坐在vip观众席位,也就是一楼的调度台后。
落地大窗单面可视、内里奢华而舒适,足以俯瞰整片场地。
姜鸣轩收回视线,指尖轻轻捻了捻,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提示,【录音jo98647已储存至备忘空间,是否删除?】
他安静片刻,背对着纪彻,点下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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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楼坐落在风雨中,并非教学楼一般通体漆黑、庄严。外观高耸、尖塔直立,每层楼仅有寥寥七八间教室。
今天是休息日,楼内安静空旷。
叶浔径直进入五楼,五楼只有一间写着“501”的教室,其余教室掩映在惶惶昏暗中,没有门牌、也没有声音。
他没有轻易敲门询问,只站在楼梯旁,耐心地等待应修出现。
脑海里复盘着从宁逸凡口中听到的消息,叶浔眼神不变,心里猜测着剧情对他如此严防死守的真相。
一直等了半个小时。
看了眼时间,快要五点半,艺术楼响起清脆地铃声。
终于,某一时刻,尽头一间休息室有了动静。
应修从休息室内走出来,他只穿着黑色背心,身形轮廓利落、劲悍,应该刚睡醒洗了脸,水珠沿着明晰的下颌线条滑落,手中随意拿着制服外套,他气质冷漠、像一头蛰伏地兽,身影拖长在地面,浓稠地化不开。
敏锐地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应修侧头看过来——
他看见了叶浔。
身形顿时一僵,叶浔也在看他,声音同时响起,“外面有一些关于我的传言,所以我过来找你核对一下。”
快有一个星期不见,叶浔逐渐从阴影中走向他,眉眼越发清晰,运动式制服修身,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修长、苍白,手腕处的电子表实时显示着心率,73。
灰蓝色的眼睛落在叶浔身上,直白到专注。
“听说,”叶浔走得越发近,“你在追求我。”
在应修直勾勾地注视下,叶浔一点点抬起手,压住他的脖子——是试探、也是某种验证。
重力推着应修往后退去,没想过反抗,应修仓促间屈膝抵上门背,总
是狼一般锋锐的瞳孔紧缩——那只刚刚被他观察过、修瘦的五指如今卡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动作平缓又冷厉,一股浓浓的厌烦,叶浔低头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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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发沾染着潮湿的水汽,眉眼线条锐利清晰,薄而垂敛的眼睑下方,叶浔的眼睛让他想到了窗外漫卷的云层,一片乌沉。
“应修,你听不懂人话吗?”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应修大脑一片空白,灰蓝眼睛向上望去,他看见叶浔厌烦表情下的唇瓣,紧绷、泛白,像是竭力按捺着怒火。
“听得懂的……”
应修回答。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少管我的事。”
应修:“你说过,你讨厌麻烦。”
“现在你就是最大的麻烦。”叶浔冷冷道。
应修好像有一段自我修正的程序,他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叶浔,语气平冷而执拗:“我会帮你解决麻烦。”
叶浔看着他,手下力道加重,“我们以前认识?”
依旧是沉默。
“我说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应修安静地承受着他的束缚。
叶浔心底发沉——不同于表面的愤怒,他心底一片冷静。这样冒犯的举动应修居然还能顺从他,实在荒唐。
果然有古怪。
叶浔不会相信一见钟情、更不会相信自己和应修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应修带给他的困惑如今远远超过了当初的纪彻。
按捺住起伏的心绪。
叶浔勉强心平气和地抬起手,应修还靠着门扉,没有动弹,他盯着叶浔的一举一动,仿佛希望从他的行为举止里获得讯息。
后退一步,叶浔拉开与他的距离。
一个潜意识里带着反感地动作。
应修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低头看着他。
黑发蓝眼,眼神锋利又直白,像狼。
不会再被他冷漠的外表欺骗,叶浔已经知道他的危害性。
对付应修这种偏执、冷漠、同样有权有势的人,和他讲道理或者骂他都是行不通的思路,他自有一套严丝合缝的行为逻辑,而这个逻辑顶端写着“自我”两个字。
与其让应修发挥主观能动性、自以为是的帮他‘解决’杜逾白,最好给应修也找点不大不小的麻烦,转移他的注意力——叶浔道:“你说要替我解决所有麻烦?”
应修谨慎地点头。
“如果我说我身上所有麻烦的源头,是纪彻。”审视着看着他,叶浔:“你也会去解决?”
应修僵住了,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很久,才道:“好。”
叶浔心底越发冷沉,面上不显,他迅速通过应修的逻辑链条修改自己的地位,在应修心里,他的优先级居然高于纪彻。
更荒唐了。
论坛说过,作为自小一起长大的F4,四个人关系密切、同时应修
()最为护短,立场随纪彻等人的变化而变化。
现在,他居然比纪彻的地位还要高。
叶浔感觉不到轻松,旁人看见的是短时间的利益,他看见的却是未来可能遭受的反噬——这世上最该警惕的,是无缘无故的好运。
“你确定?”他又问了一遍。
应修嗯了声,他甚至学会了解释:“路易说,把上学期欺负过你的人、给你带来麻烦的人解决掉,你就会高兴。”
……路易?
叶浔微微蹙了下眉,差点忘了几次二番在食堂看见这个不速之客,总是一副笑眯眯地温柔表情,实际上,他让叶浔联想到丛林里的毒蛇。
叶浔道:“他也是麻烦。”
应修彻底沉默,他这次安静的时间更长,“……好的。”
有些僵硬地盯着叶浔,应修怀疑叶浔嘴里会不会再说出傅启泽的名字,好在叶浔确实没有想到傅启泽的存在,确定这趟来找应修的任务完成后,叶浔没有耽误,思索着离开。
隐隐感觉自己触碰到了真相一角,不论应修对他的过度纵容、还是对杜逾白的过分针对——
身后人下意识跟着他走出几步。
长靴发出沉闷的声响。
叶浔忽然回头看来一眼——应修立刻定住,他心跳得很快、盯着叶浔,目光不自觉落到叶浔扶着扶梯的手上,五指瘦长、苍白,温度偏冷,带来的是让他呼吸不畅的窒息感。
喉结似乎仍被不耐厌恶的挤压。
没与他对视,叶浔只是侧头简单说了句:“别跟着我。”
接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晦暗不明的楼梯拐角。
许久。
应修才抬手摸了摸侧颈,他转过身,又走进了休息室,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冷水,他面无表情、大口吞咽着。!